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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试阅 ✿] 梨雅《夜访闺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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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发表于 2018-6-6 18: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夜访闺阁乐》
作者:梨雅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6月13日
女主角:段蓓欣
男主角:赵朗泽

【内容简介】

她的性子就是贪懒,平日最喜欢的是看书作画,人生不就图个开心吗?
所以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晓,只是觉得没必要放心上,
就像她爹是太常卿,她娘是出身商户的继室,她虽然也是嫡女,
可是身分硬生生矮了外祖家是世族的嫡长姊一截,但,这又如何?
还有,向来对她不屑又冷淡的嫡长姊突然转了性,
带着她参加各种宴会、回外祖家拜访,又莫名对诗画有了兴趣要她指点,
她不愿意把人的心思给想岔了,当做是迟来的姊妹亲密,
只是最近那些她攀权附贵、恬不知耻的传言实在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但真正搅乱她平静日子的是他,京城三害之首的忠亲王,
初见时,他霸道的要她匀出她买的部分颜料给他斗蛐蛐儿用,
再来参加秋猎时,他跌进洞里却不让她救,就怕没脸,
真真是可笑,他也不看看他接下来做的事有多不要脸,居然夜探她香闺!
可说也奇怪,就这麽跟他聊着聊着,她发现他并非无可救药纨裤到底,
是家族压力逼得他有志难伸,这让她不由得心疼他,也越来越向着他,
而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只把她的话当圣旨,敢情这是当妻奴的前奏?




    第七章 小爷来帮忙

    卓氏在京城也有些熟识的官家夫人,其中最要好的就是陈中书侍郎夫人古氏,两人同样出身商户,才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情感,刚好脾气都是爽利,相处起来更没有压力。

    今天刚好遇上古氏邀约吃茶,每月一次相聚,卓氏很早就出门,却没有过午就回来,一回来就急着找段蓓欣来广和园,这般急切的状况很不寻常。

    官嬷嬷瞧见二小姐进门,示意在旁服侍的奴婢离开。

    「欣儿,你来这儿坐下,娘要问你一些事。」卓氏指着身旁的小杌子。

    段蓓欣才落坐,卓氏就爱怜的抚着她的长发,段蓓欣不解的问道:「娘,您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脸慎重,发生什麽事了吗?」

    「娘今天去找陈夫人吃茶,听到一些事情……你先回答娘,这段时间跟你长姊出门,曾遇上什麽人特意刁难吗?」

    段蓓欣带着满脸笑意,「娘,欣儿又不会跟人相争什麽,怎麽可能有人会特意刁难我?您是听到什麽了?」

    「都是娘的错,娘只是单纯想着你长姊既然有心示好,便让她带你到宁府认亲,娘还思索着怕自己跟上会让场面尴尬,以为让你们孩子自个儿相处比较自在,没想到会惹出这些祸端。」卓氏的软肋就是孩子,男孩放养,女儿娇疼。

    「是什麽祸端啊?」段蓓欣故作天真,她不想增加母亲的罪恶感,「娘会不会想太多了,女儿陪着长姊出门确实没有遇上什麽人特意刁难,也没有遇上什麽事啊!」

    「就算有人不怀好意,你这丫头少根筋,也未必就能察觉。现在外头都在传娘是贪图宁府声势,才巴巴的黏上,还使了好些财宝压着你长姊低头捎上你,什麽攀权附贵,为你谋门好亲事的话都出来了。」卓氏着实气恼,说出这些话的缺德家伙,也不怕话多闪舌。

    官嬷嬷在一旁忍不住劝慰,「夫人就是关心则乱,小姐这才几岁,哪这麽早说亲的,那些人摆明着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胡乱说话,舌头也不怕被截了。」

    「咱们没有那个心思就好,随便别人怎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段蓓欣说得慷慨激昂,也是为了安抚娘亲的情绪。

    「现在开始,娘不允你再跟着蓓贞出门。」

    「这怎麽行,该怎麽做就怎麽做,若是长姊真存着好心带我出门,这种做法岂不是寒了她的心?」段蓓欣还没有厘清段蓓贞扛着才女名声的目的,也还不愿把长姊想成有心机之人。

    「娘懂你的意思,只是现在还是先避避风头,不能让这些话再继续疯传。」人言可畏。

    「夫人的顾虑有理,但也不用完全避掉大小姐的邀约,只是之後这赴约的主人家要慎选,最好避开和宁家关系友好的。」官嬷嬷也提出看法。

    「对,顶多避开和宁家关系较亲近的邀约就好,若说全不去,就是因噎废食了。」段蓓欣也认同官嬷嬷的建议,「娘,那您有听说姊姊近来大出风头的事吗?」

    「你是指声名鹊起这件事?」卓氏知道得比段蓓欣早,「你爹有提过,还非常得意,对於那首诗连他都得意洋洋,还特地写了草书挂在书房里。」当时还叹着可惜贞儿是女儿身。

    「爹认为姊姊有这等才华是正常的?」段蓓欣不相信,爹以前就清楚姊姊不爱读书,还把授课的夫子给气走过几回呢。

    「你爹心恁大着,巴望着女儿有才名才好说亲。」

    卓氏怎麽可能不清楚枕边人的心思,这些年他把满腔抱负寄托在画作和书法上,廊下挂着一排鸟当兴趣,不就是官场不如意吗?他始终认为宁府压着他往上,但老实说,凭着他的才能,当上太常卿已是顶端,想再更上一层楼是难上加难,偏偏他年少时运气顺遂,就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纵之才,现在只是时不我与罢了。

    但是就她看来,丈夫把那些兴致当成沉潜,皇上根本看不入眼吧!

    「爹不是想和傅大人家结亲吗?」段蓓欣小声的问。

    卓氏脸色一变,「你是怎麽知道的?」

    「傅大人位升侍中,负责审查诏令,签署奏章,这可是圣上近臣的位置,更别提老傅大人曾任太保,是当今圣上的恩师之一,幸好傅府家规严谨,子孙不参与结党聚群,这可能也是皇上愿意亲近的原因之一。傅大人的嫡次子今年满十八未曾说亲,听说这傅家娶媳论贤才,其他门第倒是不重视。」

    「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卓氏以为她是参加茶宴多了,听到的闲话。

    「是看邸报,还有参加那些宴会听夫人们说的片段,再加上自己分析出来。」段蓓欣吐着小舌,她一早上就是忙着理出这些事呢!「娘,我说的对不?」

    「是对也是错。」卓氏叹一口气,最後索性说清楚,「你爹想攀上傅家不假,所以才由着蓓贞传出那些声名,甚至乐见其成,只是你爹也清楚蓓贞的斤两,若真让她攀上傅家,未来这是结亲还是嫁祸还说不定,所以他也有些犹豫不决,现在就看宁大老爷的态度了。」

    「大舅舅的态度?」

    「他可允许你爹脱离他的掌握?再者,宁家难道没有适婚的女儿?宁飞茹等着选秀入宫,宁飞静呢?这及笄礼办得有声有色,傅夫人也应邀出席,他们两家是不是有默契谁也不知道,你爹就是等着看他们的态度。」

    段蓓欣拧着眉,没想到长姊传出才名会牵扯出这麽多方的角力,她真是想得浅了,看样子自个儿的功力还是不够。

    「以後你来娘这儿看邸报,有些事娘再解释给你知道,看邸报可不是只看门面,谁和谁之间的关系层层盘根错节,但重要是利益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女儿有兴趣,愿意学,卓氏当然要好好栽培,再说多增加见闻对女儿来说也是好事,女人的世界可不该只局限於後宅这一方天地,应该培养更高深的眼光。

    卓氏一直管着绣庄布行的事,十多年来没有後宅的肮脏事干扰,自然心胸开朗,对外理事机会多,自然看事情的眼界就广了。

    「你就决定这样便宜了她?」赵朗泽扬声,带着不可置信,他还以为她多聪明呢!

    这家伙又夜闯她的闺房!段蓓欣已经懒得再出言教训,纠结这件事无益,幸好她今晚披着狐毛坎肩,也不算被他轻薄。「什麽便宜谁?你又知道什麽?」

    烛光摇曳,蓉靥生辉,她的美透着一股朦胧,慢慢的袭上心头,就这麽深刻隽永,一直到几十年後,他闭上眼睛都彷佛还能看见。

    「魏子游写家书回家乡,就是央求长辈作主,要求娶你长姊,这件事还是透过魏湘云探了你长姊的口风,她答应了。」

    「怎麽可能?!」段蓓欣瞠目结舌,她以为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这世上什麽都有可能,只有死了才会没有可能。」

    「这是什麽绕口令,我的意思是,你不理解我这位长姊,她可是最崇尚身分的人,魏子游虽然有京城七贤之一的雅号,但这遮掩不了他是商人之後的事实。」

    「可是她应了魏子游的求亲是事实,这信快马加鞭大概只要三天就可以送到江南,魏子游也在昨天一连拜会几位大儒,有可能是徵询他们代表出面提亲的事,这八字若没有一撇,谁敢做这种事?」赵朗泽遇事是混不吝没错,但胜在恶势力够大,这事若真要掰碎了查,还真没有他查不清楚的。

    「但是我爹属意傅府的嫡次子。」

    「傅剑山?」赵朗泽诧异万分。「你爹可真是心大。」

    傅剑山的祖辈傅老先生曾任太保,更别提傅家可是百年世家,底蕴非常惊人。

    「有梦最美。」

    闻言,他忍不住朗声大笑,把段蓓欣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

    「你忘了这是哪里吗?笑这麽大声要找死啊!」她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警告。

    感觉着她柔软的掌心贴着自己的唇,赵朗泽心猿意马,尤其这贴近的身躯还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味儿。「你怎麽还这麽小?」

    他指的是她的年纪,偏偏这丫头个子矮小,他想低头看她,却被她误会他是在看着她胸前,她一个恼怒,顾不了太多,捂着他嘴的手抽回来,另一手一记巴掌就甩了过去,随即轻斥道:「大色胚!」

    打完了人,她连忙退後好几步,两只小手紧揪着衣领,眼神防卫的死盯着他。

    「我哪是色胚,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你快点长大就是了。」

    「你再胡说就出去!」

    「好好好,就不提长大这个词儿。」赵朗泽妥协。

    「你还说!」

    「不说了。」他憋着气,也是委屈。

    「我听说宁府也打算跟傅家结亲。」段蓓欣索性把谜底都揭晓。

    赵朗泽脸色铁青,「傅剑山就这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全惦记着。」

    「你在发什麽疯,什麽叫你们惦记着,谁见过傅剑山啊?你讲话怪里怪气的。」

    「我二姊家中小姑也打算说亲,对象就是傅剑山,他们已经交换庚帖,应该是确定了。」赵朗泽把话说明白。

    段蓓欣终於明白他的表情为何显得怪异,原来傅剑山已有婚配。「就算今天没有傅剑山,也可能有其他人,我倒是没有想到我爹是这门心思。」

    「卖女求荣的心思?」

    她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白眼,「我知道婚姻大事就是讲求门当户对,只是女儿家的幸福呢?我爹就没想过若是傅家娶媳求贤才,我长姊嫁进去会是什麽结果?」

    「他有想过,但想更多的一定是侥幸,这就是赌博。」

    段蓓欣不能认同,「怎麽能拿女儿一生的幸福当赌注?」

    「你长姊愿意的。」

    「好啦!反正现在知道这些事就好,以後看事情发展。还有,你不能再夜闯我的闺房,若是被发现就不得了了。夜深,快走吧!」

    「你有想过你会嫁给什麽样的人吗?」

    「我才几岁,想这些太早了。」段蓓欣不明白为什麽话题会牵扯到自己婚嫁之事,但她知道不应该和外男谈论这种话题,不合礼教。

    「怎麽会太早,有些世族十三岁就嫁娶,订亲又算什麽事?」赵朗泽说的不假。

    「段家又不是世族。」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来提亲呢?」

    「你懂什麽是结两姓之好吗?确定不是我跟你有仇?」

    赵朗泽恶狠狠的拧了一记她白嫩的脸颊,这次是真动手,没有什麽怜香惜玉,惹得段蓓欣惊呼,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你做什麽?!」

    「给你一个疼痛的教训,这才叫有仇!」臭丫头,就知道不应该对她好,她根本就不懂!

    「混帐,你快走,以後不准你再来我家!」

    「谁要再来!」

    赵朗泽气恼地用力拉开门,门外的亲随也吓一跳,连忙尾随在主子身後离开。

    段蓓欣则冲到铜镜前仔细打量,雪白的粉腮出现一个红印子,这实在太显眼,也不晓得明天一早会不会消失?这让她明天怎麽见人?又要怎麽解释?

    臭混帐,什麽忠亲王,简直就是恶魔王!

    宁府二老爷怒气冲冲的进了内室,瞧见妻子坐在榻上,二话不说揪着她的手臂拉拽,冯氏没有留神,摔落榻下,痛呼哀号。

    「你这杀千刀的,一回来发什麽疯?」冯氏好不容易站起身。

    「你还敢说!我之前交代你什麽?我那上峰的母亲作整寿,这可是大事,结果你给我送什麽贺礼?你自个儿说清楚。」

    「不就是一尊观音像,当时告诉你,你也说好,你上峰的母亲虔诚敬佛啊!」

    「那观音像是玉做的?」

    「当然。」

    「上等翡翠玉石精雕?」宁二老爷重复她当时的说词,就见她略微心虚的低头。

    「这……这麽一尺高的观音像,若是翡翠玉石精雕……所费不赀。」冯氏不自在的拢着发髻。

    「所以你就把它换成南阳玉?」

    「你怎麽会知道?」冯氏难掩惊诧。

    「你这糊涂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这种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我上峰的母亲当这观音像是上等翡翠精雕,供奉在佛堂里,每天早晚虔诚念经,恰巧碰上子侄上门拜访,这子侄有段时间就在南阳游历,人家那眼睛可是毒辣得很,一眼就瞧出观音像是南阳玉,还说什麽质地细腻、光泽好,但若是老夫人要礼佛还是用翡翠最佳。

    「最後这子侄是特地再从家里送了尊观音像来,那才是上等翡翠玉,这事把我上峰说得羞愧,连带我也讨不到什麽好,这阵子被排挤到连怎麽得罪他都不晓得,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了!」宁二老爷气得身子直抖。「我说我怎麽就娶了你这女人,一门精神都花在哪些事情上头了?连这种要紧事都这样胡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

    「娶我又怎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段时间你大老爷吃茶、上馆子,女儿又及笄,还有儿子游历回来要进书院,哪件事不需要银子打点?你大老爷每个月的薪俸就这麽一点,这些事公中的银子能凑办得齐吗?难道都不用私库出一些?若要私库出,你当你大老爷有得是金山银山吗?你以为你有大伯子的本事?」冯氏也来了气,若不是她精明的算量,他们一家子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你别提大哥来激我,我是我,大哥是大哥。」

    「那好,那咱们来问问,你儿子要我去提亲,这事你怎麽说?」冯氏原本想着依母亲的意思去下聘,但这下聘的礼数要齐全就是难事,捉襟见肘不说,母亲也没有什麽具体说法,她只好一直按着。

    「提亲?书不好好念,还想着成亲。」段二老爷哼了哼,「提的是哪户人家?」

    「怎麽不能想?娘也说该帮儿子找门亲事,让儿子成家,心定了,才能把书念好,而且说的就是段家大小姐。」

    「贞姐儿?」宁二老爷当然知道母亲一门心思想让妹妹的女儿嫁过来。「我记得段家主母是卓氏,娘家可是江苏首富。」

    「是,人家出手可阔绰了,静儿及笄送上的红宝头面可是实打实的贵重,这种手笔还真没有几个人拿得出手。」冯氏当时才真正体会到有钱和没钱的区分,宁家是名门没错,但这名门世族里也有分高低的,像自家这种的就是门面开阔,底蕴不足。

    「若是儿子聘段家二姑娘,嫁妆应该不少吧?」宁二老爷也清楚未来继承家业的一定是大哥,所以他得替自己打算,私库不丰是事实,再加上儿子有多少斤两,他这个当老子的更是心知肚明,未来想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银子打点。

    「这事我也想过,可是儿子喜欢的是贞姐儿,娘也是。」

    「若是咱们先找人去跟段家透口风呢?」宁二老爷心里也有盘算,这两盘菜可不能全部都搞砸。

    「老爷的意思是,若是二姑娘没有意思,咱们再聘大姑娘?」冯氏也思量起来。

    「这事要做得隐密,所以透口风的人你可要再三衡量,别把事情又办砸了。」

    「这种大事,我自然会小心。那上峰那里……」

    「我会去找娘,只能再弄些好东西去弥补一下关系。」恨恨的瞪了妻子一眼,宁二老爷转身要离开。

    「老爷,这夜也深了,您今晚不在这里休息?」

    「不了,我去许姨娘那里歇着。」宁二老爷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冯氏立即沉下了脸,什麽老东西,就只有遇上事情来找糟糠妻,温存暖床就记得去找小骚货!

    只是这种事发生的次数也多了,她也算看开了,只要儿子好,她下半辈子就有得依靠。

    当务之急她得想想要找什麽人去段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娘家的人去比较安心,随即又想到段家二姑娘年岁不大,若要聘她,等嫁妆进门又要等上多久时间?

    不管了!先请托娘家的嫂子再说。

    冯氏才找上娘家嫂子管氏,隔天晚上,亲卫便将这消息上禀赵朗泽知道。

    赵朗泽原本在练字,一听,这手劲一甩,字就写岔了。看样子他的定力还是不够。

    居然觊觎到他锁定的猎物上头来了……他嘴角上扬,带着邪气味,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可懂得。

    「帮我递帖,明天一早就上镇王府。」

    「那咱们今晚要去段府吗?」追星询问。

    「不去,去段府做什麽?」赵朗泽沉下脸反问。

    「这……小的只是询问王爷。」追星明白捅了马蜂窝,都怪自己一张嘴问得太快。

    「都说不去了!」

    「是。」追星转身要出去。

    「慢着!」

    追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王爷。

    「今晚……去看看。」反正只是去看一眼,说不定又会改变主意?这毕竟也是人生大事,应该要去看一眼确认自己的真心,若只是一时兴起,也好早些灭了这些心思。

    屋里烧着银霜炭,烧得暖烘烘的,也让段蓓欣的脑袋糊成一团,不停回想今天中午在彩撷坊听到的事……

    「二小姐来的时间凑巧,刚好有女客约了这时间要丈量尺寸,要不二小姐先到内间歇息吃茶。」

    彩娘是彩撷坊的掌柜,非常擅长苏绣,只是现在年纪大,眼睛不好使,才渐渐专心店铺的经营。

    「彩姨您忙,我先走好了。」

    彩娘连忙把她拦了下来,「二小姐,这客人是从前面进来,您这身分不方便和对方碰上。」

    「她们是?」莺莺燕燕的嬉闹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她们是逍遥居的。」彩娘带点愧意,若是知道二小姐要今天来交绣样,她就不会安排逍遥居的人来了。

    「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客就不能怠慢,你先出去招呼,我到内间吃茶。」段蓓欣自然知道有银子就是大爷的说法,也不让彩娘为难,带着石菁进入内室。

    没多久就听见娇嫩的嗓音,非常近,想必是进到隔壁,还有衣裳布料的沙沙声,对话此起彼落,初时段蓓欣还可以优雅的品茗,直到隐约听见有人说起忠亲王。

    她连忙起身,示意石菁噤声才靠近门边,倾耳细听。

    「……你听说了吗?逍遥仙子原来是被忠亲王送进宫里的。」

    「就红袖那小蹄子,进了宫能得什麽好?」

    「平时三皇子来,就没见你少往前凑,谁不晓得你这心态是吃不到葡萄就喊酸。」

    「还在那儿碎嘴什麽!忠亲王做这事可是坏了三皇子的利益,红袖在咱们逍遥居一晚可以挣多少银子不说,众多大老爷也是捧着大把银子等着要标下红袖的初夜,现在全都打了水漂,还不把忠亲王给记恨死。」

    「我听黄大人提过要把黄大姑娘说亲给忠亲王当媳妇。」

    「黄大姑娘?」

    「就是户部尚书的千金。」

    「说那些做啥,她们那些名门千金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你先帮我瞧瞧这布料做条八仙裙怎样,好看不?」

    户部尚书?姓黄?那不就是黄续浩的堂姊?这算盘打得真响,可是贤妃怎麽可能答应?!

    贤妃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十皇子和八公主,十皇子今年才五岁,八公主则刚满两岁,若是让赵朗泽娶了黄婕如,那岂不是和三皇子绑在一起?贤妃可是与三皇子的生母德妃不和啊!

    这些偶然听到的小道消息也不一定会是真的,只是逍遥居的姑娘居然也可以听到这些秘辛?看样子男人在寻欢作乐的时候,也喜欢讲些他人的私事,说得越多,就是显摆,表示自己交友广阔,或许那些开客栈酒楼的也一样,都可以打探到很多消息,难怪三皇子会做这种生意,往深层想,除了赚些银子傍身,难道就没有结党营私的想法在?

    不晓得皇上知道不?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应该不容许皇子们对於龙椅有太多妄想,迟迟不立太子也可能是这个因素,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皇子还不足以担当大任,皇上还需要时间观察谁是适任人选……

    一直到段蓓欣返家,用了膳、梳洗了,都快要就寝了她还在思索这些事。

    停!不能再胡思乱想,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该给赵朗泽警告吗?可是昨晚他才胡说什麽要娶她的事,若是今天她就告诉他这些,会不会让他多想什麽?况且昨天她才警告过他不准再来。

    瞧现在都什麽时辰了,他往常早就出现了,今晚他八成是不会来了。

    「你在想什麽?这麽专心。」

    吓!段蓓欣倏地瞪大眼,嗔道:「你、你要吓死人啊!」

    「我进来很久了,是你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麽,根本没发现。」赵朗泽的俊脸非常靠近她。

    她悄悄的往後移动几寸,「不是说了让你别来?」

    「你是什麽身分,本王凭什麽要听你的?」他非常懂得如何拿身分压人。

    「你……难道亲王就可以视礼教为无物?难道亲王就可以随便夜闯女子闺阁?你这是仗势欺人!」段蓓欣平时才不会这麽凶悍,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看着她气得杏眼圆瞪,巴掌大的脸蛋泛上一层薄红,怎麽会这麽可爱?赵朗泽别开脸,怕再继续看下去就失了威武。「我原本又没……反正我没打算进来房间,是瞧见你房里烛火还亮着。」

    闻言,她也有些不自在,他以为她在等他?「我只是在想事情,你别误会。」

    「想什麽?」至於误会什麽,他没有多问,省得又是自作多情。

    段蓓欣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你的婚事被人惦记上了,逍遥居的姑娘上彩撷坊订制衣裳,她们聊起这些事,不巧被我听见。」

    赵朗泽双手交叉在胸前,挑了挑眉,「她们还说什麽?」

    「听说对方姓黄,父亲是户部尚书。」段蓓欣回答得小心翼翼,「应该是和三皇子有关系,德妃和你姊姊不和,所以这件事若要成,肯定会从皇上那儿下手。」

    他冷笑道:「那群人真是吃饱闲着没事干,皇上不会答应的。」

    「你怎麽能够肯定?」

    「贤妃曾经恳请皇上让我自个儿决定婚事,皇上当时就应允了。」

    所以她是瞎操心了?!哼!段蓓欣噘着唇,索性回到榻上坐下,「那麽你今晚来做什麽?」

    「事情也是凑巧,你的婚事也有人惦记上。」赵朗泽咧嘴假笑。

    不就是你吗?还故作什麽神秘。她连问都懒得问。

    「对方是宁允淞,宁府二房的长子,在宁府行五。」

    「怎麽可能?!」段蓓欣惊呼,「表哥喜欢的是我大姊。」

    「这是二房老爷的意思,所以二房夫人会托娘家嫂子管氏来探问你家的意愿。你觉得你爹想让你大姊嫁进傅家,那麽若是宁府求娶你,你爹会答应吗?」

    当然是同意!段蓓欣瞪大眼睛,「可是我不喜欢表哥,我觉得他的眼神放肆,行事轻浮。」

    「那麽你求我,我就帮你把这事搅黄了。」

    「你有什麽办法?」她狐疑的问道。

    「说了就不稀奇了,你要求我不?」

    「宁允淞真的想娶我?可是我年纪还小,怎麽可能有人瞧得上眼?」段蓓欣思忖着这事的可能性。

    「最慢後天,你应该就会瞧见管氏上门,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到那时候你想求我也晚了。」

    赵朗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段蓓欣气得牙痒痒的,不过她很快就看清情势,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倒也乾脆,「求你,帮帮忙。」

    「这可是你求我的。」他笑容灿烂。

    「是,是我求你帮忙。那麽你现在可以说打算怎麽帮?」

    「就由我来求亲。」

    「你?!」段蓓欣先是惊愕,随即感到气恼,「你是在耍我吗?」

    「非常认真。」赵朗泽闪身离开房间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我一定说到做到。」

    「喂!」她根本追不上他,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他……他到底是说真的还假的?她跺着脚,不得不承认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这一天,段蓓欣才用完早膳,正准备要去广和园向母亲请安,就碰上丫鬟说母亲有访客,人正在花厅,不在房里。

    花厅是母亲布置在内院的,平常打理名下的产业就是在花厅里听管事禀报,她有空时也会在花厅里旁听母亲理事,现在母亲把访客迎到花厅,可以想见母亲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对方的身分。

    难道是管氏?不可能,这麽一大早的……

    段蓓欣的心里就像猫爪子挠着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容易等到丫鬟来通报客人离开了,她立即带着朱辰往花厅去。

    「娘,怎麽一早就有客人上门?」她的嗓音娇糯甜腻。

    卓氏看着女儿只是随意披着厚袄,不由得蹙起柳眉,「昨晚落雪,一整晚没歇,清晨这细风一刮,寒意都刺进骨子里了,你怎麽还穿得这麽单薄?之前给你做的狐裘披肩呢?」

    「这不是都在家里,屋里都烧得暖呼呼,哪会冻着。」段蓓欣不爱裹得紧实,动作不灵活外,进到屋里热气这麽扑面而来,她会觉得快喘不过气。

    「你就是这麽不经心,女儿家的,若是寒着了身体,将来嫁人可有你好受了。」卓氏转向朱辰,「你这丫头也要仔细,怎麽任由小姐这般作为也不劝着些?」

    「娘,你就别说朱辰了,哪有丫鬟管得动主子的。」

    「这不是管,这叫劝说!你这丫头,娘说一句你就有歪理回上四、五句。」卓氏清楚女儿的性子,在外人面前总是温顺,就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一古脑倒出大实话。「赶这麽快过来,是想探问消息?」

    「是谁一大早就上门啊?」段蓓欣也不遮掩心思。

    卓氏把帖子递给女儿,让她自个儿瞅瞅。

    「这是官媒啊!谈的是姊姊和魏家?」

    卓氏将女儿惊讶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问道:「你知道魏家底细?难不成你跟贞姐儿外出赴宴时,遇见过魏家公子?」

    段蓓欣讪然,「娘在说啥啊,这魏家公子可是集英书院的头名,有京城七贤雅号的学子,只要有看新报的人,谁不晓得魏家公子的名号,对方可是实打实的才子,只是他怎麽会来向姊姊求亲?这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可不是吗?就算自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没有走过殿前应试,身披红袍,头簪鲜花,说穿了就是白身,怎麽敢到三品官员家里提亲,若是家世出色的也就罢了,这魏家不就和卓家相同,都只是富甲一方的商户,大姊哪会看得上眼。

    卓氏自己也正琢磨着觉得不对劲,若是没得了准话,魏家不至於这麽唐突敢上门求亲,尤其还请动官媒上门,这可是非常正式的求亲。

    总之卓氏也不敢随意拒绝,客气的说要跟自家老爷商量。

    「你这丫头就这丁点心思还想打马虎眼,坦白跟娘说,你知道些什麽?」女儿从自个儿的肚皮里爬出来,她若是不清楚女儿在想什麽,可就白活这麽多年了。

    「娘,女儿就是不确定才不敢说,只是……唉!反正大姊似乎是对魏公子有意,魏公子上门求亲应该也是大姊同意的。」

    卓氏难掩惊骇,「你确定?这魏公子家里经商,祖辈也曾经是泥腿子,这种家世别说你爹看不上眼,宁家一定不会同意。」

    「依大姊的眼光,应该也不会瞧上魏公子啊!」段蓓欣咕哝着,这可是大实话。「所以女儿在想一件事。」

    「什麽事?」

    「大姊今年桂筵宴後突然才气纵横,名声远播,现在又出现魏家公子求娶,该不会再来又有其他人上门求亲吧?这种有女百家求的情势可是大大抬举了大姊的名声,难不成营造这些好声名是有什麽目的?」段蓓欣皱眉道,就担心不是小事而是有什麽大阴谋。

    卓氏陷入沉思,若真如女儿所言……难不成丈夫提的傅家真的八字有一撇?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紧,看着嫡长女高嫁,她心里总不是滋味,尤其自个儿的女儿也不是不好,就可惜这出身矮了一截,都怪她这个做娘的不好。

    段蓓欣瞧着母亲哀怜的神情,就知道触动到她的心结,连忙偎近母亲身边撒娇,「娘,这样哄抬身价可不是好事,女子还是嫁个知冷暖、懂心意的对象才好。」

    「你这丫头,嫁人的事怎麽可以随意挂在嘴巴上说。」

    「女儿不就只和娘说吗?咱们娘俩这麽亲近,有什麽事不能和娘说的。」段蓓欣回得倒是大实话。

    卓氏轻拧着女儿的小脸蛋,「你就是吃定娘疼你!不管你大姊这些事了,娘心里自有主意,你就少掺和进来。」

    「女儿只是怕娘吃亏,毕竟大姊的婚事对於娘而言可是烫手山芋,若大姊嫁得好,没有人会夸娘亲操持得宜,对嫡女有度,但若是大姊嫁得不好,那娘可是头一个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这世道从来不缺乏多事的人,总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鸡蛋里挑骨头。

    「这事娘拎得清,用不着你这小丫头操心。」

    「夫人,二小姐这不就是关心您来着。」官嬷嬷乐得笑呵呵。

    「转眼间,这丫头也快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卓氏摸着女儿的脑袋,不免感叹。

    「娘在说什麽啊!」段蓓欣红着小脸。「女儿要回去了。」

    「二小姐也懂得害羞,确实是长大了。」

    官嬷嬷补上这一句,可把段蓓欣羞得跺脚,连忙跑出花厅。

    其实段蓓欣哪是羞,而是作贼心虚了,谁知道那混帐家伙是不是真的打算差人来说亲,她真是被贼给惦记上了。

    赵朗泽可不晓得自己被某个小丫头编排成贼,今日他穿着贵气,紫色蜀锦辟邪纹交领长褂,披着黑色狐裘,腰间双扣葫芦玉如意,还特地把象徵官阶的金鱼袋系上,刚毅轮廓上带着不屈坚忍,若非白皙的肤色添了几分斯文,活脱脱就是老王爷的翻版。

    想当年老王爷驰骋沙场,战功赫赫,所经之处蛮族纷纷归降,打响大梁战神威名,其声名甚至远播到大食。

    赵朗泽这完全彰显王爷气势的模样在平常可不多见,毕竟他向来吊儿郎当惯了,做事也没个正形,难怪走进镇王府大门时,把门房都惊傻了,连弯腰行礼都慢了半拍。

    镇王妃前不久接到拜帖时,足足傻怔了好一会儿,平常她这个弟弟都是让她杀上门去逮人,只差没有揪着耳朵骂人,能够让他自个儿送上门的机会,仔细想想还真的没有过,所以他这次正经八百的送了拜帖,让她格外看重,早早到正厅候着,待他来了,再瞧他这副打扮,差点热泪盈眶,谁敢说忠亲王是混不吝的,瞧这副英挺模样,连厅里的丫鬟都看得忘了眨眼。

    这才是她的好弟弟。

    「王爷今天很有精神。」镇王妃必须要强撑着,才不至於感动到落泪,丢了脸面。

    「二姊恁客气了。」赵朗泽拱手称谢,「其实今天小弟来是有件事要请求二姊帮忙,小弟家中无长辈,虽然二姊已经出嫁,却有拳拳护弟之心,这份心意不敢忘却,因此小弟恳请二姊为小弟作主,求娶段家姑娘为妇。」

    镇王妃瞪大眼,「你说什麽?你再说一次。」

    「小弟想求娶段家姑娘。」赵朗泽腆着脸重复一次。

    「段家?这是哪户?」

    镇王妃大惊失色,她从来没听说过弟弟和哪家姑娘走得近,如今居然就说要求娶,这嫁娶乃是大事,她都还没有去探听对方深浅,行事、闺仪都不清楚,万一不是个好的可怎麽办?

    「禀王妃,段家莫不是指段太常卿府上?」一旁的木嬷嬷靠近提点,「就是最近传出才名,在桂筵宴上大大出名的那位姑娘。」

    「是二姑娘,不是大姑娘。」赵朗泽不悦的瞪了木嬷嬷一眼,纠正道 ?的眼光有这麽糟吗?

    「二姑娘?」这二姑娘有什麽本事?瞧着弟弟还瞪着木嬷嬷,这种一心维护的模样让镇王妃有些不悦,都还没有进门,弟弟的心就这麽向着对方。

    木嬷嬷摇头,段家二姑娘的名声可不好,但现下王爷还在,她实在不适合禀报给王妃知情,万一王爷闹起来……

    「对,小弟想要求娶段家二姑娘,恳请二姊作主。」

    「你要请我作主也是应该,毕竟我是你亲姊,但我得先派人去查查这段二姑娘的心性再说。」镇王妃虽然心喜弟弟开窍,但也不肯一口答应。

    「二姊,难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光?我虽然行事顽劣,但遇上大事可不曾怠忽。」

    「之前外族上贡,你在行馆做的好事需要我再提醒你吗?」这臭小子,把那帮外族人上贡的天马全下了豆巴,当天马进了朝堂上就拉得臭烘烘,还软脚就地瘫在殿上,满地脏污,成何体统,而这还只是他做的荒唐事的冰山一角。

    「一群战败之徒,居然敢求娶我朝公主当做和谈条件,我这麽做只是要让他们自个儿知道臭在哪儿!」赵朗泽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那些被祖父、父亲打趴的王八蛋,居然敢腆着脸来求娶公主?随便指个女官送去和亲就是赏脸了,还想指名点选的。

    「你这副脾气,我要怎麽相信你这次是认真的?段家二姑娘我自会派人去了解,若真是个好对象,二姊提着灯笼也会连夜赶去段府去帮你提亲。」镇王妃不把话说死。

    「可是小弟已经决定非段家二姑娘不娶,若是娶不到,我就出家当和尚。」赵朗泽说得斩钉截铁。

    「你在威胁我?」镇王妃柳眉一横。

    「小弟不是威胁,只是情之所锺,不能自已。」他面露哀戚,打算动之以情,「虽然忠亲王府家大业大,但是两位姊姊出嫁後,那个府邸对我而言就是座空城,没有什麽贴心的人可以说话,好不容易出现一位段家二姑娘让小弟心仪,这番话实在也不该由我口中说出来,但是若不说出口,小弟又该怎麽办?」

    镇王妃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瞧见弟弟那副情深的模样,她暗叹了口气,弟弟说的也没错,忠亲王府确实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可以陪伴他,罢了。「你总得让我备礼再上门说亲吧!」

    「这礼怎麽能由二姊准备,应该是由小弟准备才对。」赵朗泽示意追星,追星便让下人捧着几个箱子进门。

    镇王妃瞧着几个箱子,准备得齐全,连礼单都备妥了,这小子就是打定主意要娶段家二姑娘?!「你回去等消息。」

    「那麽弟弟回去等姊姊的好消息。」赵朗泽拱手後,愉快的离开。

    「木嬷嬷,你帮我递牌子到宫里,我要见贤妃,越快越好!」

    镇王妃急着要把这件事往宫里传,可是不凑巧,宫里的姑姑回了消息,贤妃昨晚得了风寒,人现在发热,不能见客。

    第八章 贵客上门

    段蓓贞愤恨的甩开画笔,将宣纸撕毁用力丢进纸篓里。

    立在一旁服侍的巧荷连忙将大小姐身上的围裙解下,并送上银毫沱茶,茶汤呈现淡琥珀色,味道厚重,入喉回甘生津,这可是魏湘云托人送来,但这种借名方式馈赠意味着什麽自然不言可喻,只要双方心里有数就好。

    「大小姐做什麽要折磨自己摆弄这些东西?」巧莲拿来热毛巾,先替大小姐温着指尖,再慢慢拭过手掌,把上头沾染的颜料擦乾净。

    「你懂什麽!」段蓓贞全没了在外人面前的温良娴淑模样,姣美的脸蛋扭曲。

    若不是段蓓欣不肯帮忙,她怎麽会折腾自己做这些事?偏生下笔一画,这山不成山样不打紧,色彩相叠後,居然糊作一团成了鸡屎,看了就糟心。

    「大小姐这才名可是有先前的作品明摆着,短时间内不用怕被揭穿,大不了就说手受伤,技巧生疏了。」巧荷聪明,连忙想了个藉口。

    「话是这麽说,但我总要会些基本,总不可能技巧生疏,连基本的调色都忘记。」段蓓贞咬着唇,後悔这是作茧自缚,早知道就写些文章还比较好了事。

    「大小姐、大小姐。」门外有人叫唤,听着声音是广和园里的丫鬟青衫。

    巧莲连忙出门去应对,没半晌又踅了回来禀告,「是王家夫人来跟夫人提了您的婚事。」

    「王光录夫人?」段蓓贞冷哼。

    前辈子王佑先可是瞧不上她,平常就和那票酸儒往来,还自诩什麽蜀山道人,後来科举参加了四、五次,考运不佳,屡次败北,倒是在水墨画上颇有成就,备受推崇。

    「是啊!包括这王夫人在内,短短几天可是有五家上门说亲,虽然这消息还掩盖着,可是魏家托了官媒这可是大剌剌的摊在台面上。」巧莲与有荣焉,说得得意。

    段蓓贞却是语带愤恨,「这些事不准外传,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的嘴巴没把好门的,一律杖责三十後发卖出去。」

    「大小姐,奴婢知道事情轻重,不会轻易传话出去的。巧莲,你听见大小姐的交代了吧?」巧荷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才不像巧莲这麽天真。

    巧莲警觉自个儿这讨好不成,反倒挨骂,连忙噤声。

    「这一女百家求的景况若发生在太傅大人这些一品官员府上,可能是好事,但发生在我身上……哼!简直是把我架到火上烤着,若是爹最後把我应给魏家呢?要怎麽向其他同僚解释?」若是以前,段蓓贞可能还会洋洋得意,可现在的她吃一堑长一智,看清门道了。

    「老爷怎麽可能把大小姐应给魏家,这魏家是经商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啊!」巧莲说得直白。

    「你懂什麽!」巧荷出声喝止。

    她看得明白,大小姐对魏家公子很是上心,虽然她不清楚个中细节,却知道是大小姐允嫁,魏家才敢上门提亲,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陈林王姓人家,究竟是怎麽回事?

    「什麽,这是你故意的?!」段蓓欣惊呼,瞪着赵朗泽的眼神里就写着「疯子」两个字。「为什麽他们愿意配合你?」

    「自然是有把柄在我手上。」赵朗泽得意的回答。

    「什麽把柄?」

    「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不用知道太多。」

    「那我总可以知道为什麽你要大费周章帮她造势吧?」

    「她既然这麽想营造声势,我帮忙她冲上浪尖还不好?」

    「所以你只是来添乱的。」她就是这麽认为。

    「倒也不是,我当然有些目的。当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段蓓贞身上,自然就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好,也不会来跟我抢了。」他回得理所当然。

    「你是魔怔了吗?做事不用大脑,总是这麽冲动的一股脑热。」段蓓欣怒极了,有些口不择言。

    「什麽叫不用大脑,你在指责我?你又凭什麽指责我?」赵朗泽不满的瞪着她。

    他是天之骄子,甫出世就是带着众人期待,这辈子被谁骂最多次就是段蓓欣了,而且她即将要成为他未过门的媳妇,这《女诫》的〈敬慎〉她都读到哪儿去了?这等夫纲不振,怎生威仪。

    「你又想端起王爷架子?可以,那就回你忠亲王府里端去,这里是段府,本姑娘的闺房,在这闺房里讲的就是段家姑娘的道理。」别人怕他忠亲王的名讳,段蓓欣可没在怕,大不了就是命一条,反正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最怕就是不要命的。

    她的无赖让赵朗泽气笑了,怎麽瞧着这丫头感觉有他的味道在,难不成这些全是耳濡目染沾上了?这麽一想,他笑得更欢了。「你段家姑娘是什麽道理,说来本王听听,若你真有道理,本王就从了。」

    莫名其妙,刚才气到目露凶光,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现在又这般高兴,这情绪转变这麽大,人是还正常不?

    「这陈林王府,随便一家都比魏家门第来得高了许多,其中陈大人又是同僚,不管花落谁家,都会得罪另一家,这不只把我大姊架在火上烤,同时也把我爹架上去一起了,若是我爹为了安抚其他人,把我给推出去呢?反正娶谁不是娶,不就是秤斤论两看娶哪个媳妇进门利益最大,你这不是把我也一起推进火坑里了?」

    这麽说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赵朗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单纯,还是未过门的媳妇精明。「那现在怎麽办?」

    「你闯的祸,当然你要想办法。」

    「可是我姊姊已经同意会来提亲,所以你担心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你可知道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你这种瞻前不顾後的行径确定是有心要娶我,不是一时兴起的游戏?」段蓓欣正色的看着他,「或许从我们相遇开始就是一场错误。」

    赵朗泽顿时一阵心慌,不知怎地,他觉得她现在离自己好远,彷佛她瞬间变得高大……自然不是外表,而是一种内心强大的坚定力量投射在气势上,两人一念相距千里,她的心思千回百转,成长的速度好似他快马加鞭都追不上。

    明明应该是他为她顶天,开创一片优游天地任她飞翔,怎麽现在会变成这样?他越想越心慌,突然惊觉自己没有这麽强大,连弭平她的气怒都做不到。

    「你……你怎麽会有这种想法?」

    「两人的结合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情,为什麽婚事讲求门当户对?当然是因为缔结两姓之好,代表的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交换,这些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可是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想过吗?你只是端着身分任性而为,你刚才说你姊姊会来提亲,那麽你呢?你表现了什麽?你只会恣意妄为,想要什麽就坚持要得到,这和孩子吵着要吃糖有什麽不同?」段蓓欣只觉得浑身无力,在至高皇权前,生命和意志就和蝼蚁一样脆弱。

    「我当然想过很多。」

    她轻哼一声,听听,他的反驳多麽气虚。「那麽你喜欢我什麽?」

    「我……」赵朗泽俊脸泛红,喜欢这种事多麽隐晦,她怎麽可以问得这麽理直气壮?

    他吞咽着口水,好不容易把乱窜的心吞回原位,对上她探究等待的眼神,他清了清喉咙,反问道:「你认为自己不优秀,不值得我喜欢吗?不然怎麽会妄自菲薄问出这种问题?」

    他认为自己很聪明,能够想出这样的回答,毕竟谁会承认自己蠢笨、不优秀,这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确实可以四两拨千金。

    但是段蓓欣只是掀起眼皮,睐了他一眼,「若是我爱慕虚荣,硬要听你说出一二呢?咱们门不当户不对,得你青眼相待,我戒慎恐惧,自然要弄清楚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唉!就知道她不是可以轻易蒙混过去的,若换成寻常姑娘,忠亲王上门求娶,怕早就乐得分不东西南北了,还认为是祖坟冒青烟。「臭丫头,你就不能装糊涂,硬要我扯下这一层遮羞布吗?」

    赵朗泽叹一口气,带着恶气,大掌拢着她的脑袋乱揉一通,硬把她梳齐的发辫弄乱,「你真以为我这麽蠢笨吗?我承认有些事情思虑不周,但这是需要机会磨练,再过个三、五年,不,应该是再一、两年,我就会变得让你都意想不到!」

    段蓓欣噘着唇,这人还真坏心眼,居然故意弄乱她的头发!

    「你应该清楚我赵家忠亲王封号世袭罔替,这等皇恩浩荡是拿我赵家子孙鲜血去换回来的,提起我父亲、祖父辈,谁不是伸出大拇指赞声好,但轮到我单传嫡支赵朗泽呢,只剩哼一声,没有口德的人还说我这辈子就是生来当种猪,只要多产几只猪仔,就是赵家祖先保佑。

    「我也曾拜师学艺,却顶不住孝字压顶,在祖母的哀求下放弃从武,至於从文,我赵家百年基业从武而起,这不是要我背弃祖业,助长那些文人的气焰吗?」

    她翻着白眼,「什麽助长文人气焰,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你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可以随随便便就到考到殿试吗?你怎麽不转个念头,若是让你这武将之後轻易就考取功名,文官岂可再笑武将是粗俗鄙人,否则有本事,让文官也去报考武试。」

    他先是一愣,随即大乐,「我怎麽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你知道我最爱你什麽吗?就是这股聪明劲儿,你总是能轻易瞧见我的不足,适时给我一记棍子敲醒我。」

    敢情这家伙是好暴力这味儿?

    段蓓欣还来不及反应,赵朗泽便握住她的雪白柔荑,用指腹轻轻磨蹭着她的手背。「我喜欢你的原因很简单,你没有相信那些传闻,对我存有莫名的偏见,我一直放任自己随心所欲,不要想太多,因为想越多就会越不平,既然我心不平,又怎麽能让其他人称心如意?所以我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世人会对我有这样的看法,是我咎由自取,直到遇上你,你轻易就点出那些人的目的,说出我不愿意思考的细节。」

    「你确定不是恼羞成怒?」

    「有时候会,因为你说的话太尖锐、太一针见血。」赵朗泽理直气壮的承认。

    「把你的手拿开!」段蓓欣发现他越来越放肆,本来他是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现在是一双手都缠上她的双手。

    「不要,这样握着刚刚好,不大也不小,咱们就这样牵着手一辈子吧!」

    赵朗泽温情的说,嘴角上扬,眼底的温润似水,紧紧包围着段蓓欣,接下来,她的脑袋成了一团稀糊,什麽也思考不了,只记得手掌心被焐得火热,一直朝心底热去,连双颊都焐烫了,整个人几乎成了一团小火球。

    卓氏在花厅里理事,听管事嬷嬷汇报,却被官嬷嬷来提的事给惊吓到了。

    在往前厅的游廊上,卓氏思忖半晌,才再开口,「冯夫人什麽事都没有提?」

    「只说得了空想找夫人聊聊,至於聊什麽事也不透露半个字,老奴越想越不对劲,才急着来跟夫人说。」官嬷嬷跟在卓氏身边几十年,理事向来井井有条,会让她慌张的定是大事。

    「这冯夫人是宁府二夫人的嫂子,若是为了贞姐儿的婚事而来,怎麽也不该找我谈。」

    这些日子门槛都快被求婚的媒婆踩烂了,卓氏现在也是头大,这些人家虽然都是差人上门询问意思,打着希望先通气的目的商量,但每一家都得罪不了,她都快拿不出章法应付,却还是没能得到夫婿肯定的答案。

    她当然清楚丈夫的想法是最好都能笼络住,尤其上峰不能得罪,但女儿就一个……站在她的立场,她虽然不喜贞姐儿,却不想看她遭罪,身为段家第一个出嫁的姑娘,若是嫁得风光,後头的妹妹才有盼头,她自然希望贞姐儿嫁得好。

    现在就怕丈夫的想岔了。

    管氏就坐在太师椅上,眼睛溜转儿的打量,段太常卿也不过就是三品官,瞧这屋里摆设,紫檀绘禄边柜、黑檀镶嵌玉边六开绣屏、鎏金祥兽香炉、尖嘴壶口富贵牡丹角瓶,壁挂落款董伯仁的《三顾茅庐图》,能挂在正厅应该就是真迹,虽然她没法品评,却也知道董伯仁的画作有「楼台人物,旷绝古今」的美称,一样样的好东西哪是凭着三品官的薪俸就能用得上的。

    这卓氏当年嫁进段家当继室可是带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每样都是顶尖的好东西,听说除了彩撷坊这个金鸡母外,还有不少值钱铺子、庄子,小姑子倒是打了好计谋,让她来和卓氏通气。

    管氏端着茶,喝了好几口,这可是上等君山银针,才一两重就要价八两,难得入口,可要多喝些才划算。

    「冯夫人,让您久等了。」卓氏笑容可掬。

    「哪里,段夫人不怪罪我突然上门冒失就好。」管氏也是精明会说话的,先嘴上带甜的夸了一把卓氏通身气派,落坐後才开始进入正题,「我这嘴巴也拙,只是应了小姑的话,就腆着脸皮上门,若是等会儿说了什麽段夫人不喜的话,您可千万别朝心里去。」

    初次见面就能扯个天花乱坠,这样还叫不会说话?卓氏都不晓得该回答什麽,只能讪然道:「冯夫人恁客气了,您有什麽话就直敞开来说没关系。」

    「我这小姑就生了个宝贝疙瘩,前阵子才游历回来,就是宁府五公子宁允淞,若不是志在高远,坚持要外出游历,依这年岁早就抱着孩儿了,现在归来家里自然急着帮他讨媳妇,眼下就快要过年了,希望开春就能有个好消息,所以才来探问段夫人口风。」

    「冯夫人这话可问得我心不踏实,贞姐儿的婚事……」

    卓氏才刚起了头,就让管氏截了话,「哎哟,段夫人您误会了,我这趟来可是问欣姐儿的。」

    卓氏神情一震,「冯夫人可是误会了?欣姐儿还没有及笄呢!再说,宁府跟咱们段府的渊源,别人不晓得,您还不清楚吗?听说当初姊姊刚过世时,宁老太君还抱着贞姐儿说要回宁府,这事我可都放在心上,冯夫人说的对象应该是贞姐儿才对吧?」

    管氏一怔,段夫人现在说的事儿她压根没听说过,难道小姑真的打算跟宁老太君对着干?媳妇跟婆婆针尖对麦芒哪能讨得了好,单单一个孝字就压得翻不着身,她心里雪亮,也不敢再坚持。

    「瞧瞧我这记性,莫非是这段时间忙乱?贞姐儿或是欣姐儿都是好姑娘,段夫人提点的事也是对的,我不该只听着小姑的话就一头热的上门说事,还没探过老太君的意思呢!」

    「就是啊!还是要以老太君的意思为重,不过若说亲的对象是贞姐儿,这也有些为难了。段夫人,您回去赶紧跟老太君说一声,这几天也不晓得是怎麽回事,一连好几位大人上门提这亲事,江南魏家不说,还有王光禄大人和陈大人、林大人,这事可真难办。」卓氏一脸忧愁。「我还跟老爷提过,宁老太君把贞姐儿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这对象也要跟宁老太君参详一番才好。」

    管氏一惊,这麽多位大人上门议亲,这是怎麽回事?莫非还有什麽秘事没探清楚?她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很快就告辞。

    「夫人,怎麽宁府二房无缘无故要跟二小姐提亲,二小姐还没有及笄呢!」官嬷嬷在一旁伺候,听到时也着实吓了一跳。

    「不管宁府打的是什麽算盘,我都不可能让欣姐儿嫁进宁府,这亲疏之分可是拎得清的,他们怎麽可能会善待我的欣姐儿。」卓氏细想一番後,在官嬷嬷耳边交代了几句,嘱咐她去查要小心。

    官嬷嬷得令,迅速去帐房支款後,下午就出府去办事,三天後才回府。

    管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宁府去,见着了小姑,她连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就把跟段夫人见面的细节全部说了。

    她接着又分析道:「你这心思也别全跟着银子走,当娘的拿捏尺度可不是只瞧着篮子里有的,事情还得看长远,我晓得阮囊羞涩是大事,但瞧瞧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把贞姐儿娶回来的,再者,贞姐儿能让这麽多户高门大户前去求娶,才名坐实,淞哥儿若是娶了贞姐儿进门,有贞姐儿鼓励着,红袖添香,夫唱妇随,也是美事一桩啊!」

    冯氏本来就是犹豫不决,原本是贪着段蓓欣的嫁妆,却又怕段蓓欣这攀权附贵的名声拖累了儿子,左思右想,又觉得段蓓贞才是良缘,她也知晓儿子是对段蓓贞有意,毕竟段蓓欣美虽美,但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哪及得了段蓓贞的成熟风情。

    想清楚後,冯氏才跟宁老太君提了这事。

    宁老太君淡淡的瞧着二媳妇,「你可确定了?贞姐儿虽然喊我老祖宗,先前我也是极希望把这孩子娶回来,但是听说现在求娶的大户人家也不少,连女婿的上峰都去求娶,现在我倒是没把握能把贞姐儿娶进门了。」

    「娘,之前是媳妇目光短浅,但是媳妇现在想通透了,连淞哥儿都同意。」

    「那麽我就去问问贞姐儿的意思吧!」宁老太君微笑,这件事总算如她的意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道理没错,但淞哥儿的父母是二房两口子,她都进棺材一半的人,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岂会不明白,所以她让两口子自个儿想明白,也要看看淞哥儿的意愿,不想拧着脾气强要。

    看着冯氏离开,高嬷嬷才欣喜的笑道:「恭喜老夫人,这会儿可是心想事成,再过不久表小姐就可以嫁回咱们宁家,这也是小姐有保佑,想让表小姐代替她来孝敬您呢!」

    「你这老货,嘴巴真灵活。」宁老太君也是欣喜在心,总算可以了却一桩心事。

    同一时间,镇王妃差人打探段府二姑娘的品性,也得了消息,听着亲随的禀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等亲随说完便打断道:「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属下确实打探清楚。」

    「你下去吧!」镇王妃闭着眼思索半天,才张开眼睛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秀敏说:「段二姑娘这等人品怎会是良配?」

    「王妃,奴婢觉得眼见为凭才适当。王爷虽然个性放浪,但娶亲这等大事却非常有主见,您瞧着王府里那些姨娘,哪个不是想尽办法要往王爷身边塞人,结果不也谁都没讨到好处,再看王府里的丫鬟,王爷是谁都不瞧一眼。从这小处看就清楚王爷虽然向来凭着心情好恶做事,却对男女之事非常谨慎,能让王爷开口求亲的女子,难道王妃就不好奇这人的德性?」秀敏从小就跟在王妃身边伺候,自然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

    「你说的对,那麽就递帖到段府,咱们明天走一趟。另外也递牌子进宫,我要见贤妃娘娘,这件事是该让贤妃娘娘知道了。」镇王妃下定决心。

    「是。」

    段钰远听卓氏提到镇王妃送来拜帖,非常震惊,心想莫非对方也是冲着贞姐儿的婚事而来?

    「老爷,咱们从没和皇亲国戚来往,镇王妃突然递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麽事,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实在令人心里头发慌,您好歹也说说该怎麽应付。」卓氏身上连个诰命都没有,自然没什麽底气。

    「王妃来访就奉为上宾,该怎麽待客就怎麽做,明个儿你也无须太紧张。」

    卓氏惶恐不已,连觉都没睡好,一早起来想着昨晚老爷的态度就觉得堵心,老爷到底想怎麽做,好歹给个明话,否则她要怎麽安心?

    而且这次居然连王妃都惊动了,也不晓得这趟来是为了保谁的媒,贞姐儿这婚事可真是让人操烦,每个来求亲的府邸都不肯遵循门当户对来着,高的是攀附不起,低的又瞧不入眼,愁死人了。

    为了迎接贵客,段府的女眷早早穿戴整齐的候着,蒋姨娘知趣,穿着玉色的素雅裙装,低调的符合身分,至於段蓓语一个小丫头,蜜粉色的丝缎裹着白兔毛儿边,把她衬得精灵可爱。

    至於段蓓贞倒是聪明,懂得自己的肤色不够透亮,选了桃橘相映,一袭高领花广绫缇花搭上毛皮坎肩,贵气难掩,现在就敛着裙裾,顺眉低眼的扮起乖巧。

    卓氏瞧着亲生女儿,这丫头是故意的,一袭天青色吴绢,颜色素淡得连人都显淡,她忍不住皱起柳眉,正想要开口让女儿回去换套衣裳,就看到外院的管事赶了进来。

    「夫人,王妃的马车进来了。」

    「快,马上出去相迎。」卓氏才刚到大门,就瞧见两匹骏马拉着黑亮的车厢进来。

    府里早让人把门槛卸下,马车就直接停在门里。不一会儿,车厢下来两名奴婢,再恭敬的扶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下马,想来应该就是镇王妃了。

    卓氏拘谨的福身行礼,「参见镇王妃。」

    「段夫人免礼。」镇王妃瞧着卓氏,生女肖母,卓氏虽然谈不上气派,却通身闲适,听说经商手腕有一套,这在内宅妇女身上是少见的特质,只是经商……实在上不了台面啊!

    「外面天寒地冻,咱们先进屋内吧!」卓氏迎着镇王妃朝正厅走去。

    镇王妃瞧着正厅,入眼所及的柜桌椅全是黑檀实木精制,这些好东西凭着太常卿的俸禄自然供应不起,看来卓氏确实生财有道,不过忠亲王府的底蕴也是丰厚,倒是不看重这些。

    壁上的水墨人物画应该是真迹了,她也晓得太常卿当年可是殿前应试过,肚子里的墨水骗不了人,想来女儿应该也传承一二,若是段二姑娘能把攀权附贵这等心思花些在琴棋书画上,造诣应该也是不错。

    奴仆行事有度,一一上了茶水和点心就离开,镇王妃再从细节里瞧,丫鬟奴仆眼睛全都正视,身子直挺,不敢乱瞟,不敢贪懒,可以知道主母管家得当,应该也是赏罚分明,刚柔并济。不晓得段夫人是不是将女儿带在身边教着?这麽一想,她就问出口了。

    卓氏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麽问,一会儿才回道:「承蒙王妃提点,妾身目前是带着大姑娘在身边看着,还没有让她开始掌事。」打从给贞姐儿说亲之事搬上台面後,她也带着贞姐儿理事,继女亲女同样手把手教着,倒也不藏私,不过两人还是有些差别,贞姐儿教的更多是中馈之事,欣姐儿还有几年才嫁,并不着急,她也不逼着她日日过来。

    「大姑娘?没有二姑娘吗?」镇王妃蹙着眉,怎麽会提到段家大姑娘?

    「欣姐儿年岁还小,偶尔倒是也来旁听一二。」怎麽无缘无故提到欣姐儿?卓氏心中一突。

    「不是十三了吗?怎麽会小,本王妃十三岁就定了镇王世子,十五及笄就出嫁了。说到这里,段夫人还没有介绍厅上这几位俏生生的姑娘呢!」

    「是妾身失礼。贞姐儿是府里的大姑娘,欣姐儿行二,至於最小的是语姐儿。」卓氏点到谁,谁就向前屈膝行礼。

    「瞧着都漂亮,段夫人好福气。秀敏,把荷包分送下去。」原来段蓓欣就是穿着天青色的姑娘,长相确实漂亮,双颊丰腴,看着讨喜,只是低眉顺眼的,似乎稍嫌怯懦,也让人觉得瞧不透澈。

    「是。」秀敏将荷包一一分送给段府姑娘,送到段蓓欣面前时,注意到段蓓欣抬头,面露适宜的微笑。

    「你们瞧瞧喜欢不?」

    镇王妃话声一落,年纪最小的段蓓语便急急地把荷包打开,接着惊呼,她拿到的是温润的小兔子玉玦,符合她的年纪,也显见王妃的细心。

    至於段蓓贞和段蓓欣则是相同的一串珠饰,段蓓贞面露微笑,率先福礼,「谢王妃,小女子刚好就在寻找适合的手串,下个月是老祖宗的生辰,小女子准备早晚替老祖宗诵经添寿呢!」堂堂王妃,居然送手串,真是不知所谓的见面礼。

    段蓓欣则是一一细瞧着珠纹,还放在鼻前嗅闻,接着惊诧地道:「王妃这番大礼,小女子不敢收受。」她双手捧着手串伸向前,表示归还。

    「不过就是手串,怎麽说不敢收受?」镇王妃挑了挑眉,莫非她真的瞧出来了?

    「启禀王妃,此手串乃是海南黄花梨所制,与一般黄花梨的香气中夹有酸味不同,此款黄花梨初伐新制带有辛辣,久置香气微弱,吸闻吐纳感觉舒畅,稍经刮削可得浓香扑鼻。《千金翼方》中也记载可用来治疗心疾。

    「您瞧!海南黄花梨纹路奇巧,晶莹剔透,中心有一黑点,带着万人朝圣的感觉。若是成块木形,就有结疤,俗称鬼脸,这可代表着它们成长环境潮湿恶劣,几百年才能长到碗口粗,这些鬼脸就是环境险峻的象徵,也是纹路的一种,有狸斑、蟹爪、虎皮等。」段蓓欣说得眉飞色舞。

    她平常的嗜好就是看书,涉猎广泛,再来就是对奇巧的事物偏好和执着,自然对海南黄花梨这种外观奇丑的珍稀木头产生兴趣,所以曾经仔细研究,可惜这款木品可遇不可求,多半被细细珍藏在私人库房里,就算市场上曾经出现,也早被高价买走,怎麽可能流通,再加上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哪有什麽门路可以寻获这等珍品,因此只能在书中寻奇,今天可以见着真品,可真是托王妃的福运。

    只是这手串太珍稀了,她还真不敢收下,只能渴望瞧着,多摸几把就好。

    「原来这东西这麽珍贵。」镇王妃瞧着段蓓欣虽然依依不舍,还是把手串小心翼翼的收回荷包,准备递还给秀敏,对她不免多了几分赞赏。「不过本王妃既然都开口说送,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就收下吧!再怎麽昂贵的东西,还是要给识货的人才知道珍贵,否则在不识货的人眼中,不过就是死物。」

    闻言,段蓓贞顿时脸色发白,这话可是在暗指她?

    「这……」段蓓欣有些忐忑。

    「长者赐不可辞,欣儿就收下吧!」卓氏说。

    段蓓欣收下荷包,不忘福礼再谢。

    「段夫人好福气,大姑娘是孝顺的,二姑娘见识宽广,三姑娘天真可爱。」

    「承王妃吉言。」

    「只是不晓得这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许了人家没有?」镇王妃直接问道。

    「贞姐儿正在议亲,欣姐儿还小,我这当娘的哪舍得一次嫁两个女儿,总想留一个在身边,两、三年後再说吧!」卓氏顺着回话。

    「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话说得再贴切不过,只是古有明训,女大当婚,若是早些订亲也不是就要出嫁,还是可以留在身边几年不是?」镇王妃嘴角带笑。

    「王妃提点的是,妾身会再和夫婿商量。」卓氏索性将丈夫拿来当藉口。

    「既然要商量,不如本王妃提个人选给你们参考一二。」镇王妃丢出重点,「本王妃的弟弟,忠亲王赵朗泽,不知道段夫人意思如何?」

    卓氏的直抖个不停,她是不是听错了?这可是一品亲王,门不当户不对……这门第高到简直就是一种痴心妄想。

    「你没听错,本王妃说的确实是忠亲王赵朗泽,虽然这件事还没有询问过宫里的意思,但我想先和段夫人通个声气。」

    卓氏的心一沉,赵朗泽的声名不佳,还被称为京城三害,若是问她,自然百般不愿,就算有王爷封号又如何?她不曾想过利用嫁女谋权求贵,虽然夫君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就算拚了老命也不会应允,只是这些话哪能当着王妃的面前说。

    「王爷身分尊贵,小女德性又不出挑,怎麽能够高攀?这实在让妾身惊恐。」

    镇王妃仔细瞧着段蓓欣的反应,她粉腮带红,羞意十足,就是小女儿娇态,对照方才意气飞扬的俏模样,判若两人了。

    这丫头确实聪慧,只是这慧黠用的地方到底对不对,可能还需要观察,但就一双眼睛生得好,澄净无瑕信实,她相信能有这麽一双灵动眼睛的人,性子不可能糟到哪儿去。

    「倒是本王妃提得唐突,这事无碍。事情既然提了,本王妃就不再叨扰。」镇王妃转向段蓓欣,「若是哪天得空,就来镇王府坐坐,本王妃的库房里还有些东西想让你监赏一下,免得哪天本王妃又不小心把奇珍异宝随手送出去,这手松的习惯可真是败家了。」

    「谢谢王妃邀请。」段蓓欣开心福礼。

    镇王妃来匆匆去匆匆,却让卓氏心里忐忑不已,同样也在段蓓贞心中造成巨响。

    上辈子段蓓欣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怎麽这辈子事情全乱了套了?更多与上辈子不同的轨迹让她心悸,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在暗中发生?

    再者,赵朗泽是一品亲王,身分比魏子游不知道尊贵了多少,怎麽段蓓欣的运气会这麽好?不,还有宁允淞,听说他托了管氏来探问卓氏的口风,就是卓氏的院子防得紧,让她探不得消息,或许她可以回宁府去推波助澜,最好让段蓓欣嫁给宁允淞。

    当初她嫁进宁府没多久,就听到嬷嬷们碎嘴,说她婆婆抱怨原来指望卓氏可以添补嫁妆,没想到卓氏是将母亲的嫁妆全数给她抬回宁府外,额外再添补了三抬,虽然也价值不菲,但压箱底的银票和店铺却没有,这种可以有收益的才是长远之计,当时她心底是不舒服的。

    只是嫁都嫁进去了,当然只能噤声,没想到等老祖宗一走,宁府分家,所有问题就开始浮出台面。

    只要想到临死前的怨,她就控制不住恨意蔓延,幸好这辈子她早就知道未来发展,她一定会走出属於自己的荣华之路。

    卓氏带着女儿回到广和园,一脸忧心忡忡,甫进屋就拉着女儿坐在曲尺罗汉床上。

    「欣儿,你坦白告诉娘,那天在狩猎场不是你第一次见到王爷,对吗?」

    段蓓欣知道不应该再瞒着母亲,只好点头,「其实王爷心地不坏,就只是成长的环境压迫得他志不得伸,所以才性格扭曲。」

    「你这丫头,你们有私相授受?」卓氏严厉质问。

    段蓓欣一惊,连忙摇头,「女儿谨遵礼数规矩,怎麽可能会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事情。」夜探闺房可不是她做的。

    「王爷有表现出什麽逾距的行为吗?」

    「没有,我们只是聊天,有时候女儿会开导一下他的偏激想法,其实我们不过见过几次面,女儿也不晓得怎麽会被他给惦记上了。」

    「听镇王妃的意思,就是真要聘你给王爷,现在就只等着进宫跟宫内提报。」卓氏拧着眉,「依你爹的官位,你最多只能当个侧妃,可是侧妃只是名字好听,说穿了就是妾,娘怎麽舍得让你去当妾,这事不成,娘得先让你和其他人家订亲,只是临时要上哪儿找人选?唉,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卓氏愁死了。

    官嬷嬷打岔道:「夫人,若是江苏老家的大侄子呢?」

    「你是说锦鹏?」锦鹏明年就要进京入学,听说在族学里备受先生青睐,还断言要考上秀才绝对没有问题。「我这就写信回去问问。」卓氏马上起身要动笔。

    「娘,您先别急。」段蓓欣拉住母亲,「其实……女儿觉得王爷人很好,而且我们也不需要急切,或许王妃只是听了王爷随口提到我的名字,一时兴起来瞧一眼,这是小事。」她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的说。

    知女莫若母,卓氏微眯起眼,问道:「你动心了?」

    段蓓欣倏地涨红了小脸,「哪是!女儿……女儿只是不想、不想大惊小怪。」

    听女儿话说得零零落落,分明就是心虚。「你这丫头,赵朗泽的声名狼藉,行事乖张,怎麽会是良配,娘知道他的皮相俊美,赢得不少女子芳心,但嫁人可不能只看张脸皮,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品性才是最重要。」

    段蓓欣揽着娘亲的臂弯,娇声道:「娘,女儿的性子您不清楚吗?我怎麽会只看重一张脸皮,您不是教我看人从双眼吗?女儿从他的双眼里瞧见真诚。」

    卓氏也年轻过,女儿这少女怀春的模样说明她的心已经陷进去了,她是相信女儿的眼光,毕竟这丫头从小就没有让她烦恼过,行事有度,有时候她都觉得生了一个省事的女儿是上辈子积德。「娘相信你,但是当妾……这娘真的不能同意。」

    「若不是明媒正娶的正妃,女儿宁死不屈,他知道的。」

    赵朗泽,我已经相信你是真心想娶我,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镇王妃离开段府後,立即前往宫中,没想到秀智姑姑已经在宫门口候着。

    秀智和秀敏是亲姊妹,模样十分相像,姊妹俩从前分别伺候忠亲王府两位嫡出的姑娘,可是羡煞一帮人。秀敏被许嫁给镇王府的管事时,贤妃也有意要放秀智出宫嫁人,没想到秀智却不愿意,坚持要守在贤妃身边伺候一辈子,就是这样坚定的心性,让秀智成为贤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姑姑,现在她已经是兰林殿的掌事姑姑了。

    能让秀智姑姑亲自到宫门口迎接的人,就是得贤妃娘娘看重的人,再瞧镇王妃的品秩服装,也清楚是贵人,路上宫婢敛眉福身行礼。

    很快就到了兰林殿,拾阶而上,白玉石板温而不炙,把宫内烘得温暖,镇王妃取下斗篷,交给秀敏收拾。

    「臣妾拜见贤妃娘娘。」

    镇王妃端着齐全礼仪,却换来贤妃一记白眼,「都说过几次了,私下咱们亲姊妹就不讲那些虚礼了。」

    「身分摆在那儿,礼不可废。贤妃娘娘在宫里素来也是行事严谨,若为了这事让人捉住把柄可不妥。」镇王妃坐在秀智摆过来的鹅颈黑酸枝木椅上,上头铺着丰实软垫,入座舒敞。

    「得了,就知道你思虑的多。」贤妃啜了口茶,连忙催促道:「你快把这事说清楚,朗泽怎麽会喜欢上段府二姑娘?二姑娘爱慕虚荣、攀权附贵的传言不少,这种女人怎麽能聘给弟弟为妻,若是喜欢,抬回去当妾就罢了。」

    「当妾的可能性不大,咱们一直想让弟弟开枝散叶,从老祖宗在时就曾想过安排通房,可是弟弟的反弹有多大,您应该没忘记吧?」镇王妃可还记得当时弟弟极为愤怒,口不择言的说若只是要只种猪生下赵家子嗣,不用他,随便大哥、二哥都可以,若是生子才是忠亲王的使命,乾脆谁先生子就谁当忠亲王,这番话可是把老祖宗气得差点吐血,而後就不再提这些事了。

    或许赵朗泽也认为传宗接代这件事只要姓赵的都可以,不管嫡庶之分,但对执着於血统正规的嫡支而言,绝对不同。

    「本宫可以不看重门第,但对於品性却不能不重视,今天若换成是段大姑娘,好歹是泱泱才名,二姑娘扛着那种名声,要是忠亲王府真聘进门,岂不被传是瞎了眼。」贤妃列贤,自然处事不是不讲理。

    「话也不能这麽说,臣妾看朗泽这次是认真的,要不也不会催着臣妾去提亲,而且听说宁家也有意要聘二姑娘,这事臣妾倒是查过,宁府二夫人的娘家嫂子确实曾到段府,就早臣妾一天,至於这通气的结果如何,还打听不出来。」

    「宁府要聘段二姑娘?你这消息确实?」

    镇王妃慎重的点点头,「管氏去了一趟段府,而且一离开就朝宁府二房去,若段蓓欣真的这麽不堪,宁府怎麽还会上门求娶?臣妾想,有没有可能那些传言是以讹传讹,今天才会特地去了一趟段府,也是为了亲眼瞧瞧那小姑娘。」

    「那麽你看了觉得如何?」

    「不卑不亢,行事有度。」镇王妃把赠送手串的经过说得清楚,「……没有丝毫阿谀奉承,只是坦然叙述这手串有多珍贵,之後还想将手串归还,真以为臣妾是不清楚才送出这麽价值不菲的礼。」

    「这样的心性确实少见,但也有可能是心机深沉,早看出你是试探,所以顺水推舟的配合演出。」贤妃反向思考。

    「她才十三岁,若心机可以深沉到这等地步,未免太妖孽了。」镇王妃点出事实。

    贤妃豁然开朗,这年纪确实还小,就算现在订亲,也得等到及笄才能嫁人,这之间还有几年时间,会发生什麽事情难以论定,只是弟弟明摆着非段二姑娘不娶,若是没达目的,保不齐又会酿出什麽事来。

    贤妃能想到的事,镇王妃当然心里也清楚,「娘娘,臣妾认为不妨就顺着朗泽的意思向段家提亲,一来宁府向段府求亲是事实,二来这段二姑娘年岁还小,先把名分定下,未来再观察看看。」

    「你的目光就这麽短浅,只想着先安抚朗泽的不满?」贤妃不相信,妹妹向来是走三步想百步的个性。

    「贤妃娘娘聪慧,臣妾确实有其他考量。朗泽十五束发之龄,这年纪的世族公子都开始领着皇差办事,虽然当年老祖宗仙逝时有遗言,不愿赵家子孙命殒战场,但领着皇差也不是只有上战场这麽一条路,臣妾的想法是,让弟弟定了亲,再来就是立业了。」镇王妃可不能放任弟弟纨裤下去,要不百年之後怎麽面对赵家祖宗?

    「对,你说的对!本宫一直担心他顽劣不驯,若是依他的性子让他订亲,再循循善诱,既然要成家,自然要有一番作为才能成为妻子的天,至於成亲这件事,等他历练几年,很多事情也看透澈了,届时是不是还要娶段家二姑娘,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贤妃拍板定案,「那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尽快!至於本宫则去求皇上,看要找份什麽差事给他做。」

    「是,臣妾现在就去办。」

    镇王妃达成目的,自然得先跟弟弟说一声,免得他记挂在心头,还要提点他之後即将领皇差的事,至於念书……他心不在此,再念也是浪费时间,再者,以他的身分,读书只是明事理,倒没有必要考状元,若是把脑子念僵,只会之乎者也,不懂变通,岂不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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