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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试阅 ✿] 金萱《福妻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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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发表于 2018-1-31 18:4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福妻安家》
作者:金萱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8年2月7日
女主角:江夕荷(李荷)
男主角:

【内容简介】

上一世,她穿越而来,怕外来的身分曝光被当作妖,便认真学做古人,
读《女诫》,学礼仪,从父命,怎知却不得善终,被宠妾灭妻的浑球给害死,
这一次,她江夕荷不再窝囊的过,她要做自己,活出属於她的锦绣荣华!
话说得大声,但她千防万防,仍被自己薄情贪财的母亲所设计,
以上香为由,实则想毁她清白,让她嫁给那暴虐好色的「前夫浑球」,
她逃进深林,却险遭蛇吻还掉进陷阱,幸好被一个路过樵夫所救,
没想到高手在民间,状元藏山林,这大胡子樵夫大叔竟是当代状元郎!
他不让她自毁容颜躲逼婚,开口说娶她,助她逃离魔掌,
这男人也太疯狂了吧,他们才相识一天就说要共度一辈子?!
但看他白纸黑字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嫁了,
谁知她跳了这坑落那坑,他家的糟心事不比江家少,父亲继母的手段更狠,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前两世磨下来的爪子已够利,加上脑袋有许多赚钱点子,
有丈夫挺,有钱财靠,这次她一定要护他俩一世安稳、幸福圆满!






    第一章 再重生,江夕荷

    初春,乍暖还寒。

    江夕荷躺在房里窗边的竹制躺椅上木木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脑袋似在放空,又好像有些卡卡的转不动。

    她已经整整想了三天,脑袋也整整转了三天,但还是想不透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到底是在作一场永无止境的轮回梦呢,还是真被老天给耍了?一世的穿越重生还不够,竟然又来第二世的重生?

    是在开玩笑吧?

    她闭上眼睛,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场梦,再睁开眼时,不管是回到第一世的江夕荷也好,又或者回到穿越前那一世的李荷也行,就是别让她二次重生为江夕荷,因为这实在是太像恶梦一场了。

    可惜,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天空还是原本的天空,就连天边那朵云的形状都没有改变。

    她依然还躺在她未出嫁前的闺房竹椅上,房里的一切、她身上所穿着的衣裳,还有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也没有一丝变化。

    她依旧还是十四岁的江夕荷,又一次重生在十四岁的江夕荷身上,连重生点都和上辈子刚穿越过来时一模一样。

    前世十四岁的江夕荷在大病一场後香消玉殒,让原本身在现代病逝的李荷魂穿重生在江夕荷身上,用江夕荷的身分在这个古代世界里重活了一世,只是那一世的她却活得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的,吃尽了太多的苦楚。

    江家其实并不是什麽名门世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五品官之家罢了,可是接连三代出了一个进士两个秀才,江家的进士老爷又正巧被派回故里做了五品官,便让江家人自诩为书香世家,架子摆得十足十。

    在有样学样的薰染下,江家人从爷字辈到孙字辈不管男女老少都骄傲得不行,又爱与人攀比,间接也格外重视教养与规矩,毕竟这可是关乎到面子上的问题。

    上一世,李荷刚穿越而来,怕外来的身分曝光被当作妖,便很认真的学做古人,读《女诫》,学礼仪,从父命,遵孝悌,怎知结果却得不到一个善终。

    江家父母薄情,兄弟寡义,先是为自身利益将她秤斤论两给卖了,而後见她没了利用价值还来踩她两脚搧她两巴掌怪恨她没用,这就是她的家人,她江夕荷血浓於水的至亲。

    上一世她对江家这些人最後的感触真的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哀莫大於心死。

    问她不恨吗,只是心死而已吗?

    其实她倒是想恨,可是她有什麽权利去恨呢?她又不是真正的江夕荷,而是一个借屍还魂的外来者,而江家人的所作所为在这男尊女卑、卖女求荣的世道中更是习以为常,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要如何去恨?

    上一世乖乖做江夕荷的她,仅活到三十岁便被那个宠妾灭妻的浑球连同他身边的贱人给害死了。

    临死时她既没有遗憾也没有怨恨,有的只是解脱,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留恋,没有家人,没有儿女,没有喜欢或在乎的人,一个人安静地来,安静地走,挺好。

    可是他妈的,谁能告诉她为什麽她死後竟又再度重生回到十四岁的江夕荷身上?

    为什麽?

    Why?!

    江夕荷觉得既郁闷又无力,因为她已经连续观察了三天,终於确认她真的又一次重生了,而且还是重生在上一世的那个身子上,又一次成了薄情寡义的江家二房中的长女江夕荷。

    她真的很无言,只能告诉自己,不幸中的大幸是,前两世的记忆她都没有遗忘,也就是说,这回她根本不需要再像上一世那样担心自己会因格格不入,而曝露自个儿是个冒牌货的事实,更不会再傻愣愣的任人摆布,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这一次,她不会再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的过一生,她要做自己,要活出属於自己的锦绣荣华来!

    没错,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而且还是这种可以预知未来、作弊般的重生,她若再不活出个精彩人生的话,肯定会被天打雷劈。

    江夕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觉得整个人精神了起来,身子似乎也不再那麽沉重,感觉轻盈了许多,就像突然挣脱了许多无形綑绑在她身上的链条一样。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侧,想寻找那链条,结果当然什麽也没见到。

    她微微一笑,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有些傻气,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这是她由李荷穿越重生变成江夕荷之後,就从未感觉过的一种类似无拘无束或无忧无虑的轻松感受。

    莫名其妙穿越变古人,还身处在这种男尊女卑、人命贱如草芥的世道,对她来说真的是压力太大了,这才会让她绑手绑脚,枉费老天给她重活一世。

    她会再次成为江夕荷该不会就是老天极度不满意她上一世的表现,这才要她再重活、重当一回江夕荷吧?她心想着。

    所以,这是惩罚也是机会吗?

    「没错。」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江夕荷吓得猛然坐起身来,左右张望的出声问道:「谁?」

    房里一片静默,没人应声。

    「谁?出来!」她又出声喝令了一回,但房里依旧是静悄悄的。

    她倏然一僵,後知後觉的发现到一件事,那便是刚才那句「没错」,并不是从她耳朵传递给她,而是从她心里……不对,从脑袋?也不对,感觉就像飘飘渺渺又实实在在的从四面八方,或由内而外的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就像神谕一样。

    神谕?

    那句「没错」该不会真是老天给她的回答吧?

    老天!

    江夕荷有些神色不定的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又转头看看四周,最後伸手搔了搔头,决定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她都能穿越重生又重生了,这世界上还有什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呢?

    总之,立定目标,她这一世一定要活出自我,活得精彩,不再枉费人生就对了!她暗暗发誓着。

    带着这一世必定要活出自我的坚定决心,江夕荷躺在躺椅上,细细思索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心想事成。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与确认,她可以肯定除了她之外,周遭的一切人事物都还是照着上一世她所记得的原轨迹在走。

    这些日子,在她卧病时前来探望她的人还是那些人,所说的话也和她记忆中的差不多,负责服侍她的奴仆们没变,而这些一一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性情也一如她前世的记忆,虚伪的、嘲讽的、猫哭耗子的、敷衍了事、假情假意的,全都还是那副嘴脸没错。

    因为她年纪还小的关系,这些人暂时不会来威胁她或迫害她,因此现阶段可以置之不理。

    不过其中有一个吃里扒外、心思不正的丫头倒是可以先处理掉,免得天天看了碍眼。

    「姑娘,该吃药了。」

    一名穿着淡绿衣裳的丫鬟,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房里。

    她是迎夏,江夕荷身边的两大丫鬟之一,长得有些黑有些胖,性子沉默寡言,但是做起事来却是手脚俐落、有条不紊的,因而才能成为江夕荷的两大贴身丫鬟之一。

    江夕荷从躺椅上坐起来,接过她递来的药碗,仰头一口气将那碗苦涩浓郁的药汤喝进肚。

    她得快点将身子养好才行,这样才有大展身手的力气。

    「姑娘吃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迎夏贴心的捧来一盅蜜饯。

    江夕荷随手拿了颗渍梅丢进嘴里,甜中带酸又带咸的滋味立刻将满嘴的苦涩盖去,让她紧蹙纠结的眉头也跟着被抚平。

    「姑娘已经在这躺椅上待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要奴婢扶你回床上休息?」迎夏柔声询问。

    「今日天气好,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就躺这里休息吧,不回床上去了。」江夕荷摇头道。

    确定她身边不需要留人服侍後,迎夏带着那只空了的药碗告退离开。

    江夕荷在竹躺椅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天空,继续先前被打断的思索。

    原主江夕荷在生前一直以来都是个没啥主见的乖乖牌,所以她上一世穿越来後,才会学做乖乖女,认真的扮演好江夕荷这个人,结果却将自己给坑了。这一世她说什麽也不再照着原路走,做一个认命的乖女儿。

    其实在认清了江家人的薄情寡义与自私自利後,她就没再把江家人当成亲人了,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把卖女求荣这种事做得这麽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而且还全家上下齐心的冷血人家也是少见。

    她这辈子若要寿终正寝而非不得善终的话,唯有离他们愈远愈好。不过在她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江家人有可能会放过她吗?

    江夕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对江家人来说,她除了听话之外,有张漂亮脸蛋是唯一可取之处,也是她最大的价值,难道她要用毁容的方式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七个月,她的婚事就会在她满十五岁的当天被正式提起,然後在短短一个月内,那个毁了她上一世人生的混蛋就会雀屏中选,只因为江家看中了对方家族在京城中的人脉,期许以姻亲关系让江家能更上一层楼。

    这门亲事对江家所有人来说,除了她这个受害者之外,可以说是乐见其成。

    江家老太爷之下共有三房,江家大老爷负责掌管家族事务,江家二老爷辅佐,江家三老爷是江家的骄傲,也是江家唯一的进士老爷,任五品知府,为现任的怀州太守。

    江家三房中,大房掌家,三房为官,在家中皆有一定的说话权,唯有二房势弱,只有靠卖女儿为江家的未来铺路这个方式来刷存在感,而这种刷存在感的方式,明显一致获得江家所有人的认同与肯定。

    对江家人来说,三老爷在仕途上若能更上一层楼是大好事,对江家二房来说,能让三房感恩,又能让大房因三房而不敢轻忽怠慢二房,绝对是件双赢的事。除此之外,还能平定二房後宅里的内乱,可谓一箭三鵰。

    江夕荷是二房的嫡长女,其母王氏在生下她之後亏了身子,养了好多年後才又有孕生下嫡长子,可是在此之前,二房里的三位姨娘却早已先後为二房添了三名庶子与四名庶女,并且还个个才貌不俗。

    为此,二房妻妾之间斗得极凶,王氏这个二房主母的地位一直都不太稳固,直到她为自个儿的女儿找到一个家族势力极大的夫家并敲定婚事後,她这才得以翻身,稳固主母的地位。

    至於这门亲事适不适合她心性胆小怯弱的女儿,又或者女婿的品性为人优劣好坏,她从未关心更未在乎过。

    总而言之,如果要江夕荷弄个江家人厌恶度排行榜的话,她的父母亲绝对是榜上有名,而且还是名列前茅,也因此她对他们的孺慕之情早已在前世被消耗得一乾二净了。

    上一世她就这样被江家人为自身的各种利益给卖了,至於这一世,那些人别想再得偿所愿。

    现在,她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江夕荷静静地躺在竹躺椅上,闭目思索着该如何闯过半年後的这一关时,原本宁静的四周却让一串脚步声给打破了。

    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停在她身边,接下来响起的是丫鬟迎春的声音。

    「姑娘,你睡着了吗?」

    迎春是江夕荷的另一名贴身丫鬟,性子和沉默寡言的迎夏可谓是南辕北辙,不仅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还冰雪聪明、蕙质兰心,是她上一世最为倚重的心腹,也待她情同姊妹。

    可是,谁会想到她根本就是个吃里扒外、狼子野心的蛇蠍女呢?

    上一世害她早死的凶手一共有三人,宠妾灭妻的混蛋是一个,被那混蛋捧在手心的贱女人是第二个,最後一个便是眼前这个恩将仇报、背主求荣的贱丫头,也是她第一个要铲除的祸害。

    江夕荷缓缓地睁开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我即便是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

    「奴婢知错。」迎春嘴上这麽说,脸上却不见任何一丝认错知错的表情。她接着说:「二夫人身边的喜雀姊姊刚来过,说二夫人午膳用得极少,姑娘要不要过去关心一下?」

    「你怀的是什麽心?」江夕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道。

    「什麽?」迎春呆了一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姑娘我病体未癒,你却要我拖着病体去探视母亲,你是想害我病情加重,还是想害我被母亲责备轻重不分?」江夕荷目不转睛的盯着问她,「你是什麽心态?」

    「啊?」迎春没想到会被道破心机,吓得脸色都变了,但她仍然迅速回神,拚命的摇头否认自己的居心不良。她诚惶诚恐的说:「姑娘,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奴婢——?」

    「停。」江夕荷冷淡的打断她。

    这命令让迎春反射性的停住,但不甘一辈子为婢为奴、直想翻身做主子的野心又让她再度开口,漠视了主子的命令,她红着眼眶,用着我见犹怜的模样说:「姑娘,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只是——?」

    「出去。」江夕荷再次打断她,并伸手指向房门的方向。

    「姑娘?」迎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无视并且违背我这个主子的命令,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江夕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并再次下达命令,「出去。」

    迎春犹豫不决的看着主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後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没有离开,只因为她比谁都了解自个儿的主子。

    她的主子是个胆小怯懦,没有主见的姑娘,只会唯唯诺诺、听命行事,难过哭,委屈哭,不知所措也哭,无所适从更哭,简直没用到狗见了都懒得理。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她的主子,只因为她比她会投胎,投生在江家这麽一个富裕的书香门第之家,而不像她投生在一个三餐不济,得靠卖女为婢为奴才能养活其他孩子的穷苦人家。

    她真的是既不甘心又不平衡,更不想认命,她明明就比这个没用的主子更聪明、更优秀,连长相也没逊色多少,凭什麽江夕荷这样的人都能当主子,而她就只能当奴婢呢?所以她一直都在思考,在筹谋,想着如何取得这个愚蠢主子的信任与依赖,进而靠她让自己翻身。

    可是现在是怎麽一回事?原本总对她和颜悦色、亲善有加,甚至是言听计从的姑娘怎会突然对她这麽冷淡,好似有所不满?

    她得搞清楚才行。

    她吸了吸鼻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忏悔的说:「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麽?请姑娘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会改,不会再惹姑娘你生气。」

    「看样子你真没把我放在眼里。」江夕荷冷笑了一下,然後扬声唤道:「外头有没有人?」

    不一会儿,迎夏便应声进房,看见迎春在房里抹泪虽然有些讶异,却什麽也没说,只是朝主子恭敬的揖身,「姑娘。」

    「把她带下去,还有,请李总管过来一趟。」江夕荷指示道。

    迎夏虽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但还是谨守本分的听命行事,走到迎春身边伸手轻拉她的衣袖,示意迎春跟她走,怎知迎春却一把将她的手挥开,瞬间跪了下来。

    「姑娘,奴婢知错,请姑娘息怒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有下次了。」迎春朝姑娘磕头求饶。

    「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里?」江夕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奴婢未听从姑娘的命令。」迎春泪眼汪汪的低声说。

    「只是这样?」

    迎春咬了咬唇瓣,吸了吸鼻子,又说:「姑娘要奴婢停住别说话,奴婢还一直说;要奴婢出去,奴婢却没有听令还待在房里。」

    「还有呢?」

    「还有、还有……奴婢也不知道自个儿还犯了什麽错惹恼了姑娘,请姑娘明示。」迎春可怜兮兮的抹泪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江夕荷冷笑出声。「你违背我的命令不只一回、两回,而是连续三回。在第三回之前我甚至直接开口对你说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不料你根本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除此之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背着我做了什麽,心里又在打什麽主意吗?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但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令我失望,这样的婢女我留着有何用?」

    说完,江夕荷直接转头对迎夏下令道:「把她带出去交给李总管,告诉他我不管他如何处置,从今以後别让我再看见这丫头,否则唯他是问。」

    「不!」迎春惊恐的大叫,「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她磕头哭求,真的怕了。

    「迎夏,你还愣在那里做什麽?没听见我刚说的话吗?」江夕荷面不改色,心硬如铁。

    迎夏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强硬的将迎春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拉扯到屋外去。也幸好她的体格强健壮实,不同於迎春的纤细娇柔,不然肯定得更费劲。

    「姑娘现在正生着气,你若再不听从姑娘的命令,下场可能会更糟。」迎夏开口劝导挣扎不休的迎春。

    「姑娘都要将我交给李总管处置了,我的下场还能更糟到哪里去?你快点放手让我进去求姑娘网开一面,迎夏,算我求你了。」迎春哭求道。

    「我认为你与其去求正在气头上的姑娘,不如去求二夫人。」迎夏认真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迎春呆愣了一下後,立即用力的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就去求二夫人开恩赦罪。」说着她已转身飞奔而去。

    庭芳苑近日来的气氛有些草木皆兵,不管是在苑里当差的,又或是有事得进苑里去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谨言慎行,然後匆匆来又匆匆去,连多待一刻或多说一句话都不敢。

    发生了什麽事?

    不明所以的人暗自打听,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庭芳苑里那位被众人戏称为人畜无害的小白花主子,也就是二房唯一嫡出的荷姑娘,竟不知为何大发雷霆的将在她身边服侍了五年的丫鬟迎春给处置了,连二夫人出面阻拦都没能改变荷姑娘的决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迎春那丫头究竟是犯了什麽大错,惹怒了小白花主子?」有人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白花主子竟然违逆二夫人的命令,你们知道这代表什麽吗?」

    「代表什麽?」

    「小白花不再是小白花,已经变成会伤人甚至吃人的食人花了。」

    「你别说得这麽吓人!」

    「这哪是在吓人,根本就是事实。瞧,迎春那丫头不就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若不是大夫人出面喝止,差点就要被赶出府去了。若是真如此的话,她那条小命还保得住吗?这跟被吃了又有何差别?」

    众人闻此言後顿时面面相觑,此後再也不敢针对庭芳苑那位主子多作议论,进而也让江夕荷在江家下人心中的地位提升了一个高度。

    这大概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後的最佳结果吧?

    江夕荷懒得管下人们对她有何看法,也不在意这些,她现在烦恼的是别的事——?她在烦恼自己该用什麽方法才能离开江家,并与江家断得一乾二净,不会纠缠不清。

    她想过离家出走的方法,但这明显不是个好办法,因为除非她能保证离得远远的,一辈子不会再遇见江家人或被江家人找到,否则未来肯定会纠缠不清。

    自主性的离开不能达成目的,那麽就只剩下被动的方式,让江家人主动将她驱离了。

    可是这方式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以江家人的自私自利来看,即便她自毁容貌或是名节,他们恐怕也会想办法将她贱卖,从她身上榨出最後一丁点的利益或用处,又怎麽可能就这样将她赶出家门轻易的放过她呢?

    前世的经历让她对江家人了解到骨子里,也因此她对於自己究竟该怎麽做,才能彻底脱离江家这件事充满了谨慎,丝毫不敢大意疏忽,就怕行差踏错那麽一步,自己可能就会跌入像前世人生的万丈深渊之中。

    所以,近来江夕荷每天都在苦苦的思索这个问题,想寻找一个比较可靠的万全之策,期许能够一劳永逸。

    「姑娘……」

    安静的房内突然响起迎夏欲言又止的声音。

    「什麽事?」江夕荷转头问道,她深知以迎夏憨实的性子,若是没事是不会出声打扰她沉思的。

    「再过三个月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姑娘是否已经想到要送什麽贺礼给老夫人了?」迎夏犹豫的轻声问道。

    江夕荷顿时傻眼,因为她压根儿忘了这件事。

    她回想一下,是了,上辈子刚穿越来时,遇见的江家第一件大事就是江老夫人六十一岁的生辰大寿,那时是迎春提醒她这件事的,也是那丫头为她献策抄写经书再送到庙里祈福,过过香火这点子,结果她的贺礼颇受老夫人喜爱,也令她对迎春那丫头更加的信任与依赖,种下日後的苦果。

    「你这样问我,是不是你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她不答反问迎夏。

    迎夏急忙摇手,道:「奴婢驽钝,哪里想得到什麽好主意啊,就是看老夫人生辰愈来愈近了,姑娘却好像依然苦思不出送什麽的样子有点担心。」

    江夕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失笑道:「不是看我苦思不出来在担心,而是看我好像压根儿忘了这件事在担心吧?」

    迎夏显得有些尴尬与不知所措,没想到姑娘会一眼就将她看穿。「姑娘,奴婢——?」

    「你是个好丫鬟,迎夏,只是跟了我有点可惜了。」江夕荷蓦然叹息道。

    「姑娘?」迎夏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没事。」江夕荷轻摇了下头,对她说:「我已经想到要送老夫人什麽贺礼了。」

    迎夏顿时松了一口气,真心道:「太好了,若是姑娘有需要奴婢做什麽,请姑娘尽管吩咐。」

    「我确实有事要你帮我去做。」

    「请姑娘吩咐。」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後,徐徐地开口道:「老夫人近年诚心礼佛,我想来想去决定抄份经书送给老夫人做为贺礼。你帮我去请示娘亲对此有无意见?如若没有,请娘亲替我选册佛经,以及抄写经书所需要的纸墨,再到库房去替我领回来。」

    「姑娘这个想法定能获得二夫人的赞扬的。」夏迎欢喜道,却不解的问:「姑娘,你怎麽不亲自去与二夫人说这事,要奴婢替你去请示呢?」

    「你忘了我在不久前顶撞过娘亲,娘亲至今都还不想理我吗?」江夕荷说。

    迎夏愣了一下,道:「也许二夫人早就气消了,就等姑娘你亲自前去,姑娘何不趁这机会——?」

    江夕荷轻轻地摇头,打断她说:「我了解娘亲的性子,要她气消太难,与其让她见我一次气一次,还不如我少出现在她面前,所以这事还是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吧。」

    「不麻烦,奴婢这就去。」迎夏迅速地摇头道,对於姑娘这般客气,与她对二夫人了解的评论感觉有些惊讶与不解,因为这完全不像姑娘会说的话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先前姑娘为处置迎春而顶撞二夫人的事更不像姑娘会做的事,而姑娘却偏偏做了,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姑娘这回大病痊癒之後,性子似乎变了许多,感觉好像长大成熟了,只是长大成熟通常都应该更懂事听话才对,但姑娘却又好像有点反其道而行,竟做出顶撞二夫人的事,真是让人万分不解。

    不论如何,身为奴婢的她对主子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她只要听从命令,安守本分便行。

    端正自己的心思与想法後,迎夏照着姑娘的吩咐去见了二夫人,并转达姑娘的意思,然後低着头站在原地听二夫人破口大骂姑娘不孝,足足骂了一盏茶时间,这才达成姑娘交付的任务,从二夫人那里得到一册经书,与得以到库房领取纸墨的手谕。

    只不过……

    迎夏低头看着手上的经书,忍不住翻了翻书册。虽然她不识字,但至少看得出来这书册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而且重点是这册经书特别厚,这还只是整部经书的三分之一而已,还有中下两册在二夫人那里。

    二夫人说了,等姑娘抄完上册後,再拿上册去与她换中册。

    所以,这二夫人给姑娘所挑的这部佛经到底有多少字啊?老夫人的寿辰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姑娘真能抄完这部佛经吗?

    回想起先前姑娘说要二夫人气消太难的话,迎夏不禁苦笑起来。

    她觉得姑娘还真是没说错,要二夫人气消真的是太难了,如果二夫人真气消了,又怎会故意这般为难姑娘,惩罚般的选如此厚重的一部经书给姑娘抄写呢?就是不知道一会儿等姑娘看见她所带回去的这部佛经之後会有何反应,她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第二章 备贺礼,惹注目

    江夕荷有何反应?

    除了刚开始呆愣了一下之後,她啥反应也没有。

    《楞严经》共十卷,全文有七万多字,是部很长很长的经书,但要在三个月内抄完它还难不倒上辈子活了三十余年,却有一半时间都花在抄经念佛上的江夕荷。

    她一开始会愣住的原因是,上辈子她经由迎春的建议,找娘亲参详要抄写的经书时,娘亲让她抄的是一、两千字的《阿弥陀经》,而这回她竟只因为顶撞了娘亲一回,结果要抄写的经书就从几千字的《阿弥陀经》变成了几万字的《楞严经》,真是让她无言以对。

    所谓见微知着,她那个便宜娘亲王氏在这二房的处境几乎可以用四面楚歌或独木难支来形容时,王氏竟然连唯一的亲生女儿都不懂得拉拢,还蠢得用这种方式将已与自己有了隔阂的女儿推离得更远,当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蠢妇!

    由此可知王氏会在二房中始终被小妾姨娘们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这麽愚蠢的妇人又怎会是个宅斗高手呢?王氏至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当她的二夫人,已是侥天之幸了。

    不过这一切已与她无关,现在的她只想赶快思索出一个万全之策,让自己脱离江家,离开这群吃人不吐骨头,无情又无义的江家人。

    要她抄写整部的《楞严经》吗?

    也好,她正好可以藉此机会龟缩在自个儿的小院里,不必去理会江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物,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未来究竟该怎麽做,才能心想事成的与江家人一刀两断。

    江夕荷眉头轻蹙的让迎夏替她在窗边整理出一个舒适的座位,让她可以长坐於此抄写经书。

    窗外,桃花初开,粉嫩喜人。

    她让迎夏替她铺了宣纸,磨了墨後,平心静气的坐下,提笔,开始抄写这部长达七万多字的《楞严经》——?

    卷一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只桓精舍……

    转眼,窗外桃花的花期已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翠绿色中夹杂着一颗又一颗的小青桃挂满树梢,果实累累。

    拜抄经所赐,江夕荷过了整整两个月的平静生活。

    原本她是可以拥有三个月的平静生活的,可惜摊上一个愚蠢的生身之母王氏,让她的平静生活从三个月缩短成了两个月。

    这话怎麽说呢?

    事情是这样的。

    当初王氏拿出《楞严经》给江夕荷抄写时,原本就是不安好心,想教训胆敢顶撞她的女儿,罚她抄写两个月的经书,等距离老夫人生辰最後一个月时,再让她改抄写《阿弥陀经》做为寿礼。

    王氏的想法是《阿弥陀经》的字数不多,一个月内定能抄写完成,只要误不了女儿准备寿礼这件事便成。

    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花三个月抄写七万多字,和花一个月时间抄写五千多字,这两者之间所耗费的诚意与心力所准备出来的寿礼差别会有多大。

    王氏的愚蠢由此可见。

    对於王氏的打算,江夕荷根本就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对她来说,在三个月内抄写完一部《楞严经》没什麽困难度,以此做为老夫人的寿礼也算诚意十足,所以她欣然接受这安排,并按部就班的照着自定进度抄写经书,一天不落。

    这麽做有个大好处,那便是没人会来打扰她,即便来了,她也有合理的解释谢绝打扰。

    老夫人的寿辰可是江家大事,如若她这个孙女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的贺寿之礼出了差错,原因还是出在自家人身上,那可是在宾客面前自打他们江家的嘴巴,谁敢?

    於是有此凭恃,江夕荷便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乐活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直到愚蠢的王氏前来打断她这份宁静。

    王氏是算准时间来的,在罚女儿闭门思过抄写了整整两个月的经书後,这才带着《阿弥陀经》前来,要女儿改抄此经书做为老夫人的寿礼。

    这本经书只有两千字左右,王氏心想她的女儿再不济,应该也能在一个月完成这份寿礼才对。

    对於这点她信心十足,所以当初才敢在这事上算计女儿,要不然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要祝寿老夫人的贺礼开玩笑啊。

    可是当她来到这儿,看见她所抄写的经书後,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些真的都是荷儿你写的?」

    看着眼前堆叠整齐的佛经,和上头那一手工整漂亮得令人惊艳的簪花小楷,王氏简直不敢相信。

    「是。」江夕荷低眉敛目的回答,其实是压根儿不想多看王氏一眼。

    「这……娘怎麽从来不知道荷儿的字写得这麽好?」

    你不知道的又岂止这点,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江夕荷垂首撇唇,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应答着,面上却低声答道:「女儿只是尽力,担不上个好字。」

    「可是娘见了就是觉得好,比你大伯家的萱姐儿和芸姐儿,还有你三叔家的兰姐儿和蕙姐儿都好,更别提那四个臭丫头了,哼!」王氏口中的臭丫头自是江夕荷那四个庶妹了。

    江夕荷没有应声,反正王氏也不是真在夸她,纯粹是为了贬低他人罢了。

    「怎麽会有这麽多?你是抄了多少啊?」王氏伸手翻看桌面上那叠抄好的佛经。

    「已经抄了三分之二,女儿一定能在老夫人寿辰之前将它完成,请娘放心。」江夕荷说。

    「什麽?你说已经抄了多少了?」王氏被吓到,瞠目结舌的转头看向她。

    「三分之二。」江夕荷应道。

    「你在开玩笑?」王氏瞪着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女儿现在正在抄第七卷经书,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完成。」江夕荷徐徐答道,一顿後又补充道:「《楞严经》一共有十卷,完成近七卷,应有三分之二了。」

    王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部《楞严经》有七万多字啊,前七卷总共有多少字她不知道,但这个在她看来始终一无是处的女儿怎可能在两个月内抄写完经书的前七卷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而且重点是,她相信女儿应该也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她才对。所以,她真不是在作梦?

    王氏忍不住又翻阅起桌上那叠抄好的佛经,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直到未完成的第七卷,卷卷字迹皆尽相同,明显出自一人之手而非有人帮忙代抄……

    「娘前来找女儿有事?」江夕荷出声问。

    「没、没事……就是来看看你经书抄写得如何了,既然你说能在老夫人生辰之前完成,为娘就放心了。那你继续抄,娘不打扰你了。」王氏表情有些僵硬的微笑道,说完立即带着手上抱着《阿弥陀经》的贴身丫鬟,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江夕荷原本对此插曲毫不在意,以为王氏离开後,自己便能恢复先前宁静悠然的时光,怎知这却是整个麻烦的开端。

    王氏离开女儿的院子後,当下立刻迫不及待的到处宣扬女儿的优秀,得意忘形的替女儿引来一堆麻烦与仇恨。

    对於王氏把自个儿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儿夸出花儿来的事,江家大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的反应。

    二房的荷姐儿是什麽样子,江家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字写得极漂亮?那是与你这个写了一手狗爬字的二夫人相比吧。抄《楞严经》做为老夫人寿辰礼?那又是花了二夫人多少私房偷偷请外人帮忙抄写啊?

    总之,谁也不信王氏所说出来那些赞扬荷姐儿的话,直到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小辈带着嘲讽与戏弄的坏心眼前去庭芳苑企图打脸,结果却反而自个儿肿了一张脸回来,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大房里。

    「你说什麽?荷姐儿真的在抄写《楞严经》,而且已经抄写到第八卷了?就她一个人,没找帮手?」

    「嗯。」

    「你如何能确定?」

    「笔迹一样。」

    「那也不能确定那笔迹是荷姐儿的,也许是别人——?」

    「娘,女儿就站在旁边亲眼看她提笔写字,那些字确定是出自荷妹妹之手,而且……」大房嫡长女萱姐儿咬了咬唇瓣,面露出些许不甘,道:「女儿虽不想承认,但荷妹妹那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比女儿还要好,甚至与兰妹妹相比也不遑多让。」

    三房的嫡长女兰姐儿是江家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皆有不凡造诣,但最出彩的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曾得名家点评,极为优秀。

    江家大夫人闻言顿时瞠眼惊叫,「什麽?」

    同时间的三房里,跟着大房两位堂姊跑去庭芳苑凑热闹的蕙姐儿,也正向母亲诉说她先前看见的不可思议事情。

    「娘,女儿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您。荷姊姊写的字真的跟大姊一样漂亮。」蕙姐儿一脸发誓状的对母亲说,事实上她觉得荷姊姊写的字比大姊写的还要漂亮,可是她不敢这麽说,怕被娘骂。

    三夫人许氏伸手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斥声道:「你这丫头不懂就别乱说,你大姊的字可是得到过书画大师许大师的肯定,哪是二房那个荷丫头比得上的!」

    蕙姐儿伸手揉了揉被娘点疼的额头,满脸无辜。结果,她还是被娘骂了,早知道她就什麽都不说了。

    「大房的萱姐儿不是也去了?她看了荷丫头的字之後有何反应?」许氏问小女儿。

    「娘,就是萱姊姊说荷姊姊写的字几乎跟大姊一样漂亮的,不是女儿说的,女儿又不懂,哪敢胡乱批评。」蕙姐儿嘟着嘴,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

    「这话竟然是萱姐儿说的?」许氏既意外又震惊,眉头也随之紧皱起来。

    如果这话真是萱丫头说的话,那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毕竟萱丫头可是江家唯一稍有本事能与兰儿较劲的丫头,见识自是不会太差。

    难道二房那个懦弱胆小的荷丫头真的深藏不露?

    可是既然决定深藏不露了,这回又为何想要出风头呢?

    不对,那丫头和大房的萱丫头与她的兰儿年纪相差不远,同样都会在今年先後及笄,也就是说府里将会同时间有三个姑娘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而王氏之所以会决定让她一直深藏不露的女儿在老夫人寿宴上以祝寿礼出风头,该不会就是冲着想要替荷丫头寻上一门好亲事这一点吧?

    她倒是打了个好主意,但如果真有那好人家、好亲事,自然是属於她家兰儿的,荷丫头凭什麽与她的兰儿争啊?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来防范未然才行。

    许氏眉头紧蹙,开始细细思量了起来。

    与此同时,二房後院里的几个姨娘也听闻了风声,纷纷想办法找人去探虚实。

    身为姨娘的她们能在二房占有一席之位,靠的就是她们生的哥儿姐儿都比正妻夫人所出的大姑娘小少爷优秀,倘若那个向来懦弱又无用的小白花荷姐儿突然一鸣惊人的入了二老爷的眼,那她们这些姨娘、庶子、庶女们未来可还能有好日子过?

    绝对不能让二夫人那对母女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出风头,否则未来只会有苦日子等待他们。

    不管如何,一定要阻止!

    「姑娘,芙姑娘和蓉姑娘来了。」

    看见姑娘终於放下笔休息,迎夏这才出声向主子禀报此事。

    最近几天庭芳苑的客人可谓是络绎不绝,不是这房的姑娘来,就是那房的姑娘来,三房的姑娘没一个落下的,让江夕荷整个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不是说过了,接下来直到老夫人的寿辰日之前,我要专心抄写佛经,不管任何人来,我都不见吗?」江夕荷转头对迎夏蹙眉道。

    「奴婢说了,但两位姑娘却执意说要见姑娘,还说她们是奉了老夫人的命前来的。」迎夏道。

    「老夫人?」江夕荷忍不住嗤笑一声,道:「老夫人身边有多少下人,这种奉命跑腿的事需要她们来做吗?你被骗了,迎夏。」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总不能向两位姑娘挑明说她们在撒谎吧?所以只能过来请示姑娘了。」迎夏苦笑道。

    「委屈你了。好吧,我坐了一上午,也该起身活动筋骨,休息一下了,就去看看她们俩想干麽。」江夕荷说着便站起身来,举步往外走去,迎夏紧随其後。

    庭芳苑是二房所有姑娘的居所,江夕荷虽是二房唯一的嫡女,还是长女,但住的院子却是在庭芳苑中最偏僻的一角,由此可见她原本的不受重视。但对於现在的她来说,却觉得这偏角的位置很好,既清静又悠然,前提是如果没有人一直来打扰她的话。

    「两位妹妹带着老夫人的命令前来,可是有何指教?」

    见到来人,江夕荷直接开口就问,整个就是懒得浪费时间与她们废话的态度。

    「姊姊,咱们进房里说好吗?今日外头的风有些凉意。」蓉姐儿开口问道。

    她是二房慧姨娘所出,在二房姑娘中排行老三。与她同来的芙姐儿则是排行第二,两人是一对双生姊妹花。

    「不好。」江夕荷直截了当的拒绝,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我觉得今日的风舒爽宜人,站在这里边吹风边说话挺好。」

    「但妹妹觉得有些冷。」蓉姐儿缩了缩身子,露出令人怜惜的模样求道:「姊姊,咱们还是进屋里好吗?」

    「不好。」江夕荷心硬如铁,现在也不过才五月初,她却已穿着夏天薄衫,冷,怪谁?

    「姊姊,你房里是不是藏有金子才不让人进去?」站在双胞胎妹妹身旁的芙姐儿忍不住冲口道。

    「我房里是不是藏有金子与妹妹何干?倒是两位妹妹这麽想进我屋子,该不会就是打着想偷我的金子的主意吧?」江夕荷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姊姊真爱开玩笑,你房里哪有什麽金子啊。」芙姐儿满脸不自在的说。

    「是啊,我房里既然没金子可偷,两位妹妹又为何如此想进去呢?我记得以往即便是我出口相请,妹妹们也是一脸嫌弃。」江夕荷直言道,连一丝面子都没留给她们。

    「姊姊怎麽说这种话,妹妹何时曾如此不敬姊姊?」蓉姐儿一脸委屈状。

    双胞胎中她虽为小,但心计可不小,再配上她柔柔弱弱、温温婉婉的模样,在江家三房十多余位姑娘中的名气可也是拔尖的,仅逊於大房的萱姐儿和三房的兰姐儿这两位,重点是,那两位可是嫡出,而她却是庶出,其心计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敬不敬咱们都心知肚明。」江夕荷实在懒得再与她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好了,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吧,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我还要赶时间抄经书,没空陪你们在这里废话。」

    「姊姊,你怎麽这样说话?」芙姐儿面有怒色。

    「我愿意出来见你们,而不是直接让迎夏到爹爹那里去禀报,说你们俩胆子大到连老夫人都能拿来充幌子,对你们已经够客气了。」江夕荷冷笑道。「说不说?不说的话我要进屋继续抄写经书了。」

    蓉姐儿轻咬唇瓣,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才细声道:「姊姊,我们听闻你写了一手好字,所抄写出来的经书让母亲称赞不已。老夫人的寿辰过後三个月就是母亲的生日,我们姊妹俩不自量力,想观摩姊姊抄写经文,想向姊姊看齐,请姊姊成全。」说完,她拉着双胞胎姊姊一起深深地一鞠躬。

    江夕荷撇唇冷笑,若非她重生一回,八成会被她们的低姿态所骗。可惜啊可惜,她已经笨了一世毁了一世,这一世她是绝不会再被任何一个江家人所迷惑的。

    「既知不自量力却还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选在我最忙碌的时候,你们这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吧?」她直接拆穿她们虚伪的假面具。「况且,成全你们对我有什麽好处,我为什麽要成全你们?」

    「姊姊?!」

    芙蓉两姊妹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直言不讳给吓呆了,两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又目瞪口呆的神情,差别只在於蓉姐儿较芙姐儿眼底多了一抹明显的不甘与恨意。

    「大姊,你怎能这麽说?我们是姊妹!」芙姐儿气愤的发出不平之鸣。

    「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了,姊妹又如何?我有欠你们吗?」江夕荷嘲讽的挑高眉头。

    「可是——?」芙姐儿还想说什麽,却让妹妹扯了下衣袖而停了下来。

    「姊姊似乎和以前变得不太一样。」蓉姐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缓声说道。「以前姊姊总是沉默寡言,妹妹们与你说话说了半晌也等不到你说上一句话,不似今日这般能言善道。」

    「是啊,以前的我太善良了,总以为自个儿在姊妹中最为年长,应友爱弟妹,凡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以和为贵,可惜却忘了白眼狼是养不熟的,根本就不应该白白浪费我的善心与良心。」江夕荷说着露出一脸感叹的表情摇了摇头。「不过还好,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蓉姐儿倏然沉下脸,道:「大姊莫不说我们是白眼狼?」

    「我有这麽说吗?你要对号入座可不关我的事。」江夕荷耸肩道。「好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闲磕牙了。迎夏,替我送客。」说完,她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回屋里去。

    「妹妹,现在该怎麽办?」芙姐儿心急的问。

    蓉姐儿迅速的瞥了一旁的迎夏一眼,对姊姊说:「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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