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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试阅 ✿] 唐梨《何患无妻》(将爱系列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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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发表于 2015-9-1 13:44: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何患无妻》(将爱系列之二)
作者:唐梨
出版社:喵喵屋
出版日期:2015年6月18日
女主角:秋萤
男主角:淩潇

【内容简介】

出嫁後,他的独宠原来是休书一封,她成了下堂妻;
洞房後,她的情意竟是虚情假意,他哪肯善罢干休。

宠幸?秋萤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她可是堂堂一国公主,
千金之躯,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但没吃过苦头,
更没人敢给她受半点委屈。可眼前的淩潇不但放话要宠幸她,
还扬言要豢养她,这话听在她耳中,只觉得这位久战沙场的男人,
真真是罪该万死!就算她确实是对他有点儿心动,
她也不会傻得去跟一群後院的女人抢他这个男人。没错,
她性子就是这麽撒泼刁蛮,高兴时就蹭他撒娇,
不高兴时就把他推得老远。比起他这位宅子主人,
被独宠的她看似没心没肺,可当这男人翻脸时,
一张休书就要她滚出宅子。夫妻情分,她哪有他狠心?




  第一章

  夜色笼罩大地,月娘藏在被夜色渲染成淡灰的云层後,遮蔽光晕,朦朦胧胧,不愿露出脸。唯有深蓝夜空中的繁星星罗棋布,一闪一闪闪烁着细小却耀眼的亮光,像极了被谁随手撒下一片的亮色银粉。

  静,是夜深的军营该有的表现。

  除了各处点燃用来指路照明的篝火中,火星跳跃的啪啦声响,以及士兵巡视,将铁履踩在地上所发出的细小声响,没有人胆敢把这儿当成小贩吆喝贩卖的菜市场,随意喧譁。

  「走啦走啦,交替吃东西,喝酒去!」

  「可、可是……」来交替的人分明还没来……

  两位士兵鬼鬼祟祟的交谈声响起在军营一角,为的自然是接下来好偷懒喘口气之事。

  「可是什麽呀,就说你新来的老实,这军营四面八方守卫森严,连只老鼠都溜不进来偷米偷油。再说,咱这守的又不是军粮,难不成咱西斐的铜盾铁甲穿上身就比较神勇威武,能在战场上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吗?走啦走啦,这些破玩意没有哪个敌军会特意派人来偷,就是我,偷个一两件回去都嫌麻烦……」

  资深老兵跟新进小菜鸟勾肩搭背,渐行渐远。

  军营是四面八方守卫森严,连只老鼠都进不来没错;厚重麻烦的铜盾铁甲也没有敌军会特地找个人来大费周章偷窃也没有错。可没有人规定,不能有人从「里面」出去,还是从某个本该装满满盔甲装备的木箱里爬了出来。

  「终、终於出来了,呼呼。」

  从木箱里爬出来的是个少女,夜色朦胧,面容在阴暗处让人瞧不真切,唯有那双大大的眼瞳在距离篝火老远的地方仍折射着微小淡光。

  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动向,边不住拍走身上的尘屑,顺便活动活动一路上被搬来晃去弄得上酸下痛的筋骨。顾不上娇贵的身子有没有沾上任何军备的铜铁臭或是男人使用完之後的汗臭,贼溜溜地寻找着能让身形娇小的她逃跑的突破口。

  军队紮营处是斐、弥两军的交战之地,斐国所属的沐州之地和弥国所属的弋岩之野的交界处。

  军事重地,容不下女子的存在,而能够鱼目混珠藏在装备箱子里的女子也必定大有来头。

  半个月前的斐国皇宫里,穿着粉紫色宫女服的少女哭得满脸凄惨,彷佛惨遭哪位官老爷抛弃的卑贱小妾,双手紧紧搂抱住一位同样正值花样年华,衣着首饰却极为雍容华贵的娇美少女,使出死也不愿松手的劲儿。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您不要走!您若是走了,碧儿该怎麽办呀?」

  「放手啦,本公主顾得了你就顾不了自己的幸福,碧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节哀。」娇贵人儿狠心抽回脚,顺便把宫女碧儿踹远一些,转身继续去收拾行囊。

  「不要!公主,求您别丢下碧儿,碧儿会死的,陛下也不会放过碧儿的,求您、求您了……」

  不明就里的人看见闹得如此惊天动地、「情深款款」的声势,定会误以为这对主仆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感情,但事实并非这麽一回事。

  斐国少帝登基,周遭诸国蠢蠢欲动,打算挑软柿子欺负,捡捡便宜,近年来各处边防之地爆发的战事比以往多了许多,谋臣、将士分身乏术。

  前些年,不知由谁谏言将长公主嫁与西北仙澹国君主为妃,此後果真效果显着,仙澹与西斐从此结为盟国,宴席上那曾经号令大动干戈、兵戎相向的一大一小国君二人竟然能举杯畅言,有说有笑。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传统早已深入人们骨髓,生个女儿好比长在墙角的一株草,需要浪费粮食去灌溉。

  自从有了长公主那一出,一直窝在皇宫里当米虫的公主们身价当下有了大大的提升,接下来几年内,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纷纷步上长公主後尘,为了先祖打下的江山和自家小弟的安危,就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终也被拎上花轿,和亲去也。

  「那就只能劳烦你在陛下面前装得像一点,说是我打晕了你或是打伤了你,你无力抵抗又拦不住我,被我逃掉了便是。哎,最好你把自己弄得半残不活,陛下就更不会怪罪於你了。好好加把劲,我们下辈子有缘再见。」

  五公主秋萤,眼看自己十七岁这年碰巧遇上东方弥国不愿接受谈和,多次挑起战事,她被某某谋臣谏言去和亲应是再过不久便会发生的事。

  可是拜托,弥国国君四十多岁了耶,一个都能当她爹的人,谁要嫁呀!

  她这辈子出生在帝王之家,在深宫内院生活了十七年,从未看过外面更辽阔、更宽广,令人眼花撩乱的花花世界,也未尝过同龄女儿家该经历的甜美恋慕、情愁滋味。

  要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就此断送一生,还不如给她胸口来上一刀要痛快得多。

  「不要!公主您好狠,呜呜……您还是带上碧儿吧,碧儿发誓这辈子只追随您一人,碧儿要跟您一起逃,呜……」人多好壮胆,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呀!

  「我才不要。你笨手笨脚的,还没逃多远我就要被抓回来了。」

  就是这样,有了前面四位姊姊的前车之鉴,秋萤打定主意收拾包袱,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独自一人偷溜出宫,到军营拜访跟父皇交情深厚的老臣老将。拜着拜着,最後拜访到人家装盔甲装备的木箱里,随军而行。

  等她家小弟和那些企图拿她的终身大事当蹴鞠踢着玩的奸狡谋臣发觉她失踪,那时她已经进入航海船运发达的弥国国境,在境内某个港口乘上一艘开往更远处东方岛国的船只,逍遥快活去了。

  这就是为何她此刻会出现在军营里的原因。

  而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脱离这里再说。

  幸好,她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身在之处属於连站岗放哨的士兵都懒得瞄一眼的空闲角落,士兵们紮营时又粗心大意,放着明显已经有毁坏痕迹的木栅不管,破裂的地方男人无法进出,给她钻出去大小却恰恰好。

  「哈哈,我终於自由了。」吟笑出解放的胜利快意,朝身後军营调皮地轻轻拍打两下俏臀,秋萤认准方向转身就走。

  她的包袱里有几套乾净的衣裳、许多银钱和三四天分量的乾粮,三四天足够她走到弋岩城了,到时再租辆马车往有港口的繁华大城市去,乘船远走高飞。

  现在她最需要做的就是逃过斐军或弥军夜巡探子的耳目,穿过一片树木繁茂的隐密树林,脱离战场。

  ◎             ◎             ◎

  世上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

  若秋萤有预知能力,能预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她保证在最初的最初,死也不会踏进这片树林一步!

  树林里连只鸟影都没有,走了好一段路,只有周遭的树影幢幢,以及夜风拂过树梢,令人感觉有些惶惶不安的沙沙声响。

  破坏了夜间树林特有宁静的,是一声哗啦的水声。那水声没韵律也没格调,顽童的戏水声也比它好听多了,一直稀里哗啦、乱七八糟。但也多亏那阵噪音指引,秋萤顺利摸到树林深处匿藏的小湖去。

  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湖水是什麽颜色的都看不清,只见湖中心一人背对她而立,从身材来看,应该是名男子,若没猜错,他应该是在……洗澡。

  她可没有偷看美男出浴的嗜好,便准备悄悄走了,来时无声,去时无声,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

  可该死的月娘竟然选在这时候冒头,照亮了湖中男子,让他的美背、清洗过胡乱黏贴在背後的如墨黑发映入她的眼帘,提供她把他看光光的机会。害她禁不住屏住了呼吸,脚下一乱,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好清脆、好突兀,分明就是在告诉人家「我在偷看你洗澡哦」的咔嚓声响!

  「谁?」男子蓦地转身并从水中站起来,让她将他的面容、身段一览无遗。

  男子长得十分出色,五官分明,像极了由优秀工匠细细雕刻,又似出自绘画名师之手的一笔一划,俊朗异常。

  他的身上挂着水珠,许是刚洗完那头墨发的缘故,有不少晶莹透明的珠子纷纷从鬓间滚出,随着走动,有些被摇落坠入湖面,有些沿着脸庞刚毅的线条轨迹滑下喉结,滑下肌肉隆起,有着新伤旧痕的胸腹,滑下……

  她不敢再看了,再往下看她一定会因鼻血狂喷,失血过多而死!

  「出来,躲躲藏藏算什麽正人君子。」

  男子很快就走到岸边,他没有去拿整齐摺叠在一旁放好的衣裳,反而先一手抄起那把压在衣服上的长剑,一手撑地,借助水的浮力,身形矫捷地跃上来,同时将剑拔离剑鞘的动作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你若执意如此,休怪我不客气。」男子墨瞳深邃,一望无法见底。那专注与蓄势待发的神情犹如一头敏捷猎豹,正死死盯视着秋萤的藏身之处,伺机送出手中寒刃,定要将猎物见血封喉,然後被他狠狠踩在足下,只剩四肢抽搐表达出临死前的那一幕垂死挣紮。

  「看来阁下没有想要跟我表明身分的意思。」

  敌国探子进行夜探的行为,他早已屡见不鲜。不过那人藏身於草丛中便再无动静,是猜出他的身分因而胆怯,选择在里面瑟瑟发抖吗?

  男子的唇角轻扬了个冷弧,走到遮掩秋萤身影的那片草丛前只剩三步之距。

  管他是敌国探子还是猫猫狗狗,胆敢趁他不备玩偷袭,先尝尝他手上长剑的当头痛砍再说!

  「啊啊啊!」女子的惊叫声响起在银色冷华随着手起手落之时,男人大吃一惊,中途硬是硬生生地让长剑砍偏了轨道,让一旁那棵树成了她的倒霉替身。

  紧接而来的,是树的倒塌声,以及女子的痛声咒骂:「你这混蛋,你以为你是什麽东西!你以为是我爱偷看你吗?混蛋、王八蛋、龟孙子,你这动不动就拿剑砍人的野蛮人!」

  「你……」草丛里的是个女人已经够让他感到震惊的了,她竟然还骂他骂得这麽响亮?他倒要看看这个嚣张的女人长得怎生模样,到底是有多大的熊心豹子胆,敢跑来观赏他沐浴,最後还做贼喊捉贼嚷得好委屈,好似他才是把她从头到脚看光光的那一个。

  岂料,现实跟想像果然是有很大差距的。若非刚才那段痛骂低吼,他真的会以为此刻蜷缩在草丛中抱头轻颤的娇小女人跟刚才那个完全是两个人。

  「你是谁?」这句询问没有包含多少疑问在里头,倒是偏向企图搞清楚她的身分,想要她老老实实回话的命令口吻多一些。

  「路人甲。」她没说谎,她真的是路人,一个不小心看了「不乾净」东西的行夜路之人。

  「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虽然拿剑恫吓一个女人有违大丈夫所为,但他想,对这个女人很有必要拿手中的长剑当当装饰。

  「关你什麽……啊啊啊!你穿上衣服,请你先穿上衣服!」她会长针眼的,一定会,就怪眼前这个不知羞、不怕冷,大剌剌裸露着自身健美傲人身材的臭男人!

  「你说是不说?」找到好玩的了。

  尽管他参文比参武、比披甲迎战一类的经验要多得多,但看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女人就彷佛像是在战场上让敌人感到万分畏惧的那股优越感,他也喜欢得很。

  「我真的是路人……你、你这个曝露狂!」秋萤好想擡头瞪他,可一想到他身上不着片缕,她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养尊处优尊贵得不得了的公主是要抱着赴死的决心才能有那样的勇气,所以头欲擡又低,又送给他一句咒骂。

  「你是出逃的军妓?」

  四周很黑,他所站之处还挡住了月光,但足够了,刚才多亏她擡头赐予的那惊鸿一瞥,足够让眼力好的他看到了她细致的五官轮廓,挺美的,是有几分姿色。

  战场上不可能平白无事出现个女人,离此地最近的弋岩城里住民又不可能明知有战事发生还傻傻往这儿跑,因此他很快便得出一个结论,她是想要逃跑的军妓。

  「你才是出逃男宠咧……」秋萤小声嘀咕,加上语音含糊,才没有传入男人耳里。

  「你可知军妓私自出逃被抓回後,需要受到多重刑罚?」

  「要是我被小煌的人抓回去,我才要嫁给老男人断送青春年华和终身幸福呢。」小煌说的是她家小弟秋煌,现在斐国的君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一直在叽哩咕噜,把他的好言相劝、语重心长当马耳东风。

  「有,一直往东面走,走到日出左右就能看到了弋岩城了是不是?谢谢,再见,我们後会无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他以为她是出逃军妓,收回了长剑,跑去捡衣服悠悠哉哉地着装……

  「原来是条小滑鱼。」才刚穿好裤子和鞋履就瞥见她要开溜,男人动作迅敏,步伐奇特,一瞬间又来到她身後,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拉了回来。

  「放手呀!我都说我不是军妓了,我是个路人,你耳朵是聋的吗?」可恶,还抓着她往回拖,她心爱的绣鞋鞋跟上都全是污泥了!秋萤又急又气,气急攻心涨红了一张脸。

  「做贼的都不会说自己是贼,恶人也不会在自己额头写个恶字。还是你有办法说明,在斐、弥两军的交战之地,为何会出现你这样的一个女子?」

  「我、我……」她自己最清楚,她才不是军妓,她是斐国五公主,可她能说吗?她能吗!

  他从环境、状况推断出她是军妓,同样的,他身上的伤是货真价实的,这个男人的谈吐、气度又不像一般的小兵小将,在战场这种地方,气度不凡又身上带伤的男人只可能是位高权重的军官武将。

  斐军之中,上至此次领兵指挥作战的赵老将军和军师南宫玄,下至位居中低阶级的将士,她全都熟悉,没有一张脸是她不认识的。可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他不是斐国人,她确定他是弥国人!

  若她的身分在他面前败露……好,好极了,好得呱呱叫!斐国五公主耶,多崇高无上的身分,分量多重的筹码和人质。只要她秋萤在他手上,这场战就不用打了,死守着的那块与弋岩之野紧紧相连的沐州之地就乖乖双手奉上吧。

  然後她能想像得到,小煌和满朝文武百官看她的眼神是有多痛恨就能多痛恨,就算这个男人爽快点给她一剑送她去登极乐,她也没颜面去面对秋家的列祖列宗。

  她会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分,她才叫白痴!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果然无话可说了吧,从刚开始就诚实一点不是很好吗,「换成是其他武将看见你,恐怕早就把你先奸後杀了吧。」

  「你看起来也不像好人啊。」先拔剑恐吓她,然後不穿衣服污染她纯洁的眼睛和心灵,再揪她衣领、勒她脖子,现在仍衣衫不整,害她僵硬得不敢转身,就怕一个不小心因他的豪放而浮想联翩导致喷鼻血。

  「我承认,但是我也没有坏到骨子里。」剩下的衣服不穿了,反正该遮住的都遮住了,不然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女人又要拿他穿衣的空档脚底抹油开溜。

  将中衣和外袍随手搭在肩上,男人蓦地出手将秋萤抱起来,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搁在肩上。

  「你、你、你……你干什麽?快放我下来!」

  「你是出逃军妓,我当然要带你回营。」

  真理所当然!

  「你这野蛮人、混帐东西!你竟然要带本公……本小姐进去那种地方让人玷污?你、你混蛋……唔!」

  他力气好大,把她翻来弄去就拿衣服捆绑住她的手,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布塞住她的嘴巴,然後再把她扛回肩上,迈步就要走出树林。

  不过目的地自然不可能是她想要前往的弋岩城,而是弥军军营。

  「我劝你不要再胡乱挣紮,否则引起其他武将注意,到时候,我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脱离水深火热之中。」他特别加重水深火热四个字的语气,还说得极为暧昧,「哎,为了你,看来今天我的名节是要毁了。」

  哎什麽哎,说得自己有多委屈,该委屈的是她好吗,将要被人当只可怜羊羔压着上下其手的人是她好吗,她才比较想哭!

  可她哭不出来,真正害怕的时候她连眼泪都挤出不来,只能无能为力像条死鱼被他扛在肩上,因他的走动颠簸得七荤八素,连胃都快移了位。

  远处,真的是挺远的,她仍能瞅见山丘上斐军营地的模糊轮廓,风一吹,在风沙之中彷佛更模糊了,不知是风沙、夜色所致,抑或是扛着她渐行渐远,带她走向未知未来的男人的缘故……

  第二章

  「大人,您回来了!」

  「嗯。」

  看见男人回来,站岗的士兵忙迎了过来,「您也不交代交代您是到哪儿去了,可真教咱们好找呀。您再不回来,咱就得请示其他几位大人,发散人手去寻您了。」

  「不是说了我就出去找个乾净的地方冲澡吗。」男人拿空着的那只手跟士兵挥了挥手,取笑他的大惊小怪。

  「军营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条乾净的溪流。」完全无法明白他舍近求远的行为。

  「大家一批接一批,数十个男人挤在同一条溪流里项背相望、有说有笑,洗着他洗完轮到你洗的溪水?」男人虽然语气轻松,但是光想像一下刚才自个儿描述的景况,就会觉得好煞风景。

  那士兵已无言以对。眼前这位大人是位高权重的弥国太尉,若非随他行军参战许多年,定会觉得他刚才所言娘们味十足,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位大人只不过比较能在枯燥艰苦的军中苦中作乐了些,好比寻处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月儿赏、星子观的湖泊溪流将自己打理得乾乾净净;他也只不过是不大爱跟其他人共用一物罢了,好比今晚他随性跑出去说要找个乾净的地方冲澡的行为。

  「唔、唔……」这时,秋萤突然挣紮起来。

  她好难过,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到吊死鬼的哀怨苦衷,她好怀念双脚着地的美好感觉,而把她当死鱼、麻布袋扛的臭男人却把她晾在一边,好像没有了她这回事,迳自跟部下有说有笑!

  「大、大……大人,您肩上扛着的是个女子?」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麽一回事呀。

  只是他家大人不只脸蛋长得好,身材又不会像白脸书生那样软趴趴,在大冷天打赤膊的身姿、风采太过夺目,他直接把秋萤当成穿着花裙子和一双小绣鞋,准备被他家大人扛去烧来慰劳众人的小乳猪。

  「是啊,一个小军妓,刚才我带出去的。」

  好、好明目张胆的谎话!半个时辰前在这儿站岗的人还是他,他只看见了他家大人从自己营帐出来就笔直走出了军营,哪来什麽小军妓。

  「这事你先别张扬,这小军妓挺……对我胃口的,等我将她好好宠幸过之後再决定她的去向,若妓帐那边问起,你就实话说人是我讨去了,除此之外,别多嘴。」

  「是。」

  宠、宠幸?秋萤气得直发抖,想她十七年的人生中有哪个混蛋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吐完浑话之後还能完好如初地继续大摇大摆的?她真恨不得此刻有谁能好心帮帮忙,一巴掌把这个臭男人搧下十八层地狱!

  男人扛着秋萤进了营帐。

  瞅见这个男人的营帐里所陈设的各种物件以及摆设,秋萤再一次确定他是个拥有举足轻重能力的高级军官。

  「我不喜欢跟女人打商量,因为你们太罗嗦。」男人把她轻放在榻上,轻易避开那双套着精美绣鞋,没有受制的小小莲足对他所发动的攻击……企图踹残他命根子的致命攻击,「若你想惹是生非就尽管大声呼叫,只是我要事先提醒你,军中的其他男人对付出逃军妓的手段可没有我温柔。」

  取走堵塞小嘴的那块布,藉着营帐里的烛光,他终於能彻底看清楚她到底生得一副什麽模样。

  乖乖,这小军妓不是长得挺美的、有几分姿色而已,她长得非常非常的美。

  肌肤莹白莹白的,好晶莹,白里还透着健康水嫩的淡淡嫩红。虽然此刻那双大眼睛里填满着直冲他而来,肆无忌惮的愤恨小焰,在有光的地方仍晶灿绚丽得彷佛两颗颇大的琉璃珠子。

  小巧可爱的鼻儿下,那张粉樱色的嘴儿勾引着男人想要一亲芳泽的慾望,若非刚才在树林中那一出,他真的会心悦诚服地感叹这是尊比最东边岛国出产的完美人偶更完美的玉人儿。

  「我不是军妓!」嘴巴刚重获自由,秋萤立刻就喷了他一口恶气泄恨。

  她无法说出自己的身分,但不代表她很愿意一直被他误会下去,然後稀里糊涂地被占去身子、清白,等他什麽时候玩腻了再送去给部下狠狠糟蹋。

  她是个公主,千金之躯,从小到大未曾吃过半点苦头,也不曾有人敢给她受半点屈辱。若他真敢把她送进妓帐,她绝对会当场咬舌自尽,并立下毒誓要他不得好死。就算死了也要化成厉鬼,一辈子缠着他,在他身後打转,语音不停阴阴幽幽地呼喊「我好怨……」的怨念!

  「那你自己解释看看,你是谁?」同样的问题,他跟她讨论了两次。

  「我、我是……」而她同样很给面子,直接表现出哑口无言。

  男人以拳捂嘴闷笑,不知是在笑她的毫无自知之明,抑或是此刻窘迫到只能有雷无雨地乾瞪眼。不过他最想笑的,就属她哪儿不闯,偏偏碰巧闯进他冲澡的树林的愚蠢行为。

  「先不说你是否是军妓,既然你有胆偷看我洗澡,那麽想必你已经有着准备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的觉悟了。」

  「我、我又不是有意偷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我赔你银子就是了,我包袱里多得是。」

  堂堂七尺男儿被看不会少块肉,也不会有人说他伤风败俗、不守夫道,强硬拉他去浸猪笼。再说了,他们跟女人办事的时候不还是要把自己脱光光,什麽时候兴致来了,看上哪个,出手抓哪个,说不定等他感觉淋漓尽致之後还不知道曾被他压在身下那个女人到底姓甚名谁。他要真那麽在意,非要斤斤计较,她就拿银子安慰他脆弱易碎的幼小心灵好了。

  她也真了不起,从树林到军营这麽一路折腾,包袱竟然还被她挂在手肘,明知他不会给自己的双手松绑,她只能低头拿银牙去咬开布结,任由包袱掉落在榻上,滚出为数不少,一个又一个闪闪发亮的银锭。

  「出手真阔绰,可是……我不需要这种东西。」男人笑咧了一口白牙,他俯身往地上一个包袱里伸手一探,摸出一锭跟滚落在床上的玩意同样体积的东西,只是,他的是金的。

  「你……」秋萤险些气急攻心,呕出一口血。

  他的意思是,你想说你有钱是不是?我比你更有钱,砸死你!

  「我不需要你的银钱,而且即使你用再多的钱,也买不起我。」男人的声音很像山涧清泉,本来是不蕴含半点凉意的,只是让人感觉像盛夏里拂过的一阵微风,很是舒爽,这会像山泉哗啦流泻出这样的言辞,倒让人察觉到丝丝寒意,「有道是血债血偿,既然你看的是我身子,那就拿你自己的身子来赔。」

  身上带着这麽多银子却不代表她不是军妓,说不定那些银锭全是她跟某某将军、某某大人燕好之後从对方身上顺手牵羊摸来的呢。

  他也懒得去看银锭底下的到底刻的是哪国、哪个地方所属的官印,商旅文化鼎盛,各国货币通用,封闭专制的蛮夷之国少之又少,即使看了他也不可能猜出她到底是哪里人氏……好吧,他就是认定了她是军妓,他说她是她就得是!

  「你、你敢!」闻言,娇美小脸上的血色彷佛一瞬间被抽乾,换上一整片无色惨白。

  「这两个字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若不在乎,那就尽管挣紮、尽管激怒我,或是咬伤我也是可以的。不过你要知道激怒我的後果,是将会为你换来玉臂千人枕、朱唇千人尝的命运。」

  随着庞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男人强健的身躯也随即袭了过来,将她压倒在宽大的榻上。

  她来不及问他想做什麽,等她察觉过来,她想要发出的抗拒痛骂变成了只能从喉间发出可怜虚弱的呜呜,唇儿承受着的吮吻的力道又重又痛,不只教她难过,还卑鄙地夺取她的呼吸。

  她知道这种事是要跟自己喜爱的人做才能被称作是美好的,可是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却与她四唇相接。他的唇抵贴在她的唇上,重吮、磨蹭,不管如何就是不愿离去,逼她与他交换着彼此的唾津,吻出暧昧的啾声,吻出令她听了羞耻欲死的痛苦轻吟。

  她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

  想推开他,双手仍未重获自由,光是试图抵在他的胸膛将他推拒就已经拚尽全力。而且现在时值深冬,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躯却恁地热烫,她好怕多碰触他一下、多贴近他一些就会被他身上的高温所感染,整个人顿时莫名焚烧起来。想故技重施用脚去踹他,双腿却慢了一步,早已被有力的结实长腿紧紧夹住固定。

  此时的她犹如一尾躺在砧板上的鱼,除了瞪着眼、大口喘息等着被菜刀开腹痛宰以外,什麽都做不到。

  你若不在乎,那就尽管挣紮、尽管激怒我,或是咬伤我也是可以的,不过你要知道激怒我的後果……

  其实她何止想咬伤他,她是恨不得能把他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用牙齿咬个粉碎!

  可是她无法逃离他的掌控,只能无助地任由他长驱直入,撩拨出嘴里的甜美芬芳,同样带着烫意的大掌已经开始游走在她的娇躯上,动作一直很肆无忌惮,逼得她不住轻颤,喉间逸出更多不由自主的痛苦哀吟。

  这个混蛋、杀千刀的野蛮臭男人!

  「我的吻技有那麽差吗?」最先察觉到小脸被泪水肆虐,狼狈湿了一片的人,是他。

  男人是因为听见那声不协调的哽咽,以及细细缓缓,像企图给他洗脸的那股湿意,才睁眼离开她的。他伸手帮她擦着那片水湿,动作不轻也不重,不同於刚才或猴急、或强硬的举动,竟然十分……中规中矩。

  「糟糕透了……」眼儿在这时圆瞠只会掉出更大颗、更凶狠的泪,她乾脆省点力气不去瞪他,改成别开目光忍住摇摇欲坠的泪眼蒙胧。

  「你到底伺候过多少个男人?」什麽叫糟糕透了,那麽娇、那麽嫩的身子,刚才分明还会因为他的抚弄可怜兮兮地轻轻发颤,若不是她未经人事,就是她伪装得太好,而她的话让他突然来气,选择口不择言。

  「你闭嘴、你闭嘴!」秋萤擡眼狠狠地瞪他。

  眼中无法负荷的那些来不及阻止,却也不想就此让他免费观赏自己的软弱无助,她用力去推他,没想到真的被她推动了,但她没有逃,反而转身埋首进枕儿,呜呜痛哭。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只是情到浓时,身体就不由自主了。」他的手才按上她的肩,就被她猛地挣紮着用力拍开。

  「你滚开,滚呀!」只有他一个人情到浓时,她看他根本就是随时都能发情!

  她想做的很简单,不要让一个能当她爹的男人破坏她的终身幸福,逃到弥国境内找个大些的港湾、找艘好些的客船,乘上了就远远逃到更遥远的东方国度,去追求她从未见过的更美好的人生。

  可她的计划里不包括这个男人,更不包括要被他羞辱、践踏的那些!

  「好吧。」男人重重吸进一口气,然後又重又长地将其叹出来,「我答应你,只要你一天不肯点头,我就一天不会对你乱来,如何?」这样可以了吧?哭得这麽凄惨、这麽可怜,害他都有他在实行丧尽天良、逼良为娼行为的错觉。

  她还会有给他点头,允许他对她行尽淫邪之事的一天?别说是一天,就算是一刻她都不想待在这里!

  「不过你可别想着再逃跑,否则被人抓回来处罚,我可是不会出面救你的。」若她愿意软声恳求,态度别这麽倔、这麽硬、这麽娇贵不可攀,顺便挤几滴眼泪给他看,那麽他就勉为其难,救救她吧。

  可他能保证,他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因为从刚才开始他就十分确定一件事,他想要这个女人,该死地想要。管她是不是军妓,之前又有过多少个男人,现在被他看见了、被他抓到了,他就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成为他的!

  「哦,对了,我还奸屍,如果你不幸被哪名武将弄死了,我是不会客气的。」他提醒着恐吓她,警告她千万别轻举妄动,不然到时想救她可麻烦了,而他虽然向来嘴上凶残,却向来言出必行,没有要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打算。

  秋萤瞪圆了美目,狠狠地在心中骂道,这个王八蛋!

  ◎             ◎             ◎

  这趟出逃对秋萤而言,简直就是这辈子老天给她开的最大的玩笑。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没说、她没问,更不会去问他的属下,免得让人起疑。

  她只见过他麾下的小兵小将,他们都一律称呼他为大人。这种称呼在各国都十分普遍,毕竟有时某某大人的姓氏跟官职加在一起变得十分拗口,还有些三个字的官职又遇上复姓的官员,你是要人念绕口令不成?因此便一律以大人称之。

  要说他是武将嘛,她又从未见过他带着一身臭汗淋漓回来;要说他是文官,他营帐里那套盔甲战袍可不是摆设,看一眼就知道……好吧,她承认,是因为她看过他的身体,所以能用眼量测那是为他量身订造的。

  那麽,他就只可能是儒将了。

  可是适合儒将的官位实在有太多,就是哪个被君主下令去哪儿出征的儒将也会被冠个某某将军的名号。再说她对别国官员的名字又不熟,就是别人告诉她他是某某德高望重的弥国臣子,她也不一定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大人,属下认为那麽做实是不妥。」

  营帐外传来男人的说话声,秋萤忙爬上榻,坐定定不动。

  榻前碰巧有张很大的屏风能遮住她这只突兀的生物,能在现下这种情况中起到很了不起的作用。

  「有何不妥?再僵持下去也只是每天互相大眼瞪小眼,看哪一方先耗尽军粮。圣上本来也没想过要赢,反正大家都跑去欺负斐国那个小鬼君主,我们也不去白不去嘛,就当作是顺道给他增加下压力,提前开豁视野,懂得国情险恶。」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若他知道他不只欺负了斐国国君,现下还欺负了人家国君的姊姊,他该是要仰头哈哈狂笑,发表愉快感想了是吧?

  「可是……」

  「不许可是,斐军的军粮也耗得差不多了,赵铭和南宫玄一直都没有要跟我们拚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快去命人准备准备,後天我们就班师回朝,我要回府过节。」

  真随性,好似回府过节才是大事,国家存亡却渺小得彷佛一粒尘沙,这男人怎麽说也太随意了吧?

  「是,下官马上去办。」传说中的英雄气短,将士在面对这个有随性癖的太尉大人之时,无奈地展露无遗。

  「记住,撤退时路线不要定在南面山谷,就算对方没有动真火的意思,也不代表人家不会反将我们一军。」

  「是。」

  另一个男人走了,营帐内恢复的沉默只有短短须臾。

  「女人,你躲在榻上是吧?出来。」

  她就知道,劳役完别人,他该找她麻烦了,强硬把她虏来的短短三天里,他都不知道找了她多少麻烦!

  但是唯一一件让她觉得比较欣慰的事,也是唯一一件他做得最有良心的事,就要数为了不将她交出去遭万人践踏,他在她身上下足了工夫。他跟部下偷偷交谈关於她的处置她多少听到一些。

  虽然这个恶霸野蛮人一直对她小军妓、小军妓地喊,或许他心里有某块地方已经相信了她的说辞,很良心地把她保护得不着痕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除去说话混帐,这个男人对她几乎无可挑剔。

  「大人有什麽事吗?」正是因为他的保护,秋萤很合作地跳下榻,拐出屏风,来到他面前。因为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她跟其他人一样唤他大人。

  看见她如此合作,他总会十分畅快地笑咧了嘴……见鬼去吧,要她堂堂一个公主喊他大人,真真该诅咒他折寿十年!

  「我想要你做的事可多了,最想你做的事你却不愿做。」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秋萤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所暗示的是什麽,只是他想得美,再多想想、多发发春秋大梦吧!

  「你叫什麽名字?」

  秋萤忍不住愣了愣,「大人有兴趣知道?」她一直以为他心里想的是名字不重要,反正只是个提供乐趣的小军妓而已。

  「突然来了兴致。」

  其实他是藉此观察了她几天。说实话她真的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个军妓,她胆子太大了,偶尔还会显露出一点点娇贵和一点点不容人侵犯的高高在上。

  上回,有名部下给她送饭,想摸摸她的小手却被她狠狠甩了两巴掌,若不是他有事先交代不许人伤害她,想要扞卫、独占她的态度表露得很坚决,在她用那双小手伤人之後等着她的,就不会只是一个惹来他哈哈大笑的告状而已。

  「大人想要请问别人姓名,也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吧。」她强迫自己的眼神不要停留在案上的文书之上,表现得贼溜溜的。

  她不是没想过要偷看他的文书,从里头找找看有没有署名是给他的公文、信件。可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好随性、好似什麽都大而化之的样子,这男人其实精得很,就怕他在文书上做过记号,只稍稍移动就能被他看出来。

  「你先说。放心,我守承诺得很,不像某人,连睡个觉都要楚河汉界。」

  「大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要是有节操道德的女子都会想要跟男人楚河汉界吧。」她呛他。

  榻只有一张,他不愿女子先请地跑去睡地上,她也不愿意,於是这三天她就拿张棉被分出楚河汉界,百般不情愿地跟他挤一张榻了。幸好这男人有说话算话这一项优点,就算每天跟他睡在同一张榻上,他都未曾对她出手。

  不过她相信,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她必须在那个恐怖的未来到来之前,尽快从他身边逃掉。

  「你知道吗……」男人瞅着她,沉黑眼瞳微微眯起,那里头浮涌着些阴阴狠狠的不怀好意,「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是敌军将帅的女人。」

  「你、你觉得可能吗?」

  「你几岁?」

  「十七。」这回她倒是直爽回应他。

  「还好。」不算很小,但出身好的弥国女子在这种年龄一般早已嫁为人妻……慢着,他记得敌军的军师好似也在这个年龄上下,「嗯,配赵铭是不可能,不过敌军的军师南宫玄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你一直呼嚷说自己并非军妓,莫非你是南宫玄的女人,才会一直对自己的事遮遮掩掩?」

  「南、南宫玄?传闻斐国的天才军师南宫玄?」他猜的跟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发誓,她跟南宫玄见面的次数、说过多少句话,用十根……不,五根指头就能数完。

  但这种时候,迅敏的反应绝对能拯救她的一条小命,她特地多留了个心眼儿,装迷糊装到地老天荒。

  「对,他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秋萤心里顿时炸开一片对南宫玄的无尽谩骂。南宫玄呀南宫玄,你前面到底烧了多少辈子的香,才能让本公主帮你擦屁股?

  「既、既然他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下令退兵?」这种情况,该举兵把对方打个落花流水才对。

  「我不爱公报私仇,为了私人恩怨拿我的部下拚命。」说太多了,他干嘛要让她了解他,「所以你是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是要我拿你当敌军军师的女人看待?」他一上来就用狠的,因为这条小滑鱼太滑不溜手了。

  「小萤。」她才不会让他唤她萤儿,他若那麽喊,她一定会鸡皮疙瘩掉一地。可想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居然有那麽一点点期待……等等,给她慢、慢、慢,慢到像乌龟爬给她赶紧倒退回去的慢!她到底在期待什麽呀?

  「姓什麽?」

  「没有姓。我的故乡是遥远的东方岛国,家境比较、比较贫寒,我这是准备回到故乡去,没想到前几天会误闯树林打扰到大人。」她的急乎乎听在他耳里很像是欲盖弥彰,「你、你别靠过来,你想对自己说过的话食言吗?」

  他越靠越近,害她只能不断後退再後退,最後脚下一滑,险些後脑撞上案子一命呜呼,幸好他及时将她捞回,可是他们靠得更近了,就连他有多少根眼睫毛她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满嘴谎言的小滑鱼。」他是故意要吓唬她,甚至暧昧地以指在那张粉柔娇嫩却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美丽花颜上轻轻摩擦,顺便脸颊贴脸颊滑到她耳边,不着痕迹地在她耳上轻轻点下一个吻,「淩潇,我的名字,给我记好了。」

  家境贫寒还能拿银锭砸他?如此听来她的话句句都漏洞百出,况且他悄悄派人去问过了,妓帐那边没有丢失任何一名军妓。

  他不急着逼供,等回到京城再找人好好调查,看看她到底是什麽来头。现在,就姑且给她套个小军妓的身分好让她有理由留在他身边吧……

  「呀!」他刚刚做了什麽?她也好想把他的名字记牢,可是他在干扰她……不对!她有必要刻骨铭心地记住他吗?

  「不管你是军妓、敌军将帅的女人还是东方岛国之人,後天你必须随我回京。」离去之前,他在她耳边这麽说,清冽的嗓音彷佛有激流在暗暗涌动。

  他说的京师,只可能是弥国京师。

  秋萤知道的,她不能表现出反抗,但至少该装模作样地让他看见她的一脸顺从,然後对她放下防心。

  可她什麽都没有做,只是愣愣地瞅着他退离、起身、转身出了营帐,直到他离去许久,她脸上的神情仍呆蠢得可以。

  她只记得他在她耳边吐着灼热气息时的温度,烫红了聆听过他说话语音的那只耳朵,只听得见他那句「淩潇,我的名字,给我记好了」徘徊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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