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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试阅 ✿] 青微《送婚》(婚从天降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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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发表于 2017-5-23 16: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送婚》(婚从天降系列之一)
作者:青微
出版社:喵喵屋
出版日期:2017年5月25日
女主角:颜菟宁
男主角:孟朗煜

【内容简介】

小女人娇俏,勾得他心儿慌,就想拐回家;
大男人强悍,引得花儿心乱,只想独占他。

传闻烈王孟朗煜嗜杀成性,稍有不如意就大开杀戒,
他是皇上亲弟,位高权重,这样的烈王没人惹得起,
唯独颜菟宁这位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郡主敢招惹。
娇憨不懂人心的颜菟宁,谁不耍无赖,只对烈王撒泼,
殊不知,十八岁未曾婚配的她,在烈王眼中像只笨兔子,
老是傻兮兮地跑到狼口边打转,这明摆着的诱惑,
是男人都不会放过机会,再说,他可是妄想她好多年。
世人谁不知,烈王厌烦吵闹,更别说任由女人在他耳边聒噪,
身边从不让女人近身。却没想到,一向洁身自好,
不乐多看女人一眼的烈王,竟也成了无法无天的登徒子,
不但将娇气的郡主给哄进房,还把郡主初夜给夺了,
最後,竟被郡主爹给破门而入捉奸在床,这婚,没戏了。





  第一章

  秋风寒人,虽刚过正午,日头照下来,四周尽显枯黄一片的景象,古藤老树昏鸦,却不曾见小桥流水人家。此时官道之上,因那远行而来的车队人马,又扬起了一阵黄沙。

  「百里大哥。」

  前头骑在马上男人闻声,勒马回头,看向从马车中钻出脑袋的年轻女子,带着恭敬询问道:「郡主有何吩咐?」

  「还要多久才能到南辕?」看着在夕阳余光之中更显俊秀、温润的脸庞,颜菟宁只得暗自掐了自己的手心,才能稳住心里的悸动。

  「按目前的脚程,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到达南辕皇城了。」

  听到回答,颜菟宁嘟起嘴,一副不满的神色。这麽快啊?她都还没达到目的,眼见着就要到南辕了?她眼神一转,「百里大哥,我觉得好闷啊。要不你别骑马了,和我一起坐马车吧,也好和我说说话、解解闷……」

  话音未落,百里郝云便道:「多谢郡主好意,但郡主与我男女有别,身分有殊,此举不妥。」恭敬的口气,却带着疏离。

  颜菟宁眨了眨那双灵巧的大眼,满心的无奈,「百里大哥,我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吗?叫我宁儿就好了。」

  百里郝云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薄唇轻启,吐出两字,「不妥。」

  「那……」

  「郡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还是早些起程的好。」

  颜菟宁脸上的笑显得有些勉强,「也好,如此也能早些见到如沁姊姊。」说完就转身进了马车内厢。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颜菟宁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神色。

  颜菟宁千里迢迢地从北漠来到南辕,是想要看望远嫁南辕为后,且有了身孕的堂姊。两年前,北漠与南辕两国联姻,如沁公主被选中,就此远嫁。

  但这不仅仅是因为颜菟宁和南辕皇后感情好,实则她还有一个私心。因为此次被指派去南辕送东西的人,是颜菟宁的心上人,百里郝云。

  碍於两人身分有别,百里郝云见到她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颜菟宁执拗地要和百里郝云一同前往南辕,想要通过这次机会,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奈何,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依然一副「她是郡主,他是下人」的疏离模样。

  其实百里郝云将颜菟宁纠结的模样全部收入了眼底,郡主对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却只能装聋作哑。且不论他对郡主的确毫无男女之情,就她本身而言,也不是他能沾惹的人。

  这次到南辕,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但若让那人知道郡主「倾心」於他,只怕他要有苦头吃了。

  百里郝云收回思绪,「那我们接着走吧。」

  他刚要掉转马头,又被颜菟宁唤住。只见她又钻出了车厢,「百里大哥,既然就快到南辕了,我也不想坐马车了,我同你一道骑马。」

  一旁的侍女唤夏出声劝阻,「郡主,这日头还大,若是晒伤了您,那可如何是好?您还是待在马车里吧。」

  「唤夏说得对。这南辕不比北漠,午後风沙也大得很,郡主您还是……」

  「我哪有那麽娇弱啊?再坐在马车里,只怕我没有被晒死,就要被闷死了。」颜菟宁迳自下了马车,一个扬身就已上了马,「百里大哥,走吧。」

  颜菟宁的爹,襄王爷是武将,受他影响,颜菟宁的骑术倒也不差。乐观、不服输是颜菟宁最大的优点,方才那点挫折,才不会击倒她呢。

  百里郝云见状抿了抿唇,最後仍是什麽都没说,便下令众人动身,继续向着南辕方向而去。

  所谓空林莫进,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俨然已临近黄昏时分。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鸦雀之声,周围的一切彷佛突然沉寂下来,连空气中也掺杂了一丝紧张感。

  「穿过前面的竹林就到南辕了,大家小心些,提高警惕。」习武之人的直觉让百里郝云神色肃然,环顾四周,吩咐下属们。

  「是。」下属们也拿出兵器,留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听说最近南辕附近常有匪徒出没,虽一路行来平安无事,眼下更是快到南辕地界,但他却也不会因此掉以轻心。何况倘若郡主有个闪失,只怕他只能拿命和那人交代了。

  一行人加紧脚步,不敢有所大意,也不多作停留。忽然迎面而来一阵白色粉尘,引得马也受了惊,纷纷嘶鸣起来,众人赶紧勒马止步。

  「不好,大家闭住气息。」不知是谁喊了这麽一句。

  奈何,为时已晚,众人纷纷觉得力气渐失,使不上劲来。更有甚者,连马带人一起倒地不起。

  百里郝云调整体内气息,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去到颜菟宁身边,费力地支起她已经瘫软的身子,「郡主,你怎麽样?」

  「百里大哥,我、我觉得头好晕,觉得没力气。」颜菟宁拧眉,有些吃力地答言。

  不多时就见一夥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个个手持刀斧,面相不善。

  「你们是什麽人?胆敢拦阻去路,意欲何为!」百里郝云神色淩厉,一改温润之态。

  「我们是什麽人?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本大爷是这地界的山贼主。」那人涎着无耻的笑,「告诉你们,想过这林子的人多了,若你们肯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孝敬孝敬本大爷,说不准本大爷开恩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哼哼。」

  「好个贼子,竟如此张狂!」百里郝云虽情势不如人,但淩厉的气势仍震慑那些山贼几分。

  「大哥,少跟他废话,我看他们带的东西不少,光瞧他们的穿着,那些东西想必也价值不菲。我们还是快些将东西带走,然後杀了这些人灭口吧。」山贼手下撺掇着动手。

  「兄弟们,还愣着做什麽?还不快将车上的值钱之物都带走。」山贼头子吩咐着手下搬东西,眼神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百里郝云身後的颜菟宁和唤夏,顿时色心大起。

  他快步走向前去,涎着令人作恶的笑,「这两个小娘们长得标致。你们说,我若将她们俩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怎麽样啊?」

  「那大哥就是享了齐人之福啊,恭喜大哥,恭喜。」

  叫好声、起哄声,更有不堪入耳之言此起彼伏。

  「恶徒,大胆!」百里郝云奋力一搏,举剑相向。那些侍卫也拚力一战,霎时与那些贼人刀光剑影,铿锵而起。

  虽贼人也死伤不少,奈何终是药效太猛,饶是百里郝云这等武艺超群之人,竟在这些不入流的贼人手上渐渐落了下风。

  「百里大哥……」颜菟宁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扶住已然受了伤的百里郝云。

  百里郝云单手以剑支地,努力稳住气息,略显狼狈,仍出声安抚道:「属下没事,郡主放心,别怕。」

  颜菟宁轻摇螓首,「我不怕,我……」

  山贼头子走近,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百里郝云身上,「给我滚一边去,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给老子搞英雄救美。」

  百里郝云闷哼一声,被贼人手下提拎到一旁。

  「百里大哥。」颜菟宁挣紮着想要过去。

  谁知那山贼头子一把抓住颜菟宁,露出一副垂涎、猥琐之态,「小娘子,你若肯和我们玩玩,说不定我就饶你这情哥哥一命。」

  颜菟宁怒视着,一把挥去山贼头子欲触碰她面颊的肮脏之手,「你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必定让你碎屍万段!」

  一个山贼突然过来,将山贼头子拉到一边,「大哥,我方才听见那男的唤这女的什麽郡主,他们该不会是皇家的人吧?」

  那山贼头子此刻色慾熏心,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管他们是不是皇家的人,待我玩完了这小娘子,就把他们都杀了灭口,皇家能拿老子怎麽样。再说了,这女的要真是个什麽郡主、公主的,那老子说不准还能混个驸马当当呢。」

  那山贼手下见状,赶紧附和道:「大哥说得对,若是大哥当上了驸马,那兄弟们也就能跟着飞黄腾达了,恭喜大哥、恭喜大哥。」

  山贼头子又一次走近了颜菟宁,一把抓住步步後移的她,欲行不轨。

  「郡主!」百里郝云费力地想冲上去,却无奈被那些山贼手下压制住。

  「放开我,你……放开!」颜菟宁拚尽全力推开了那贼人,扯下头上的银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之处,打定了主意,即使一死,也断不许自己被这种下三滥的人夺去清白。只是她不甘心,百里大哥还没有接受她的心意,她不甘心。

  此刻若是有人来相救,该多好。可看情势,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颜菟宁闭上了眼,视死如归般的将银簪尖端挥向自己。阿爹,对不起,宁儿先走一步去见娘亲了。

  「郡主,不要!」

  「郡主!」

  百里郝云和唤夏竭力的阻拦之声,传入颜菟宁的耳中显得有些模糊。

  眼见着银簪就要刺入她的颈脖之处,千钧一发之际,却听见银簪落地的叮当之声。众人後知後觉地发现颜菟宁手中的银簪被不知是什麽长鞭之类的东西挥了去。

  同此一刻,山贼头子突然哀号出声,翻滚在地。不知哪里凭空飞来的一支箭,已直直插进那贼头的右臂中。

  颜菟宁勉强撑起身子,却隐隐看到有道身影飞身来到她面前站定。

  此时她由於方才的气血上涌,导致药力加深,意识模糊、眼神迷离,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隐隐察觉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她本能地做出了防卫。

  啪的一声,让周围的空气一片凝固。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孟朗煜本就冷然的脸,显得更加阴沉。该死的女人,竟敢不要命地打他?看了眼倒在自己怀里昏厥了的女人,很好,看来她的确作好了受死的准备,那他成全她便是。

  孟朗煜刚想将她推开之时,无意间却被她耳後的那宛如月牙的胭脂痣所吸引了目光。再细细端详了一番怀中女子的样貌,脸上的阴沉竟有些了许缓和,喃喃出声道:「是你。」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那段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此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             ◎             ◎

  八年前。

  时值初冬,天气却已早早地冷了起来,彷佛要驱散走最後的一抹秋意。园中满是荒芜之景,湖边原本盛开的小野菊早已开得衰败,只留下枯黄的茎秆在风中摇曳着,更添一份凄凉之感。从湖中吹来的风,让人忍不住拉拢紧自己的衣襟,免得有一丝的寒意入侵。

  这样的毫无生气的园子,少有人烟显得理所当然。但突兀的,在湖边的山石上就坐立着一个人。看身形,那是一个少年,寒风刺骨,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物。即使在这寒天之中,他依然坐得挺立,似乎毫不在乎空气中的寒意。他似在出神、似在思考,小小年纪,眉眼间却是满满的孤傲。

  孟朗煜望着湖面,他在想,他若现在死在这湖中,可有人会来寻他?下一瞬,他自己就得出了答案,不会。

  他是谁?他是南辕的皇子。可笑的是,他虽名为皇子,却得不到主子的尊荣。只因他的母妃身分卑微,不过宫中的奴婢出身,被他那所谓的父皇一朝临幸,怀了他的兄长,才成为妃子。

  南辕帝子孙稀薄,因此善妒的南辕皇后深怕他们兄弟两个撼动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所以竟如何都容不下他母妃和他们兄弟俩,一味刁难。更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懦弱的父皇面对此景只能袖手旁观,放任他母子三人在宫中受尽欺淩。

  想到母妃临死前,紧握着他们兄弟俩的手,气息幽微地嘱咐,傲儿、煜儿,娘亲没用,庇护不了你们,不要恨你们的父皇,他、他也是无可奈何。记住娘亲的话、话,一定要……好好、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流泪,眼睁睁地看着母妃的遗体被人擡走,连个像样的丧制都没有。

  他心知肚明是皇后下的毒手,奈何势单力薄,连为母妃报仇也做不到。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皇后依然忌惮着他兄弟两人,不肯放过,竟联合朝中奸臣,蛊惑南辕皇帝将他和兄长二人当作质子分别送往了别国。

  哼,说是磨练心智,谁不知道质子大多是死在别国的下场。

  孟朗煜擡头冷眼看向远处轻鄙他的两三个下人,说得好听是服侍的下人,实则更是监视他的牢头,这就是质子的待遇。在这些下人眼中,在别国苟且偷生的质子不过就是浪费空气、浪费粮食的废物,但即使如此,也由不得质子逃离出走,或寻短见。求生不得,要死不能。

  孟朗煜用力握紧了双拳,露出了不属这个年纪的恨意。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在这陌生的北漠死去。他发誓,总有一日,他会回到南辕,为母妃报仇,让所有瞧不起他们的人,俯首称臣!

  「小哥哥。」一声稚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颜菟宁不顾下人阿谀的行礼,迳自往湖边的目标人物走去,「小哥哥,我唤你这麽多声,你怎麽不应我啊?」小丫头娇嗔埋怨,却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在意,「小哥哥,你看我今日给你带来了什麽。」

  她边说话边从身侧的锦缎布袋中不停地拿出东西,放到孟朗煜面前。不一会,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东西种类多得更是让孟朗煜锁紧了眉。

  看到来到眼前,喋喋不休的少女,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别的情绪,烦躁。这地方除了瞧不起他和无视他的人,还有唯一一个会来缠着他的人。不管他怎麽冷脸对她,恶言赶她,她都彷佛听不懂一般,还是没事就来找他。还擅自叫他什麽小哥哥。

  回想那日,孟朗煜拿着水桶,往湖边走去,摸了摸手臂上开始结痂的伤口,隐隐有些作痒。那是前日一个看管他的下人打的,只因他打的水没有漫过缸沿。

  他自然知道这只是那人的刻意找茬,但他只能隐忍,因为他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有说报仇的资格。

  孟朗煜到了院中的湖边,这是一处活水,水质还算乾净。即使给他这个质子住的府邸早已荒败不堪,这处湖泊却给他了唯一的平静感。

  可是此刻似乎这份平静感被打破了。他冷眼睨了一眼在湖边徘徊的活物,继续打水。

  谁知,他不去招惹那小东西,牠倒是自来熟得很,迳自迈着那肥硕的小短腿,一步一步向他身边过来。他动作,牠也跟着动,好似不满意有人忽视自己,一次一次地黏到他脚边,证明自己可爱的存在。可惜,牠找错了对象。

  孟朗煜打满了水,便迳自要离开。他是冷漠,那又怎样?看那兔子雪白、晶亮的绒毛,一定有人精心打理过,可想而知,这一定是附近有钱有势人家的玩物。想必是偷溜出来,迷失了方向,过会必定就会有人来寻的,何必他操心。何况,那畜生似乎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怡然自得得很。

  才走了几步,却闻见东西落水的扑通声,接着就响起了水面扑腾的声音。难得的,孟朗煜还是回头望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只白痴的畜生因为喝水,反倒害自己落了水。

  若换了平日,他必定转身便走。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何况是只兔子?但今日不同。今日,是他的生辰。正因如此,对那只落了水的兔子,他竟觉得有些不忍。若是母妃在,想必一定会去救的吧。

  孟朗煜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走向那湖岸。费了一番工夫,终於将那显然受了惊的白痴兔子捞上了岸。

  孟朗煜拎起那兔子,却毫无防备地被牠抖了一脸的水,有些无奈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才注意到那兔子脖子上挂着的小金牌。他执起那小金牌,看到上面精装雕刻着一个宁字,喃喃道:「也不知道是什麽笨蛋主人养的笨兔子。」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身後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喊声,「雪球。」

  孟朗煜闻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她冲到他面前,却是对着那兔子说道:「雪球,你跑到哪去了?我找了你好久,怎麽浑身湿漉漉的?」眉眼间有些嫌弃的模样,「你不会是掉到湖里去了吧?怎麽这麽不小心呢?你是谁?」

  孟朗煜对於她的迟钝,连回应都懒得回应,直接将兔子丢到她怀中,不顾引起她惊慌得哇啦乱叫,转头就要离开。

  奈何,有人偏偏就不愿意如他的意。这次,孟朗煜头也不回,只是冷声出言道:「放开。」

  颜菟宁嘟着嘴,一手抱着兔子,一手却执着地拉住了他的衣角,看起来有些吃力,「不放,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小哥哥,是你救了雪球吗?」

  「再说一次,放开。」

  十岁大的颜菟宁面对他的冷颜,虽然有些害怕,却仍是执拗地不肯放手,「娘亲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你要告诉我是谁,我才好报答你啊。」

  终於,孟朗煜不耐烦了,硬是将她的手扳开,然後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需要。」

  颜菟宁被丢在原地,不顾赶来的下人的嘘寒问暖,她打定了主意。

  第二章

  第二日,颜菟宁趁着侍女姐姐午睡打盹的时候,又一次偷偷地溜出了房。她成功地避开了所有下人,脸上满满的得意神情,大眼一转,满是调皮的神色。

  小小的人儿站在後院和隔壁相通的洞口前,颜菟宁毫不犹豫地钻了过去。洞口虽小,但对於一个十岁孩童来说,钻过去轻而易举。这个小洞口还要感谢雪球呢,若不是牠爱乱跑,她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但这次偷溜出来,可没有带雪球出来,因为她可不是去玩的,她是要去办正事。

  虽然昨日回去後,那些下人一直说隔壁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可是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麽啊。他们也不肯告诉她原因,她决定自己去搞明白。

  何况,她娘亲说过,会帮助小动物的人,心肠一定不会坏。那个小哥哥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他救了雪球啊,那她相信他一定是个好人,所以她要去报恩。

  但她昨晚躺在被窝里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怎麽报恩。最後,她终於想到了,总之对他好,应该就算是报恩了吧?

  於是一大早,颜菟宁就去了厨房拿了好吃的糕点,拿出平时装零嘴的绫罗袋子,准备拿去给那个小哥哥。

  颜菟宁仔细地拍去袋子上沾着的泥灰、草屑,然後开始打量这个园子。这里真的可以住人吗?看起来到处都破破烂烂的,连个人都没有。

  「小哥哥、小哥哥……」她轻声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突然起了一阵风,传来一些异声,倒吓了她一跳。

  这里看起来好安静啊,那个小哥哥真的住在这里吗?颜菟宁咬着下唇,突然觉得有些害怕,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她伸手摸到胸前挂着的兔子玉坠,自言自语道:「娘亲,您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宁儿不怕、不怕。」

  再次擡眸时,颜菟宁的眼里多了几分坚定。她鼓起勇气,继续往园子的宅院走去。

  走着走着,她终於听到了一些声音,她循声而去。眼前不远处的,不正是她要找的小哥哥吗?

  「小哥哥。」颜菟宁惊喜地冲了过去。

  奈何他见到她只是淡淡一瞥,然後继续低头干自己的活。

  颜菟宁丝毫没有受打击,好奇地看着他脚边那一堆碗碟瓶罐,「小哥哥,这麽冷的天,你洗这些东西做什麽?」

  他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小哥哥,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们昨日在湖边见过的,你还救了雪球。你还记得吗?」一再地被无视,颜菟宁有些急了,伸手去拉孟朗煜的手,「小哥哥,你别不理人嘛。宁儿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嚐嚐。」

  孟朗煜面无表情,只是一个抽手,想要继续无视她,但由於动作太大,连带着将颜菟宁怀中的布袋一起摔落在地,几个点心纷纷从袋口掉出来,散了一地。

  这下,颜菟宁是真的不太开心了。她嘟起了嘴,眼泪在眼中打转,但被她抿着唇,用力地忍住了。只见她蹲下身地将那些沾了尘的糕点一块块捡起来,用随身的手帕包起来,嘟嘟囔囔道:「不喜欢吃就说嘛,干嘛要糟蹋它们呢?娘亲说,不可以浪费食物,会被老天爷爷惩罚的。」

  这话明明就是说给他听的。孟朗煜从懂事以来,就能很好地收敛自己的情绪,但面对这丫头,他似乎很容易烦躁。

  待捡完了那些脏了的糕点,颜菟宁重新面对他,然後将锦袋交给他,「那些脏了的,我拿回去给厨房的阿黄吃。这些是乾净的,你待会干完活就嚐嚐好不好?」

  像似怕被他拒绝,没有等到回应,她便急急地转身离开了。

  孟朗煜也不想知道阿黄是谁,只是看着被塞在怀里的锦袋,他不发一言,盯了一会,还是将它丢到了一旁。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好意,他的世界只剩他自己。

  看到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丫头,孟朗煜还是选择继续无视。反观,颜菟宁却是越挫越勇。前日带的糕点他没吃,昨日她就换成大肉包子,他还是没吃,结果今日就看到她从锦袋中拿了好多种类的水果出来,有苹果、冬枣、蜜桔等等。或许她真的以为他是在挑食。

  还没待她拿完,孟朗煜终於忍不住出声了,「够了。」

  颜菟宁的动作立刻停住了,然後一脸惊喜,「小哥哥,你终於说话了,你要是再不说话,我都要以为你那日在湖边和我说话,只是我的错觉呢。小哥哥,你知道吗?那日……」

  「安静。」孟朗煜锁紧眉头,冷言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颜菟宁立刻噤声,乖乖坐好,但嘴角仍忍不住上扬。小哥哥终於肯和她说话了呢。

  相较於她的开心,孟朗煜则是满满的烦躁。他压下情绪,再次冷颜开口,「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闻言,颜菟宁的笑容垮了,不满地嘟起了嘴,「为什麽?」

  「没有理由。」

  「为什麽没有理由?」颜菟宁的执拗又上来了。

  很明显,孟朗煜有些招架不住,「我是质子,聪明的话,就不要来招惹我。」说完,撂下颜菟宁在原地,迳自离开了。

  看她的打扮,便知道她是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孩子。缠着他,不过是百无聊赖的日子中打发时间的把戏吧?他一再地拒绝她,想必明日她就不会再来了吧。也好,反正在这世界上,他唯一的温情是来自於母兄。但如今,母妃已死,兄长生死卜,他心里的大门早已关上了,再也走不进任何人。

  这日晚上,颜菟宁躺在被窝里,却迟迟地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脑子里一直在重现小哥哥的话,我是质子,聪明的话,就不要来招惹我。

  质子?什麽是质子啊?她只听过柿子、粽子,质子是什麽啊?小手不由自主地摸到胸前的兔形玉坠,她喃喃道:「娘亲,我到底该怎麽做,才能让小哥哥接受我的好意呢?」

  就这样,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也不知梦中是否能有娘亲为她解惑。

  ◎             ◎             ◎

  她没来。很好,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那他此刻心里那淡淡的失落是什麽?

  一鞭子毫无预警地挥了下来,打断了孟朗煜的思绪。

  一个拿着鞭子的下人,用满是鄙夷的口吻说道:「都来北漠当质子了,就要认清自己的身分,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成?还不快干活!」

  孟朗煜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直视着那人。

  那人虽被孟朗煜眼神中的寒意震慑到,但仍举鞭狠狠地招呼在他的身上,「还敢瞪我,活得不耐烦了?」

  一鞭一鞭,身体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感,但孟朗煜却是硬生生地咬紧了牙,不让一丝呼痛声泄露出唇。如此,反而更加激怒了那个看管的人,下手越发不留情。

  直到,「住手!」一声娇音传来,颜菟宁冲到孟朗煜身边,一脸担心,「小哥哥,你怎麽样?要不要紧?」

  那下人只以为是从哪偷溜进园的小丫头,一把将她的後襟拉起,「哪来的野丫头,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识趣的话,赶紧走,不然我连你一起教训。」

  颜菟宁手脚并用,好容易才挣开他的束缚,张开双臂挡在孟朗煜的前面,小脸上毫不畏惧,「我不许你再打小哥哥。」

  孟朗煜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背影,他不想否认,此刻他内心有的那一丝丝动容。除了母妃,除了兄长,从未有人这般护着他过。他想如果他现在死了,至少这丫头是会为他难过吧?

  「你这小丫头,找死是吧?」那人说着就要挥鞭打向颜菟宁。

  孟朗煜一个箭步上前,将颜菟宁揽入怀里,以自己的背抵挡要落下的鞭子。谁知,半晌都没有等到疼痛感,只见那个下人被人制伏,狼狈地倒在地上。

  从那人身後还走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大胆!」

  闻声,颜菟宁从孟朗煜怀里探出小脑袋,看向来人,一脸惊喜,「阿爹。」

  襄王爷不怒而威,「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对郡主动粗。来人,给本王将他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听候发落。」

  不顾远去的求饶声,襄王爷早已换过一副表情来,宠溺地将跑过来的颜菟宁一把抱起,「宝贝女儿,没吓到吧?」

  「怎麽可能?我是爹爹的女儿,才不会被轻易吓到呢。」

  此话引得襄王爷满是得意的笑容。然後他又摆下脸来,故作不悦的模样,「丫头,别以为拍你阿爹的马屁,我就不和你算帐了。我才不在府中几日,你就偷溜出府了,这还了得了?今日若不是你爹我来得及时,只怕你这小命都……」

  颜菟宁用手捂住双耳,忍不住求饶,「爹爹,宁儿知道错了。我的脑袋都疼了,您就别念我了。」她这阿爹啊,一念起来,就和厨房的婶婶一样,没完没了。

  别看襄王爷征战沙场,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但爱女成痴却也是同样出了名的。

  「好好好,不念你了。爹爹这不是担心你嘛。」

  片刻,园中的管事闻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慌忙行礼,「不知王爷驾到,卑职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见谅。」

  襄王爷放下颜菟宁,转过一副威严的仪态来,「这园中的下人未免太没了规矩,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啊?」

  此话一出,吓得管事赶紧跪地谢罪,「王爷明察,那下人原是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冒犯了郡主,死不足惜。但卑职对王爷和郡主忠心一片,还请王爷开恩呐。」

  「好了,好在郡主无碍,否则本王可不会轻饶了你们。起来吧。」

  「谢王爷开恩。」管事起身,抹去自己额上的冷汗。

  颜菟宁才不管这些,她一心惦记着孟朗煜身上的伤,甩开自己爹的手,跑向孟朗煜,「小哥哥,你怎麽样,疼不疼?」

  孟朗煜低垂着眉眼,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

  看着孟朗煜身上大小不一、新旧交叠的伤痕,颜菟宁忍不住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地掉落下来,「你骗人,都流血了,怎麽会不痛?」她上次学习女红,被针紮了一下,她都觉得疼得要命。小哥哥身上这麽多的伤口,怎麽可能不疼?

  孟朗煜显得有些慌乱,因为他不知道怎麽应对女孩子,更何况是个泪如雨下的小丫头。不过,看她哭成这样,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受了伤。

  果然,襄王爷听到自己女儿突然号啕大哭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一脸急切,「宁儿,怎麽了?怎麽哭了?乖,不哭哦。告诉爹爹,谁欺负你了?」

  颜菟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没、没有人……欺负我,呜呜,可是、可是……」

  襄王爷也不管会弄脏自己的衣服,拿起衣袖,只顾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擦眼泪,满是耐心地引导着,「可是什麽?你慢慢说,不急喔。」

  颜菟宁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後指向孟朗煜,「可是小哥哥被人欺负得好可怜。」她上次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哥哥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在这寒冷的天气中,片刻没有停歇地一直在洗碗碟瓶罐。

  听着女儿的控诉,襄王爷看向孟朗煜,打量了一番,心下多了几分赞赏。这小子此刻虽然满身伤痕,狼狈不堪,他的眼眸中却依然是不服输的傲然。於是襄王爷向管事的问道:「这就是那个南辕的质子?」

  「回王爷,正是。」

  襄王爷看着自己女儿对孟朗煜嘘寒问暖的模样,沉吟了一会,对着管事吩咐道:「你们也别太过分了,人家好歹也是个皇子,该有的待遇还是得有,免得让人笑话我北漠欺人太甚。」

  管事的赶紧作揖,唯有答是。

  襄王爷扬声唤道:「宁儿,跟爹回家。」

  「我不走,我要陪着小哥哥。」小哥哥都这样了,她怎麽可以丢下他不管。

  襄王爷皱起了眉,有种自家宝贝被人夺走了的感觉,但又不好当众揭露,「宁儿乖,和爹回去。这小子……你的小哥哥自然会有人照顾的。」

  「可是……」

  「宁儿,你留在这也没什麽用啊,听爹爹的话,乖。」

  颜菟宁嘟着嘴,纠结了半晌,再看向孟朗煜,「小哥哥,那宁儿明日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的哦。」

  看着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颜菟宁,孟朗煜依然无言,但眼眸中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光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廊檐尽头。

  而回到王府的襄王爷也有别样的心思。看着对着晚饭发呆的女儿,他问:「宁儿,饭菜不合胃口吗?想吃什麽和爹爹说,爹爹让他们去做。」

  颜菟宁眨了眨眼睛,低垂下脑袋,「我好担心小哥哥,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襄王爷握筷的手一紧,又是那个小子?虽有些吃醋宝贝女儿对孟朗煜的关心,却又不好当即发作。而且有些话,他觉得必须要让她知道。

  「宁儿啊,答应爹爹一件事好不好?」

  「什麽事?」

  「你先答应,爹再说。」

  颜菟宁看着她爹脸上有些古怪的神色,眼神一转,「不要,爹爹先说,我再看要不要答应。」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精了,「宁儿,答应爹,你不要再过去隔壁找那个小哥哥了好不好?」襄王爷打着商量的口吻。

  「不要,我不答应。」颜菟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宁儿,你若觉得闷,我就让刘大人的千金或者李大人的千金来陪你玩,好不好?」襄王爷哄着劝说。

  谁知,颜菟宁道:「我不要!我不要和她们玩,她们见到我都怕我,好像我会欺负她们似的。」

  其实颜菟宁不知道,那些官家千金在来王府之前,家里人都特意嘱咐过,说是要守规矩,千万不可以得罪郡主,凡事要让着她。所以虽说是玩伴,却一个个都对颜菟宁唯唯诺诺的,生怕得罪她,家里大人责骂。

  襄王爷难得对颜菟宁板起脸,「宁儿,爹说了不许去。」

  颜菟宁一愣,然後就慢慢嘟起了嘴,眼眶里的眼泪蓄势待发,「为什麽?」

  虽然心疼,但这也是为了她好。襄王爷道:「因为他的身分。他只是个质子,你若与他相交过密,难免落人话柄。」

  质子?又是质子!颜菟宁有些生气了,「我才不管他是什麽质子还是柿子,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小哥哥,他救了雪球,他就是好人。娘亲说过,知恩要图报,我就是要对他好,才不管别人说什麽。」

  「你……」襄王爷看到女儿初次的叛逆竟是为了别的男人,不由得怒上心头,「来人,把郡主给我带到房里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房一步。」

  「爹爹,你不可以关我。我要告诉娘亲,你不疼爱宁儿,爹爹。」颜菟宁被下人强制半哄半拉地带回了房。

  三日了。从那日颜菟宁被她爹带走,她已有三日没有来了。

  自那日襄王爷吩咐过管事後,孟朗煜的确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没完没了地干那些粗活,甚至遭受鞭打。可是他多出来的那些时间,他却不知道该怎麽打发。

  原来身边少了她,空气可以这麽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却让孟朗煜觉得有些厌倦。她每次来都叽叽喳喳的,像是静不下来的小麻雀似的,即使他冷言冷语,她依然能自得其乐。

  颜菟宁总是自说其话地带一堆吃的、用的给他,比如她家厨娘做得不错的点心。偶尔看到他因为干活而冻伤的手,还特意给他带了冻伤膏,诸如此类等等。

  即使他冷着脸拒绝了她的殷勤,也强迫自己忽视她的存在,但还是「被迫」从这丫头口中了解越来越多她的事。他知道她最喜欢兔子,整天戴着的兔形玉佩是她娘亲的遗物。她耳朵後面有块月牙形的胭脂痣,最爱吃厨娘做的桂花糖糕,最怕打雷声等等。

  孟朗煜从来不知道,习惯是这麽可怕的一件事。他更惊讶的是,原来被她纠缠,听她说话已然成为他的习惯。

  不知不觉中,他竟走到了与襄王府相隔的那道半高不低的墙壁前。

  她好吗?孟朗煜刚想到这里,不由得嘲笑起了自己。真笨,她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郡主,岂会不好?反观自己,都这种境地了,竟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孟朗煜刚转了身要走,就听见了身後传来一些异声。他回头观望,正想走近看个清楚,突然就听见墙边的树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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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l2006 发表于 2022-11-15 07:26: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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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f198808 发表于 2023-6-12 18:44:0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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