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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试阅 ✿] 秋浓林意《相府出甜妻》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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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爱 发表于 2019-9-30 16:3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相府出甜妻》
作者:秋浓林意
系列:蓝海E753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02日

【内容简介】

不得不说,嫁了个胸怀大志的夫君就是不容易,
想她堂堂晋王妃努力学习农事,与他推广耐旱稻种,造福百姓,
在别院举办重阳宴会,却遇上敌人推出大炮攻击,欲置他于死地,
不过他可不是吃素的,摆平一切不在话下,
然而有一事打得他俩措手不及──父皇竟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如今找寻解药乃当务之急,没想又接到北疆有变的消息,
好在她家亲亲夫君有办法,想出「假和亲真潜入」的妙招,
带着她混入和亲队伍,前往北疆找那制毒歹人,搅它个天翻地覆……


  第四十一章 他的承诺

  苏雪遥看墨染她们跑得那般快,忍不住笑道:「王爷,你方才欺凌弱小的模样被人看去啦。」

  谢衡月哼了一声,心中有点发热,沙哑着嗓子道:「王妃想不想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欺凌?」

  苏雪遥轻轻啐他,垂下头去,红着脸不理他了。

  谢衡月这下才开心起来,他将苏雪遥的绣花绷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她道:「王妃,她们皆跑了,本王这顿饭怎么办?那就由王妃侍奉本王用餐吧。」

  苏雪遥正要说「哪里就有这么大的规矩了,夫君明明什么都会」,但是看着他放在手边的绣花绷子,心里又有了主意。

  她走了过来,挽起袖子为他盛饭盛汤,殷勤伺候。

  放下碗,安顿好他,看他开始动筷子了,苏雪遥便偷偷盯着他手边的绣花绷子。

  她手迅速地一伸,抓到了绣花绷子的边缘,心中一喜,以为这下可以抢回来了。

  不想谢衡月左手疾伸,重新将绣花绷子抢到手中,苏雪遥竟抓了个空。

  苏雪遥一咬唇,趁谢衡月一只手在吃饭,不那么方便,又伸手去抢他左手里的绣花绷子。

  却见谢衡月将绣花绷子往桌上一扔,抓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她拉进了怀中。

  苏雪遥落在他的怀抱中,仍然不忘去桌上探她的绣花绷子,终于将东西抢到手,她心里一阵开心。

  此时她右手一动,竟多了一双筷子,抬头只见谢衡月含笑望着她道——?

  「阿遥太贴心了,要如此近身侍奉夫君。好,来,夫君正好腕子和胳膊都酸了,抬不起来,阿遥你来喂我吧。」

  苏雪遥一愣,他怀里这般温暖,而他所谓酸了的胳膊紧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起身。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自投罗网,她望望门外,小声道:「夫君,你放妾身起来,妾身站在一边侍奉你吧。」

  谢衡月轻轻地吻上了她满面红晕的脸颊,「阿遥,你要是再不喂呢,我就换样东西吃了,你可别后悔。」

  苏雪遥心中一跳,脸上更红了,没法子,只能这样坐在他怀里,他想吃什么便给他夹什么。

  谢衡月倒是十分守诺言,只要嘴里有饭吃就不来闹她。

  总算等他将这一桌饭菜吃光了,苏雪遥放下筷子,这下可轮到自己手酸了,她回眸嗔道:「夫君,让我起来吧。」

  谢衡月轻轻笑了,手一松,苏雪遥忙站起身。

  然而谢衡月也随之站了起来,将她圈在怀中,低头吻了下来,道:「饭菜皆吃了,这最好吃的甜点却要跑了,阿遥,你说为夫要不要把饭后小点心捉回来?」

  苏雪遥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方才坐在他怀里,耳鬓厮磨之间她的心中也有一点热,如今被他吻住,她就不再挣扎,渐渐沉醉其中。

  正当她心神动荡之时,却觉手中一动。

  谢衡月放开了她,得意地笑了起来,「阿遥,你这绣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藏起来不给我看?」

  苏雪遥没想到居然前功尽弃,这么辛苦,最后却还是被他抢了去。

  她急了,扑上去便要争夺,谢衡月却不躲,正好被她扑个满怀。

  苏雪遥看他笑得十分开怀,将绣花绷子高高举起,看她着急地伸手却构不着的模样,笑得越发高兴。

  午后的秋阳从窗外照进来,十分明亮,他的眼睛秋光之中,显得那般清澈,眼里皆是喜悦。

  苏雪遥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己正扑在他怀中蹭着他,她脸一红,放下了手便要离开,却觉得身上一紧,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谢衡月低下头,在她耳边道:「阿遥,你这刺绣是为了我学的吗?我很开心,你绣的一定是个鸳鸯,我觉得很好看。」

  苏雪遥垂着头靠在他身上,闷闷地说:「那是鸭子。衡月,你看我是用黄线绣的。」

  谢衡月笑了起来,苏雪遥在他怀里,只觉得他的胸膛都在震动。

  「你看,我还是能看出来是水禽嘛,鸭子在水面上,阿遥你很厉害了。」

  苏雪遥抬起头瞪着他,「那是鸭子在草地上,那波纹不是水面,是草地,你没看到我是用绿色的线绣的吗?」

  谢衡月哈哈一笑,笑得更开心了。

  苏雪遥不想理他,便要推开他,他却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不许她推。

  他轻轻凑到她耳边,热气扑在她的耳垂上,「阿遥,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嘉怡皇后,她也不善针黹。」

  苏雪遥十分惊讶,顾不得推他,抬起头望着他,只见他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淡。

  她知道嘉怡皇后乃是一介孤女,父母皆战死殉国,亦无宗族。先皇念其父母护国有功,开恩让她养在太后跟前。隆庆帝那时候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与毫无家族帮衬的嘉怡皇后倒是十分相配。

  谢衡月轻轻道:「我母亲嘉怡皇后从小是充作男孩教养的,为了家族顶门户,将来要坐地招夫。她学了一肚子经济学问,刺绣反而没学过。」

  苏雪遥十分惊讶,嘉怡皇后的生平她曾拜读过,然而贤后传中只彰显其美德,从未提过这样的短处。

  谢衡月轻轻道:「母后临去之时曾说她后悔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肯嫁给父皇,但是最终她真后悔了。」他凝神望着苏雪遥,「阿遥,你有什么事情皆要告诉我,不要觉得难以启齿,或者觉得应该为我着想,便默默忍耐。尤其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为你排忧解难,不要像父皇和母后一样,恩爱夫妻不到头。」

  这才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他定定地望着苏雪遥。

  苏雪遥没想到丈夫想得这么多,她望着他带着一丝愁绪的眼睛,不由伸手搂住了他,想到前世种种,心中更是难过。

  她遥轻声道:「衡月,今生我们会白头到老,恩爱两不疑,夫君莫要担心。」

  谢衡月低头缓缓吻上了她,她也害羞而热情地回应着他。

  她想安慰她,此时将规矩忘到了脑后,紧紧搂着他,让自己随着他起舞,告诉他,她的身、她的心皆属于他。

  谢衡月吻着她,第一次有点分神。

  他想着当初风云变化,谁也没料到最终父皇能够登基,而母后没有强力的宗族作为后盾,她这皇后的位置从一开始就一直被各大世家觊觎,过得十分辛苦。

  父皇登基后对母后疏于关怀,母后又性子高傲,不向人倾诉求助,最终酿成了悲剧。自己日后若登基,绝不会如此,什么规矩皇统,通通滚一边去。

  谢衡月心里发狠,这吻就带上了一丝暴戾之气,他咬着她的唇,让她觉得微微刺痛。

  苏雪遥发现了他心中潜藏的不安,睁开眼睛轻轻地舔拭着他,勾着他的舌想要安慰他。

  他也睁开了眼睛,停下这个即将失控的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哑地说:「阿遥,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我将来登基为皇也不会变。」

  苏雪遥并不曾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她抚着他的背,轻轻道:「衡月,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谢衡月轻轻道:「我母后去了,父皇宁愿扶正贵妃也不愿意顺应那些人的意愿迎娶世家贵女,阿遥,我是不是不该那么恨他?」

  苏雪遥想到了前世隆庆帝吐血而亡的情景,只觉是非成败转头空,许多事情无须执着。

  她抱紧了丈夫,轻轻道:「衡月,顺着你的心吧,不要违逆自己的心。世上之事本就恩怨缠绵,难以分辨,顺着自己的心意吧。」

  谢衡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望着她轻轻道:「我这一生做过最对的事情就是顺着我的心娶了你,阿遥。」

  苏雪遥望着他眼中的深情,不由缓缓流下泪来,她也轻轻道:「子白,我也一样。」感谢上苍能让我重来一次,弥补前世的过错,与你互诉衷肠。

  墨染、绿绮她们等到掌灯时分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听到了传唤,见王爷和王妃如此情浓,她们皆在心中想着,小世子也许很快就要出生了。

  吃过晚饭,谢衡月又搂着她温存一番才出门去找罗振康。

  苏雪遥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镜子梳了梳头,顺手挽了个前世梳惯了的居士发髻,挽完了她才忽然一愣,对着镜子看看自己。

  铜镜中的自己在摇曳的红烛中看上去模模糊糊的,但照样年轻漂亮,乌发如云。

  她摸着镜中人的脸,轻轻道:「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又一场大梦吧?不会只是因为我不甘心死去,就作这样一个梦来骗自己吧?」

  帘子哗啦一声被揭了起来,绿绮、红鸾走进来,「王妃,您方才在跟谁说话?房中还有谁?」

  苏雪遥转过头来,看她们抱着刺绣的笸箩和针线筐,轻轻道:「并没有人。」

  重生以来,她早就想跟两个大丫鬟好好说说话了,可惜事情一件赶着一事,始终找不到闲暇与她们叙话。

  她看着眼前二人,绿绮明丽,红鸾温婉,皆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可惜前世她们都不得善终,与她也情断义绝。前尘俱往矣,今生只愿所有她亲近的人皆能平安顺遂。

  她望着她们轻轻道:「如今我已出嫁,后半辈子的路已经定了,那么你们呢?你们有何打算?不要说一辈子陪着我,我不会耽误你们的青春。」

  绿绮的脸有点白,她这几日心思起伏不定,一时觉得谢衡月秀雅绝伦,待王妃如此好,自己若能成为妾室,自是终生有靠。一时又害怕谢衡月狠辣的模样,觉得他脾气不好,性子高傲,身分太高,太难亲近,自己高攀不得。

  如今听到苏雪遥的话,她立时知道自己的妄想破灭了,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她低低道:「王妃,将来的事全凭王妃做主。」

  苏雪遥藉着烛光将她神色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中一叹,绿绮自己想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前世绿绮觊觎谢衡月,想爬床,结果被丢了出来。

  谢衡月还因此跟自己大吵一架,他十分震怒道:「你平日不贤慧,这事上怎么还要装模作样?」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让绿绮伺候,两人至此情谊断绝。

  苏雪遥点点头道:「如此我便为你多留意一番,到时候为你找个好人家,你出去做正头娘子吧。」

  绿绮握着绣绷子低下头来不说话,含羞的模样显然很愿意。

  苏雪遥望着红鸾。

  红鸾接触到了她的目光,总觉得自己的心思皆被看透了,心中一乱。

  苏雪遥轻轻问道:「你哥哥最近如何?」

  红鸾忙说:「奴婢昨日才见了他,他跟着黄先生打理山庄,他们跟陆山长商量,陆山长要他们划几亩山庄的土地出来,说过两天要试试套播什么的。这些话奴婢也听不懂,他戒毒戒酒了,再不敢辜负王妃的厚望。」

  苏雪遥点点头,她听到刘顺肯改过,不由有点开心,望着红鸾轻轻道:「既然你哥哥开始学好了,你也就不必太过忧心他,以后那些事就不要再做了,一切就此揭过,我们只看日后吧。」

  红鸾听到这句,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跪了下来,一头磕到地上,伏地哭泣起来。

  苏雪遥叹了口气。

  绿绮不明所以,以为红鸾还在为她哥哥向苏雪遥请罪,忙要将她扶起来,「你别这样,你哥若从此能改好了,王妃也高兴。」

  红鸾却甩脱了绿绮的手,不敢起来,哭得肩膀都在抖。

  苏雪遥望着她,红鸾一直十分聪明,这些天来苏雪遥对她的态度,让她一直十分忐忑。

  现在苏雪遥把话说到这个分上,她岂有不明白之理。这些年因哥哥嗜赌如命,帐面亏空,每每到了救急之时,她就会悄悄地挪用自己掌管的王妃的私房,等哥哥从别处找到钱再把这亏空填上。

  她最后一次起意是不久之前,王妃出嫁之后,她哥哥又派人来哭诉央求,她差一点便要动王妃的嫁妆了,不想王府与宰辅府规矩不同,虽然王妃的嫁妆是王妃的私产,然而凭她一个人连库房都进不去。

  从那时被守库房的嬷嬷们拒绝之后,她就十分心惊胆战,唯恐哪天会东窗事发,不想她每日担忧,最后王妃居然就这样让事情过去了。

  红鸾哭得泪水涟涟,看着苏雪遥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切都知道了,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哭着说:「王妃,是奴婢猪油蒙了心,王妃您菩萨心肠,从此以后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皱一下眉头。」

  苏雪遥一听,心中一叹,前世她就死于火中,岂料今生她会发如此誓言。

  前世刘顺被奸人引着越赌越大,最终红鸾为他挪用的钱财再也补不回来,到了东窗事发,她无力填补亏空,惊惧之中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房中。

  红鸾平常看上去那般温婉,哪里知道行事如此大胆极端。

  重生以来,苏雪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说重了又怕她去寻短见。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前世红鸾之死令她十分难过,红鸾虽有错,然而罪不及死。

  她那时候不明白,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的事,怎么就能让她走上绝路,直到她被囚于普善寺中,见到了世上还有那般饥寒交迫的人,才明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苏雪遥俯身轻轻道:「你起来吧,莫要如此,人做了错事,最过不去的是自己的良心。过去的事揭过了就是揭过了,谁都不要再提。你未来的归宿,我也会替你留心。」

  红鸾这才站了起来,哭得眼睛皆红了。

  苏雪遥望着她们,「我此后便为你们留心着好人,然你们若心中有分晓,此时也不要害羞,只管提一提,莫要让我错点鸳鸯谱。」

  绿绮、红鸾闻言皆脸一红,还是绿绮先期期艾艾地说:「模样俊一点便好……」

  红鸾也轻声道:「最好家中殷实一些。」

  苏雪遥轻轻一笑,还是一个贪花,一个爱财,看来她们这喜好即便过了一世也不会变。

  红鸾站起来为她挑灯花,绿绮则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中。

  看了看烛火,红鸾道:「王妃,不如明天白天再来学着绣吧,在灯下绣十分伤眼睛,又熬人。」

  苏雪遥手一顿,她想到了自己在普善寺的冷风里连夜在如豆的灯光下抄写经文的苦状,心中一阵恍惚,而后道:「不必担心,且做一会儿,若眼睛疼了,大家再散了吧。」

  绿绮、红鸾皆知道她的脾气十分固执,虽然成亲之后看起来人变得温柔沉静,然而这固执劲并不曾改变。

  绿绮看着她低声道:「王妃,奴婢看王妃穿针引线的手法比在家的时候好多了,为什么这绣功却不进反退?」

  苏雪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叹了口气。岂止是好多了,她在家的时候确实不善针黹,然而在普善寺中一切皆需要亲力亲为,她早就学会了。

  只是她的针法是从普善寺中学的,她前世虽不善针黹,但也知道那种针法十分奇特,她从未在家中看过。

  夫君不知道为何对普善寺十分在意,她想既然她已经学会了一种针法,学第二种想必也很简单,普善寺学到的,她就当自己已经忘了吧,没想到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

  她端详着自己绣的小鸭子,觉得它十分可爱,然而想起谢衡月的笑声,不由脸一红,拿起剪刀便要拆了重绣。

  红鸾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王妃不要灰心,王妃画画那般好,绣活也不会差的。」

  苏雪遥眼里闪过希冀的光,「如此便好了……」

  谢衡月正在与负责夜审的苏氏兄弟和罗振康见面。

  苏氏兄弟果然术业有专攻,那几个人皆招认了,如今他们就要将这些情报汇总起来,去伪存真,然后派人出去一一查证落实。

  谢衡月看着他们招供的内容,不由皱起了眉头,冷笑道:「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谢清商?命令皆是由蒙面黑衣人传达的?」

  苏少黎沉吟片刻道:「鲁王十分小心。这些人到了这个田地,我敢保证,他们此时吐露的皆是实情。」

  谢衡月攥着手中的证词说:「有物证,自然也会有人证。他们供出来的几个据点先去查抄吧,不要惊动九城兵马司,先让我们的人去。」他转头对罗振康道:「那个军官曾在绥远常驻,还去过漠北。」

  苏少黎和苏冀南吃了一惊,地牢中点着的火把劈里啪啦地燃烧着。

  他们对望一眼,觉得明明已经把那个人知道的都榨干净了,没想到这么重大的情报,那军官并未吐露。

  苏少黎的脸色凝重起来,「据传今年夏天,北疆在草原上开了部落大会,似乎蠢蠢欲动。」

  谢衡月也沉下脸来,皇朝夺嫡,再怎么打都是内斗,若谢清商真的跟北疆人勾结,那即使皇后不倒台也救不了他。

  他冷冷道:「希望谢清商不要那么蠢,北疆人哪里可信,他不要与虎谋皮,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想起皇城激战当晚妻子与他同乘一骑,在马背上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的震惊之情。

  他当时很想问小娇妻,她的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梦?它是片段、是场景,还是连续的生活?为什么她会梦到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会梦到这些远离她现实生活的人和事呢?

  难道真像万了和尚所说,宿慧之人十分不凡,会搅动当世风云吗?

  谢衡月想到这里,对罗振康道:「将此人提出来,我要亲自问。」

  不过片刻,一名被捆得牢牢的被丢在地上。

  那人双眼无神,两腮塌陷,才几日就像个痨病鬼。

  他抬头看着谢衡月,哪里还有当日宫城墙头朝谢衡月放箭时候的狠辣,他浑身颤抖着说:「王爷,我知道的我都招了。我想看看光,不要把我丢在这黑暗里。」

  谢衡月凝视着他,轻轻把苏雪遥告诉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王大力,从中原逃荒去了绥远,家中没有亲眷,平时做毛皮牛马生意,每年春夏往来北疆草原。」

  王大力眼神一闪,低下头,心中一阵绝望。

  自从他在宫墙上被那绝世美人叫破行藏就起了不祥的预感,但这两人来了之后没问起那时候的事情,他不由觉得有了一线希望。

  只要能从这铜墙铁壁中出去,他就不愁找不到逃跑的时机,这才假装崩溃,吐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想到那两个蠢货见他招了,倒争先恐后地将所知都倒了个干净。

  那时候他还庆幸此二人级别不高,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即使都招了也没什么打紧的,没想到他还是被识破了。

  当下他脸色铁青,闭紧了嘴,再也不说话。

  苏少黎和苏冀南看到他这神色,皆啧啧称奇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看来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不动真格的,看来是没法让你说真话了。」

  王大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显然经过了极严苛的训练,这样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了,恐怕再多的刑罚皆不会让他开口。

  谢衡月轻轻道:「我的马日行千里,我派人骑着它,想必此时他们已经到绥远了。」

  王大力惊讶地抬起头来。

  谢衡月盯着他的眼睛,「你们能有什么样的好马快得过我的马?更何况你们不敢走官道,只能走小路,那就更加慢了。即使他们一得知你被抓就往绥远去,他们动身的时间也不会比我的人早多少。」

  王大力不想谢衡月的动作会如此快,此时才知道为什么主子一定要他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谢衡月。

  当日在宫墙上如果不是急切地想要杀死谢衡月,他不会那么快暴露身分。可是这是主子的严令,比当晚的所有命令都重要,他只能遵从。

  此人垂下头来,萧索地慢慢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谢衡月站了起来,他已经派杨总管送消息去宫里了,让父皇早做准备,此事非同小可。

  万寿殿中,皇帝罕见地离开丹炉。

  他站在万寿殿院中,既惊讶又感伤地望着静慈师太,「裕华你……」

  他妹妹本与皇后同龄,皇后此时打扮起来依然像个双十年华的美人,而当年光彩照人的她此时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怪不得杨总管说初次见到她时没有认出来,自己若与她擦肩而过,也未必能认出来。

  静慈师太双手合十道:「别来无恙。」

  隆庆帝道:「我知道你不想沾惹尘埃,故此前未曾打扰你,只是厉芜尘前日来刺杀我,你可知道这件事?」

  静慈师太大吃一惊,平和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焦虑,「皇上见到那孩子了?你可有损伤?」

  隆庆帝见妹妹依然关怀他,心里一阵难过,他摇摇头,「你为什么不告诉厉芜尘真相?他说他一直在追杀你,你可知道他被歹人种下蛊毒,没法自控,他有可能真会杀了你?」

  静慈师太知道皇帝见到厉芜尘的那一刻一定会认出他来,毕竟他跟他父亲容貌未毁之前实在太像了。

  她道了一声佛号,轻轻道:「贫尼什么都不能说,控制他噬心蛊的言灵咒语就是他的身世。我眼下还解不了他的蛊毒,一旦对方催动致命的关窍,他便会立刻身死。」

  隆庆帝闻言不由怒发冲冠,「岂有此理!到底是何等奸人如此狠毒?我这就去把普善寺的和尚找来!」

  静慈师太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情绪,「那孩子是代他父亲受过,皇上亦明白。下毒的人是当年被他父亲武威将军屠城灭族的异族人士,不是普善寺中人所为。」

  皇帝听闻后脸色灰败,喃喃道:「原来还是朕的罪过。武威将军不过是在执行朕的命令,他为国尽忠,却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我不仅害了你,还害了你的孩子。」

  静慈师太的面色十分平静,「既然是宿世因果,贫尼一力承受,即使身死亦无遗憾。只是贫尼这些年十分担心,他们控制这孩子的蛊毒与手段皆十分凶狠,我只怕这孩子杀了我之后,他们会立刻告诉他贫尼便是他的母亲,竟不敢就此赴死。」

  隆庆帝望着又乾又瘦又黑的静慈师太,心中一阵心酸,「裕华,你这些年过得这么苦,为什么不告诉朕一句,让朕来解决这些事?你心中可还在怨恨朕?」

  静慈师太微微笑了,「皇上,贫尼如今是方外之人,心中并无怨恨。皇上今日既已得知厉芜尘之事,贫尼便厚着脸皮拜托皇上帮忙多看顾他。贫尼这些年来总算快要找到解他身上噬心蛊的办法了,但是还需要一段时日。」

  隆庆帝望着她道:「你何必这般执着于苦修,朕派人帮你一起去寻,这并不违背你的佛理。」

  静慈师太望着他,轻轻道:「皇上,你知道你已经毒入肺腑,无药可救了吗?」

  皇帝笑了,似乎对这个消息毫不在意,「我知道,我还知道毒是你配的,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杀我?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大夫,你既出手,朕百死无活。」

  静慈师太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眼中却流下了两行闪亮的泪,「皇上什么都知道,但你可知道贫尼并不晓得他们拿毒去谋害你?贫尼心中对你从未有过怨恨,即使是当年武威将军战死的时候,也从未怨恨过你。」

  皇帝大惊失色,拉住了妹妹的胳膊,「可是有谁逼迫你做这事?你为什么不告知朕?你说你不怨恨朕,那为什么在外行走受了这般委屈也不跟朕说?朕派的人你打发了,朕的照顾你通通不接受,你还记得朕是你哥哥吗?」

  静慈师太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眼中泪水不断涌出,「你呢?中了毒也不医治,是不是觉得贫尼给你下毒亦是帮你解脱?嘉怡皇后去了之后你就不想活了,但是你想过吗?你走了,这皇朝又该如何?」

  隆庆帝不想妹妹到此时还关怀着他。

  静慈师太接着沉痛地说:「父皇当年撑着一口气把皇位传给你才肯撒手人寰,你呢?若储君之位未定,从此天下大乱,那你前半生所做的牺牲、我们的牺牲又有何价值?」

  隆庆帝握住了妹妹的手,眼中一片萧索凄凉,「朕这么多年了无生意,只有待在丹炉边才能静心。朕也在为皇朝培养承继者,对他们加以磨砺,只是朕教子无方,一个个皆未成才,令朕烦恼,朕此时又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静慈师太看着他,问道:「皇上心中到底属意何人?」

  第四十二章 甜蜜游湖

  第二天天光未明,苏雪遥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就被谢衡月挖了出来要带她出门。

  她睡眼蒙胧,说要整整齐齐地梳妆方肯上路。

  没想到谢衡月却道:「别管那么多了,朝雾易散,去晚了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饶是绿绮、红鸾听见他们起身,跑得飞快,可等她们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的时候,苏雪遥和谢衡月已经不见了。

  谢衡月出门之前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一件大斗篷将苏雪遥整个人罩在其中,她只能紧紧将兜帽竖起来遮住头脸,以免让人看到她此时长发垂肩的模样。

  苏雪遥迷迷糊糊之间就这样被他抱上了马。

  昨夜谢衡月回来得很晚,她都绣累了,卸妆休息了,谢衡月才回来。

  她待要起来服侍他,却被他按住,他自己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钻回被子里搂着她安歇。

  这一夜很规矩,苏雪遥睡得十分香甜,正庆幸夫君终于听得进她的劝诫,从此应该会规矩一些,没想到早上起来他就来了这么一出,让她如此狼狈。

  苏雪遥有些生气,在马上裹紧了斗篷,不想理会他。

  谢衡月也没有逗弄她,只是快马加鞭加紧赶路。

  他们穿过清晨的秋山,中秋过后,满山草木皆转黄,很少再看见绿叶,山道上堆满了落叶,被马蹄踏碎。

  清晨薄雾冥冥,太阳尚未升起,还有一点寒冷。

  谢衡月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不管她在生闷气。

  她实在太困,虽然马上如此颠簸,但她坐在他怀中还是昏昏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听马儿嘶鸣,身子腾空而起,她急忙睁开眼睛抱紧谢衡月,只觉身边水气加重,原来是谢衡月抱着她直接从马上跃起。

  身子摇晃,耳边水声阵阵,她往下一看,只见下面正是万顷荡漾的碧波,岸边金黄的芦苇在风中哗啦啦地摇晃着,碧波之中是一望无际的残荷。

  荷叶枯黄,在薄雾之中越发显得荒凉,她抱紧了丈夫,不敢再往下看。

  谢衡月轻轻用鼻子拨开她的斗篷,就看到眼神迷离的她。

  他只觉得在这万物凋零之时,万花皆开尽了,唯有她如此娇艳,一支独放,绚烂至极。

  他低头吻着她的唇道:「娘子,你日前不是梦到我们在荷花池塘的小船上亲热吗?如今便让你梦想成真,你高兴不高兴?」

  苏雪遥哭笑不得,她望着湖上茫茫白雾及眼前凄凉的景象,茂密顺滑的长发披了下来,垂到了腰下,在秋风中被吹了起来,纷乱地飞舞着。

  谢衡月只觉得此时的她是那么美丽。

  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到了地方。

  他很高兴,脚下的这条船虽然有点破旧,但是还算干净。

  他又要低头去吻小娇妻,然而苏雪遥却偏过脸去,让他亲了个空。

  秋风吹过,一阵寒冷,她伸手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道:「衡月,这里实在荒凉。」

  谢衡月轻轻笑了,拉着她在轻轻摇晃的船头上坐了下来。

  这艘小船虽然不大,但是一应俱全,吃喝干粮皆有,茶具、炊具也十分精致。

  苏雪遥不由好奇地打量着,才发现船舱中的寝具以及短榻,包括炊具都固定在船舱地板上,放茶具的托盘也固定在了矮木几上。

  她坐在船头铺设的软垫之上,只觉深秋的冷风带着浓重的水气,吹拂着这一池甘香的残荷,令她一时睡意全消。

  虽然秋景萧瑟,但她望着在船舱中忙碌生火煮茶的丈夫,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苏雪遥提醒道:「夫君,今日午后要找陆莫繁先生听课,夫君莫忘记啊,第一次听课就迟到可不好。」

  谢衡月被小火炉中的木炭腾起的烟呛到了,咳了两声才道:「记得,怎么会忘记,所以今天阿遥你不能睡懒觉啊。」

  苏雪遥忍不住笑了,她看谢衡月在努力点炉子,但是显然他不熟悉该怎么做,于是走了过去,一边笼着腾起的青烟,以免微弱的火苗被秋风吹熄,一边拿起小火炉边的吹管,对着火苗的下方很有技巧地吹着。

  只见火苗摇曳着,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火炉上小水壶中的水也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苏雪遥抬起头来看着谢衡月,笑了起来。

  此时湖上的雾气稍稍散了些,她的脸折射着动荡的水光,看上去如水波一般轻柔美丽。

  苏雪遥转开了眼睛,依然笑个不停。

  谢衡月浑然不知,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就要去吻她。

  苏雪遥却推着他的脸颊,坚决不让他靠近,轻笑着说:「夫君,你照一照吧。」方才谢衡月去生火,火没有升起来,倒是蹭了一脸烟灰。

  谢衡月一愣,一下明白过来了,呵呵一笑,猛地凑过来在她白皙的脸上蹭了蹭。

  苏雪遥不由惊呼一声。

  谢衡月看着她,也笑了起来,「咦,这是哪里来的不洗脸的小花猫?」

  苏雪遥不想他会如此,这下可好,她看着他的脸比刚才更花,知道他脸上那些少了的煤烟一定是蹭到了自己脸上。

  她不由抱紧了他,也学着他的模样贴着脸蹭他,想将脸上的烟灰蹭回去。

  然而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傻眼了,自己这么一蹭,反倒将他的脸蹭白了。

  她脸一红,正要说「你欺负我」就被谢衡月拽了回去,重重吻上了唇。

  他笑道:「脏脏的小花猫,居然不洗脸,让为夫来帮这只小花猫擦一擦。」他将她的反对皆吞回肚子中。

  等他放开她,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那纵横交错的烟灰,不由都笑了起来。

  苏雪遥一边拿干净的布巾擦脸,一边抱怨,「王爷太促狭了。」

  谢衡月微微一笑,见小娇妻这样擦拭着脸颊,细腻的雪肤被布巾擦过,微微泛着粉色,看着令他心跳加快了一瞬。

  他便也凑过去道:「阿遥,不要只管自己,不管你的夫君。」

  苏雪遥闻言只能丢下手中这一方帕子,换了一条,也为他擦拭着烟灰。

  小船被缆绳系在岸边,随着湖上秋风吹起的阵阵波涛轻轻起伏着。

  苏雪遥望着丈夫,随着手中的布巾在他脸上擦过,一道道黑灰被拭去,露出了俊逸清雅的面庞。

  那一刻她只觉自己似乎是在慢慢揩拭着蒙尘的明珠,让那璀璨明珠重新大放光彩。

  苏雪遥不由看他看得呆了。

  谢衡月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微笑道:「阿遥,你听到水开了吗?」

  苏雪遥一惊,面上一红,忙扔掉手中的布巾,回身看炭火上的小水壶。

  只见黄铜水壶壶嘴喷着白雾,沸水顶着壶盖,这是要开了。

  苏雪遥回眸望着他,「夫君,水开了。」

  谢衡月抱着她的腰,也不管那水要溢出来了。

  苏雪遥有点着急地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一掌轻轻推出,掌风过处,只见炉中赤红的炭火火焰立刻摇了摇,熄灭了,一缕青烟嫋嫋,而炭火上的水壶却纹丝不动。

  谢衡月得意地搂着小娇妻道:「如何?」

  苏雪遥掰开他的胳膊道:「妾身这便沏茶。」说完便动了起来。

  碧波轻轻荡漾着,满目枯萎的残荷上皆是清晨的露珠,在乾枯的荷叶上滚来滚去。

  苏雪遥端着热茶,只觉茶叶的清香沁人心脾,轻轻道:「如此这般看残荷也意趣盎然,夫君有心了。」

  谢衡月终于听到了小娇妻的赞赏,坐到了苏雪遥的跟前紧紧挨着她,在她耳边道:「这是娘子的梦作得好啊。」

  苏雪遥闻言脸一红,此时的景象哪里像她的梦了,她是误入荷塘,满池荷花盛开,哪里像现在啊。

  谢衡月解开了小船的缆绳,苏雪遥一惊,他却操起了船尾的船桨道:「我们走吧。」

  苏雪遥望着茫茫碧湖,一时有点担心道:「夫君不要去得太远了,我们中午要回去听陆山长的课。」

  苏雪遥只见谢衡月动作十分娴熟,双桨在水中一拨,船儿便摇晃着离开了岸边。

  岸边的芦花被秋风一吹,纷纷扬扬好像雪花一般。

  他们的船只在残荷之间穿行,荡起阵阵涟漪,推开了水面上的残荷。

  苏雪遥见湖上的白雾还是很浓,才发现今天居然是个阴天,冷风阵阵,带着水气笼罩了他们,不由又裹紧了斗篷。

  此时谢衡月放下了桨,坐到她的身边默默地凝视着她。

  苏雪遥待要去给他取热茶,谢衡月却接过了她的茶放到几上,在她耳边道:「娘子,你忘了你梦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苏雪遥一愣,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已经被他推倒,一头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铺在雪白柔软的软榻上,更衬得她姿容绝色。

  湖上秋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他俯身上来,望着她的眼神十分灼热,「娘子,此处只有残荷与水鸟,没有别的人了,此时你应该不会拒绝我了吧?娘子明明在梦中都还在思念我,为什么有了旁人就不肯让我吻你?」

  苏雪遥已经脸飞红霞,她推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过来,没想到他们本来好好坐着说话,最后还是要变成如此模样。

  谢衡月待要继续笑闹,见她有点认真的模样,只好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苏雪遥松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长发披下来,既光滑又闪亮。

  谢衡月伸手将她丰厚的长发握在手中,苏雪遥轻轻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他却不肯松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道:「娘子,一会儿我要帮娘子梳头发。」

  苏雪遥红着脸道:「夫君,我们好好说话不好吗?」

  谢衡月轻笑一声,捉着她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的身子果然弱,才这一会儿手就有点凉。

  因系带松了,斗篷垂下,露出她今天穿着的鹅黄色长裙来。

  她本就姿容绝色,在阴翳的天空下衬着这鲜亮的颜色,越发显得肤白胜雪,美得惊人。

  谢衡月望着她不由心神动荡,见她瑟缩了一下身子,知道她冷便将她抱在怀里。

  他望着湖面轻轻道:「娘子,那日镇安大长公主的纸条上画的就是这座湖。」

  苏雪遥本来在他怀中心跳不已,听到此言,她惊讶地看着他。

  中秋烟花宴会之后,他们连夜赶往汾阳书院,苏雪遥送走陆山长才有空与谢衡月参详那张纸条,不想他如此迅速就破解了纸条中的资讯。

  她待要好好看这湖,谢衡月却蒙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她只能道:「夫君,莫闹了,镇安大长公主到底为什么要给我这张纸条呢?这个湖又有什么秘密?」

  谢衡月凝视着她道:「娘子,别光想那些了,先想着如何让你的梦想成真吧。」他搂紧了她,轻轻吻上她的唇,问道:「娘子,我在你的梦中是这般吻你的吗?」

  苏雪遥红着脸,没想到他会对那个梦念念不忘,她颇为后悔自己对他提起那个梦。

  待一吻完毕,他才松开蒙着她眼睛的手。

  她凝视着英俊的夫君,也轻轻回应着他的吻,片刻才道:「夫君不要岔开话题,镇安大长公主跟夫君约定三日后去她的大长公主府习武,不若到了那个时候,夫君当面问问镇安大长公主,到底这碧湖上有何玄机吧?」

  谢衡月看着轻柔地吻着自己的小娇妻,容光绝色,粉面含羞。

  她明明已经满面通红了,还在强作镇定地跟他讨论镇安大长公主的纸条。

  苏雪遥只见他一笑,眼中的灼热褪去,以为他终于肯跟她讨论眼下要紧的正事,不会再歪缠她了,正要松口气,他却忽然搂紧了她,热情温暖地吻着她。

  她毫无防备地被他卷到了浪涛之上,只觉碧波荡漾中,他们好像漂流在碧湖之上。白雾茫茫,越来越辨不清东西南北,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叶孤舟,只剩孤舟之上的她和他。

  谢衡月一边热情地吻着她,一边说:「来,娘子来抱住我的腰。」

  苏雪遥被吻得心神皆醉,混沌之间依言抱紧了他。

  她只觉湖畔的湿气浸润了她的心,好像连她的衣衫皆要浸透了。

  或许那不是雾气,而是她心中的浓情。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滚到了船边,苏雪遥感觉到足尖一凉,不由睁开了眼睛,原来不知道何时,她的足伸到了冰凉的秋日湖水中。

  她这才发现鹅黄长裙的下摆已然浸在水中,缓缓飘荡着,彷佛一片旖旎的夕照云霞。

  碧湖的水波荡漾着,她不由想起了那首诗歌——?「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略带寒冷的流水轻轻抚过她的足尖,她急忙将足从水中伸上来,知道这下糟糕了,鞋袜皆湿了。

  白雾茫茫之中,她的动作带起了一痕清亮的水波,让水面都动荡起来。

  她的足尖收了回来,而她的鹅黄色长裙依然浸在水中。

  湖中的游鱼好奇地围着她的长裙转圈,待要上前吻一吻,却被她的动作吓得一哄而散。

  他们正在相拥而吻,忽然听到湖面上传来了两声大笑——?

  「啊哈哈,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苏雪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只听那谈笑声和划水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哥哥,这湖上雾气太重了,什么也看不到。罗振康说这儿的风光最好,哪里好了?上当了,我们应该去枫溪钓两条鱼吃吃!」

  苏雪遥吓得忙推着丈夫,这声音明明就是她的两个哥哥。

  谢衡月心里骂娘,听到两个大舅子提到「罗振康」三个字就知道一定是罗振康故意捣乱,他只能放开怀里的小娇妻。

  苏雪遥忙坐了起来,赶紧整理仪容。她现在庆幸今日湖上雾大,否则若这般模样被那两个不着调,嘴上又没个把门的哥哥们看到,他们定会拿这件事打趣她一辈子。

  当苏少黎和苏冀南驾着小船拨开浓浓雾气,出现在谢衡月和苏雪遥面前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端坐着在船舱中饮茶,十分惬意。

  苏冀南看着妹妹,不由吃了一惊,道:「阿遥,你怎么梳这么古怪的头啊?这尼姑头你梳不好看。还有你这裙角怎么湿了?你要小心,离水边远一点啊!」

  苏雪遥闻言脸一红,她现在梳得最熟练顺手的就是这个发型,一着急就挽成这样了。

  她见苏冀南狐疑地望着谢衡月,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坏事,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哥哥,莫要总打量女子发髻。」

  苏冀南哈哈一笑,正要说几句有趣的话,看到了坐在一边的谢衡月的脸色,他心中一惊。对了,这可不是在家时候的小妹了,不能随便开玩笑了。

  他忙道:「小妹啊,你和妹夫也在游湖啊?我看你们船上好东西不少啊!」

  苏少黎立刻道:「是啊,你们船上应有尽有,我们这船是罗骗子,啊,不,是罗长史准备的,寒酸得很,这样的船怎么能让我们乘着好好游玩?」

  说着两个厚脸皮哥哥已将船板搭过来,笑着说:「咱们既然碰到了,就一起玩吧。」

  于是本来是两人甜蜜的碧湖之行,最终变成了四人结伴游湖。

  苏少黎和苏冀南言谈倒是十分风趣,若是在平时,谢衡月一定不讨厌他们,然而此时他却是从头到尾一直板着脸。

  兄弟两个就像没看见谢衡月的脸色一样,一路高谈阔论。

  别看他们不爱科举正途,对这风花雪月之事却是样样精通,一时各种诗词歌赋、历代名句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撒,他俩还真是没有白来一趟。

  谢衡月冷冷道:「如今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到,诗中的景色又不是眼前的景色,说来有何趣味?」

  苏少黎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摇着扇子道:「妹夫,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白雾茫茫,景物皆不见了,才要谈这些诗歌来遥想一番,若等到雾散湖出,景物该有多么美呀!」他说着口渴了,端起茶壶道:「哎呀,怎么这就没茶水了?阿遥,再煮一壶吧。」

  谢衡月看苏雪遥要起身去生火,黑着脸道:「两位想喝茶,自己煮。」

  苏冀南一听立刻道:「我来我来,我最爱干这活儿了!」

  苏雪遥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不由抿唇一笑,对谢衡月道:「妾身的三哥精于庖厨。」

  苏冀南很得意地说:「那是!京城百味楼的大厨跟我比赛烧酱汁红烧肉,输给了我,免了我一年的菜钱呢。」

  谢衡月呵呵一笑,「如此甚好,冀南兄可知,过几日重阳之时,阿遥要在温泉别院宴请宾客,她正不知道该如何招待宾客,不如冀南兄来为阿遥掌个厨吧。」

  谢衡月本来是在为难他,他觉得苏冀南好歹是相府公子,学什么都是当个玩意儿,玩耍一番的,要让他认真做,他一定不愿意。

  没想到苏冀南一听他的话,眼睛放光地扭过头,看着苏雪遥道:「妹妹,你听到了吗?这可是妹夫请我来的,那就却之不恭啦!我到时候一定好好准备。」

  苏雪遥听谢衡月那么说就知道糟糕,她待要跟哥哥说没有的事,可是看见哥哥那开心的模样,她又微微踌躇,最终还是说:「哥哥,你来做饭后点心吧。」

  苏少黎哈哈一笑道:「好,点心就点心。」他朝不太满意的弟弟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如果他不答应,可能点心都没得做了。

  苏冀南这才叹了口气道:「听妹妹的。」说着他俯身点着了火,那手势十分熟练,完全不见谢衡月刚才的笨拙。

  苏雪遥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她这位哥哥确实十分喜欢做菜,手艺也不能说不好,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太爱标新立异。

  他发明出来的菜色不求好吃,但求新颖,千奇百怪,食材搭配更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久而久之,他的新菜让人望而却步,除了他自己没人爱吃。

  然而已经这般被大家嫌弃了,他还是乐此不疲。

  苏雪遥轻轻看了惊奇不已的谢衡月,用眼睛告诉他——?夫君,你给我惹麻烦了。

  谢衡月那么聪明,看到这样的光景,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握住了小娇妻的手,温柔地说:「娘子勿要担心,你第一次开宴席,一定会尽善尽美。」

  苏雪遥望着温柔的丈夫与兴高采烈的哥哥,什么话都不说不出来了。

  船上多了两个人,谢衡月的种种设想皆不能实现了。

  等将船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苏少黎和苏冀南便划船离开。他们还有十天假期,这碧湖只是他们前去游玩的第一处地方。

  因是阴天,苏雪遥两人离开碧湖之时,湖上的茫茫雾气还没有散去,满池的残荷皆隐没在浓雾之中。

  第四十三章 学习农事

  陆莫繁吃过午饭便在等候谢衡月与苏雪遥。

  他早上正好经过谢衡月的别院,想进去拜访一下,跟谢衡月谈一谈,结果院中的人告诉他,说王爷王妃皆不在,他们早上就去远足了。

  陆莫繁闻言十分惊讶,不想谢衡月与苏雪遥会如此。

  尽管担心他俩失约,他还是依照约定好的时间静心坐在他私人书斋的书桌前,只等学生到来。

  墙上的西洋自鸣钟当的一声,他知道约定的时辰已到,而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莫繁叹了口气,看来苏家子弟都一个样子。

  当初苏少黎和苏冀南在此求学的时候,陆莫繁也满怀希望地想要教导他们,跟他们约好了时间私下加课。而那两个苏公子也像今天一般,放了他的鸽子。

  陆莫繁站起来,推开门,就见苏雪遥和谢衡月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书本。

  苏雪遥敛衽行礼道:「学生从今日起便要聆听陆山长教导。」

  陆莫繁心中欢喜,他捋着长须开心地说:「好好,不知你回去可曾研读农书?」

  苏雪遥恭敬地道:「学生未嫁之前曾读过先生的《农书纪要》。」

  她有点汗颜,她被囚普善寺中时读了大量的书,农书正是其中之一,不过因年代久远了,内容她早就记不清楚。

  她本打算今日来之前温温书抱个佛脚,没想到清晨起来就被谢衡月拉去碧湖,如今她十分忐忑,不知道一会儿先生考校她,她又该如何是好。

  陆莫繁望着谢衡月。

  谢衡月道:「本王对历代农书皆有涉猎,亦曾躬耕于南郊。我知稼穑之苦,亦知帝国立国之本在于农事,仓廪足而天下安。」

  陆莫繁和苏雪遥皆有点惊异地望着他。

  苏雪遥知道丈夫有远大志向,亦知他有心结。

  前世谢衡月想挽狂澜于既倒,但是又放不下与隆庆帝的心结,常左右摇摆,再加上自己与他婚姻不睦,他后院失火,最终万丈雄心与慈心皆化为流水,只剩惆怅。

  前世他临死之前望着她的眼神中除了深情之外,亦有化不开的遗憾,他不甘心就那般输给了谢清商。

  苏雪遥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对丈夫还是知之甚少。

  陆莫繁听他如此说,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讲什么农书了,老夫毕生的农学心血皆在书中,读过老夫的书,老夫的主张你们便已知晓了,若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今日你们随我来,我们去田间,来说说书本里没讲过的东西。」

  苏雪遥和谢衡月皆吃了一惊,陆莫繁不愧是当代大儒,这是要知行合一,不要一味死读书,原来这便是农学大家的风范。

  谢衡月不解,如今秋收已过,田间的活儿并不多,不知道陆莫繁领他们去田间到底要看什么农活。

  他在少年时代曾躬耕南郊整一年,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大事,体会民情,而是因为那时候他在跟隆庆帝闹脾气。

  他对隆庆帝喊道:「我才不想生在什么帝王家!」

  当时隆庆帝勃然大怒,说:「好,那你试试不生在帝王家,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是什么模样!」

  说完便给了他一块南郊的土地,除了农具什么都不提供,亦不令人帮他。

  谢衡月骨头硬,并不向隆庆帝求饶低头,胼手胝足地在田间辛苦劳作了整整一年,每天白日种田,晚上读书。

  嘉怡皇后去世后,他那愤怒的心情在这一年的劳作之中消解不少,总不至于一见隆庆帝就跟他吵架。

  最终还是隆庆帝忍不住将他召了回来。

  然而从此谢衡月便荒废正事,流连风月,在风流场上闯出大大的名头,变成了京中知名的纨裤子弟。

  隆庆帝初时也曾训斥劝导,但是谢衡月完全充耳不闻,待隆庆帝沉迷炼丹之后,便再也不管他,随他去了。

  谢衡月想到此处心中一叹,紧紧握着小妻子的手,跟着陆莫繁出书院,来到书院后面的农田之中,这片农田亦属于甘泉山庄。

  收割后的稻田一望无际,田间到处都是堆得整整齐齐的稻秸堆。

  今日天空乌云密布,乌压压地压在头顶。今年大旱少雨,若此时真落一场雨,倒也是一件好事。

  苏雪遥好奇地悄悄问他,「夫君真的亲自种过田吗?」

  谢衡月微微一笑,低声道:「不仅种过田,还有收成,亦吃过自己种出来的粮食。阿遥,你不用担心你夫君养活不了你。」

  苏雪遥轻轻拉拉他,脸红了,陆山长还在前面,他也敢如此放浪。

  谢衡月看了一眼陆莫繁,悄声道:「没事,他老了,耳朵背,听不见。」

  陆莫繁却在前面咳了一声,「王爷,老夫眼下还没有到耳背的年纪。」

  苏雪遥一时大羞,甩脱谢衡月的手,紧走几步跟上老师,心里忽然想起前几日他得知自己拜了陆莫繁为师,便说自己也可以做她的师父,如今看来,夫君还真是能文能武能种田。

  苏雪遥跟着陆莫繁走在田埂之上,问道:「老师,为何右边的田间仍有浅水,左边田间的水却已经排干了?」

  谢衡月也注意到了,右边的稻田经过收割,留在田间的水稻根上又长出了新绿的细芽。

  陆莫繁哈哈一笑,「有水的这片田要尝试在田间养虾。虾美味,收益高,又能利用闲田,还能肥沃田土,且看能不能养成。」

  谢衡月赞道:「真是巧思!」

  苏雪遥觉得十分新鲜,便问:「左边的田呢?莫非秋收后也要想什么法子利用起来?」

  此时左边的稻田中有许多人正在忙碌,她一眼便看到了新晋的山庄管家黄猛,黄猛身边皆是她认识的熟人。

  只见他们个个挽着裤腿站在田间,在辛苦劳作。

  前阵子受罚的甘泉山庄的人都在此处,他们满头大汗,似乎十分辛劳。

  黄猛看到陆莫繁正要招呼,又看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苏雪遥和谢衡月。

  不想会在此时看到主家,几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一起跪下行礼。

  苏雪遥看着跪在黄猛后面的刘顺与她原来的陪嫁管事冯力,他们比前几日黑瘦了一些,然而精神却更加好,也一扫从前的颓废模样。

  她轻轻道:「起来说话吧。你们在此地在做什么?」

  黄猛恭敬地答道:「小人等正跟着陆山长,为陆山长的新耕作方法做实验。」

  苏雪遥昨夜曾听红鸾提过,十分好奇地看着陆莫繁。

  陆莫繁捋了一把胡须,严肃地说:「此法若能成功,便可缓解大旱之势,让流离失所的百姓们重回故土安居乐业。」

  苏雪遥和谢衡月一听皆大吃一惊,眼下朝局动荡不安,其根本在于夺嫡之争导致朝中党争不断,各种掣肘内斗,不好好办差,从而造成朝局糜烂。

  而眼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天下大旱,作物歉收,人民不得果腹,只能揭竿而起,而战争又将导致更大的混乱。

  他们皆激动地望着陆莫繁,「先生此举乃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陆莫繁却摇摇头,望着他们道:「此间风险亦大,我在甘泉山庄试验一番,成败皆自己承担,没什么事。若真推广出去却出了岔子,便会提前催化混乱,从此天下将永无宁日。」

  苏雪遥听着陆莫繁的话,心中十分震动。前世天下大旱,粮食歉收,最终造成了极大的乱局,从此王朝一蹶不振,叛乱始终没有平定不说,再也没有恢复今日的盛世。

  苏雪遥暗自想,前世陆山长为什么没有提出这个办法?还是这个办法他前世已经提出来,最终却失败了?就像陆山长刚才所说,失败的改良让乱局提前到来。

  苏雪遥这几日终于将记忆中的大事理了出来,然而她不知道前世的经验是否有用,因为自从她重生以来已经出现诸多变化,很多事情皆与前世不同。

  而她在普善寺四十年里思量最多的,是她到底为什么会落到今日的下场,追怀的是那些被她视而不见的谢衡月的深情,和谢清商的种种阴谋脉络,她对时局大事本身便不甚明了。

  她轻轻问陆莫繁,「先生,您有什么发现?」

  陆莫繁严肃地说:「我在研究一种新的稻种,在重新育种。它成熟快,生长周期短,最重要的是它十分耐旱。」

  怪不得江南农人为陆莫繁塑像祭拜,尊他为农神。谢衡月道:「先生的稻种若能成功,可遗泽后人,造福子孙。」

  陆莫繁却叹道:「然其中亦有极大的风险。」

  谢衡月和苏雪遥齐声道:「愿闻其详。」

  陆莫繁指着右边田中正在平整土地的众人,从田间吹来阵阵冷风,这风阴冷却不带水气,显然这场雨不一定能下来。

  他解释道:「一,它耐旱,自然怕水。如果让全国种植,但明年水量丰沛,稻种必然没法顺利成长,那就不是天灾,而成了一场人为的灾荒,如此不是造福而是为祸,身败名裂不说,百姓会比今日更苦。」

  苏雪遥身子一震,她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一下子明白了,陆莫繁前世也曾研究出来稻种,想要拯救万民,然而他却失败了,但不是失败在稻种上,而是人祸!

  她脱口而出,「先生夜观天象,应该看得分明,大旱三年之势不改。此事先生不要担忧,那么第二点呢?」

  她知道谢衡月惊诧地看着她,但是此时不是跟他解释的时候。

  陆莫繁点点头,欣赏地说:「不愧是苏皓的女儿,王妃说得没错。我们几个反覆推演,都觉得这次大旱定当持续年数。」他望着田野,叹了口气道:「还有第二,这种水稻的确耐旱,但是到底是水稻,还是需要水。

  「另外,国朝地域十分广大,气候土壤不同,许多地方不种水稻。虽然我在加紧研究抗旱小麦,然而看目前的进度,恐怕难以赶在秋耕之前完成。即便完成,如何说服皇上进行全国推广也是个难题。」

  却听谢衡月道:「先生莫要着急,本王有办法。」

  陆莫繁和苏雪遥惊讶地望着谢衡月。

  谢衡月遣退了黄猛等人,让他们继续到田间劳作,这才望着陆莫繁道:「重阳之后,太子之位我势在必得,待我当上太子,届时一定会说服父王在全国推行先生的新式稻种。」

  陆莫繁和苏雪遥都没想到谢衡月会在此时下这般决心。

  陆莫繁肃容拱手道:「晋王既然如此决断,那么老夫亦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成败在此一举。」

  这一下午,苏雪遥和谢衡月随着陆莫繁奔走田间,听他细细讲解农事。她只恨没有多生几只耳朵,总觉自己没有记下老师所说的每一句话。

  谢衡月见她焦虑,在她耳边道:「别担心,我每一句都记住了,回去我默写给你看。」

  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心中十分喜悦,「若在闺中之时有夫君伴读,也许妾身今日也能做个女夫子了。」

  谢衡月轻轻笑了,趁着陆莫繁走在前面看不到他们,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悄悄道:「娘子想做夫子,那有何难,待日后我们有了小世子小郡主,你想怎么教他们都好。」

  苏雪遥脸一红,本来看他正经起来,她稍稍放心,没想到他还是一找到机会便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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