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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试阅 ✿] 清瓷《后宅好日子》(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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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爱 发表于 2016-1-23 10:13: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6年1月20日

内容简介:

第一不该,是老天爷没事让她穿越到这古代来,
虽然成了爹疼娘爱的徐家嫡女,他们这庶出二房却是祖母的眼中钉,
老人家一封信把她和娘亲从常州召回京城大宅侍疾,她的美好小日子从此远去,
但别看她年纪小小,姊是穿越来的,宅斗等级能甩这些古人一条街,
老太太想找碴?庶妹爱攀比?她万事做得滴水不漏,两人就是气红眼也没辙,
尽管手段高,和姊妹们去寺庙进香遇上人拐子,她也只能猛迈小短腿死命逃,
唉,错把狼人当君子,抱错救命恩人的大腿,就是她人生中第二个不该呀!
当初看这韩子煜仪表堂堂,利用他解救自个儿小命一下,心想顶多被骂两句,
谁知他竟是以不懂怜香惜玉、恣意妄为闻名,贵女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二皇子!
他开金口说「这小丫头真有趣」,锐利视线却直教她寒毛直竖,
此後她去长公主府赏花他也来堵人,堵上瘾甚至直接堵到她的闺房来,
哎哟她的娘啊,虽然他见她受暑热所苦,送来珍稀寒冰珠为她解暑,
祖母使恶劣手段要害她没了清白,也是他暗中拦截搞破坏,护她周全,
可她实在不想沾上这号麻烦人物,能不能打个商量,他看上她哪点她全改了成吗?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夫人,不好了。」一个身着宝蓝色素面杭绸褙子的婆子急匆匆走进了屋里,也顾不得行礼,禀告道。


  坐在软榻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妆容精致,身着绦紫对襟立领缎褙子,头上插着一支缠丝赤金点翠花簪。听到婆子的声音,眉头微微皱了皱。


  「出什么事了?」


  这少妇便是内阁大学士周正康之女,周氏,随夫君外放常州,已经当了三年知府夫人。


  常州虽小,却也是个极为清净的地方,周氏为当家主母,不用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自是格外舒坦。


  「夫人,京城里派了人来,说是老太太病重。」这婆子就是周氏的乳母,薛嬷嬷,两人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瞧着薛嬷嬷脸上的神色,周氏就知道此事大有异样。


  果然,薛嬷嬷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老太太说是要叫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还、还让人将表姑娘送了来,说是……」


  「说是老爷身边无人,叫表姑娘好生伺候老爷,改日再给老太太添个好孙儿。」不等薛嬷嬷说完,周氏就满是嘲讽道。


  她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令人意料之外,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人,只是心平气和道:「说起来,表姑娘在府里住了好些年,也该挪挪地方了。」


  薛嬷嬷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夫人是想……」


  周氏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在府里有老太太护着,若离了老太太,她这表姑娘怕是还不如一个丫鬟婆子。」


  薛嬷嬷知道夫人是个厉害的,如今听了这话,心下大安,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只是,一想到老太太让夫人和小姐回京侍疾,脸色便又凝重下来。


  老太太的病多半是装的,可夫人和小姐若是不回去,就会被人说是有违孝道,坏了名声。


  薛嬷嬷脸上的神色周氏都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道:「圣上以仁孝治天下,老爷如今又外放,此番定是得回京一趟了。」


  薛嬷嬷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只是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夫人受委屈了。」


  自打夫人嫁入徐府就不受徐老太太喜欢,好在夫人不软弱,又自小学习规矩礼仪,老太太竟是寻不出一点儿错处来,就因为这样,老太太的脸面更是挂不住,便越发刁难。


  周氏的脸上带了几分不屑,开口道:「去,安排表姑娘住下,再寻两个丫鬟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对了,表姑娘身子不好,一路舟车劳顿怕是折腾坏了,去外头叫个大夫来替表姑娘看看,别让老太太回头怪罪。」


  此番作为,便是要给那表姑娘安个不好的名声了,刚来常州就叫大夫,那得是多金贵的人,只不过一个表姑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再有,既病了就不便凑到老爷跟前。夫人在府里这些年,恩威并重,只要夫人不想让她见到老爷,那她真就见不到。


  薛嬷嬷没再多想,应了一声就福了福身子,下去安排,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依着夫人的吩咐,将人安排在芝兰院,又叫了大夫诊了脉,表姑娘金贵,折腾了一路果真就病了,大夫开了药,说是要好生休养。表姑娘还问什么时候来给夫人请安,老奴说是先等表姑娘养好了身子,万万不敢怠慢。」


  周氏「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自己是当家主母,想要收拾她,多的是法子。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说笑声。


  「哥哥骗人,还说要陪我玩一天,这会儿才半天。」


  「不满意?以后就不带你出去了。」


  「满意满意,哥哥最好、最疼昭儿了。」


  周氏听着,哭笑不得,对薛嬷嬷道:「快叫那小祖宗进来,给我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帘子很快打开,一个粉粉嫩嫩、肌肤白皙、梳着双丫髻的女孩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恭敬地行礼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还不等周氏开口,女孩就自个儿起身跑到周氏跟前,委屈道:「哥哥骗人,还说要带我玩一天,连珠玉坊都没去。」


  周氏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忍着笑道:「你这小丫头,倒也学会告状了,往后可不叫你哥哥带你出去了。」


  周氏说着,目光落在那个长着一双丹凤眼、肌肤白净的少年身上,「这丫头是个没良心的,往后再求你,可别应下。」


  少年先是恭恭敬敬请了安,然后才笑着应了下来。


  周氏怀中的女孩顿时站起身来,拽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很是讨好道:「才不是没良心,我只是见哥哥整日读书,才想着让哥哥出去散散心,免得累坏了,娘会心疼的。」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笑了。


  周氏笑道:「你呀,真是被你爹爹宠坏了。」说着又问了少年的书读得怎么样、是否累了。


  少年一一回过,又说了会儿话就去了外院的书房温书了。


  周氏笑着看了怀中的女儿一眼,问道:「今儿个去哪里了?」


  「哥哥陪我去了云栖寺替父亲母亲祈福,回来路过珠玉坊,还未进去就碰上了府里的人,说是京里来客人了,祖母还病了,哥哥一听就急匆匆赶回来了。娘亲,是谁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周氏收敛了笑意,严肃道:「你还小,这种事情别多问,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就好了。」


  徐昭还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乖巧地应了一声。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叫人送她回去。


  回了自己屋里,徐昭问了贴身的丫鬟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表姑娘,一表三千里,真难为祖母替她费劲了心思,将人送到这里来。


  徐昭问道:「可去给母亲请过安了?」


  「还没有,奴婢听说表姑娘舟车劳顿又受了风寒,一来就病了,夫人从外头替她请了大夫,说是要好生静养,等改日再见也不迟。」


  说是改日,可谁都知道说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徐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以娘亲的性子,自然不会给那表姑姑有可乘之机。


  只是,老太太特地让人赶来传话说是病重,自己和娘亲定是要回京侍疾了。


  徐昭想着,重重叹了一口气,这老太太可真是能折腾,三年前,就是她将自己的原身罚跪祠堂,磨去一条性命的。


  如今的徐四姑娘早就换了灵魂,只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罢了。


  徐家祖上并不风光,只是个小小的卖货郎,到了老太爷这辈,娶了崔秀才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老太太,这才转了运道,中了进士。


  徐老太爷病逝后,府里便再无人能管束徐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尤其不待见庶出的二房。


  徐家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都是徐老太太所出,只有二老爷,徐昭的父亲徐秉臻是董姨娘所出,董姨娘是老太爷中了进士后才纳的,清贵出身、美貌聪慧,谈吐举止样样都不是老太太能比的,这也是为何,过了这么些年,老太爷和董姨娘都去了,老太太还不能释怀的缘由。


  再加上徐秉臻当年高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娶了内阁大学士之女为妻,三年前外放常州做了知府,只等着期满就能回京谋个更好的差事。


  这些,都不是老太太三个亲生儿子能比的,她心中的不甘自是越发厉害了,如今将自家远房侄女送来,不过是见着二房过得好,心里头不痛快,非要搅乱罢了。


  徐昭最不喜欢老太太这样爱生事的人,不过也知道自己顶着孙女的身分,不得不回去,只是,不知道见着自己这张酷似董姨娘的脸,老太太会不会真病了。


  这些年,娘亲不只一次和薛嬷嬷议论过,说是自己生得太好了,眉眼间和当年的董姨娘一个样,甚至还要精致几分,让人看一眼就能陷进去,可想而知老太太对她会是什么态度了。


  到了傍晚,徐昭带着丫鬟去了正屋陪母亲说话,进去没多久就见着徐秉臻来了,她的眼睛顿时一亮,笑着跑了过去,转眼间就被父亲抱在怀中。


  「爹爹。」她甜甜喊了一声,软软糯糯的,格外好听。


  装个小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好在这些年也都已经习惯了。


  听着女儿软糯的声音,徐秉臻的心都要化了,捏了捏闺女的鼻子,笑着问道:「今儿个和你哥哥去哪儿了?」


  「哥哥陪着昭儿去云栖寺为爹爹和娘亲祈福,回来的路上还要去珠玉坊的,只是恰好府里的人来报说祖母病了,就急忙赶回来了。」


  这时,徐昭的眼圈一红,过了片刻才问道:「爹爹,祖母真的病了吗?昭儿要和娘亲回去侍疾,这样祖母就能快快好起来。」


  女儿这般孝顺,徐秉臻心里颇为自豪,闺女刚满十岁就这般懂事,着实是天性如此。


  不等他开口,徐昭又皱了皱眉,低低道:「只是,回了京城就要好久都见不着爹爹了,女儿舍不得爹爹。」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见着女儿眼泪汪汪的样子,徐秉臻颇为感动,女儿这是舍不得他。


  徐秉臻素来最重仪态,如今却是当着丫鬟婆子的面亲了女儿的额头,柔声道:「昭姐儿别哭,等有空了,爹爹就回京看昭姐儿,带好多好玩的东西给你。」


  「昭儿不要好玩的,只要爹爹一个就好了。」徐昭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眸子里噙着泪水,满满都是孺慕之情。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周氏皱了皱眉,叫薛嬷嬷出去看看。


  薛嬷嬷福了身子就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很快就回到周氏耳边低语几句。


  周氏听了,脸色微微变了变,徐秉臻见状便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周氏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表姑娘身边的王嬷嬷,说是表姑娘病了,想让老爷过去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周氏心里满是不屑,这样的事情哪里是好人家的女子能做出来的,难不成那表姑娘真以为自家老爷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


  和女儿的亲昵被打断,徐秉臻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听着这话,看了薛嬷嬷一眼,沉声道:「表姑娘病了,就去外头请大夫来,纵是亲戚也不该越了礼数。」


  他的声音很高,王嬷嬷在外头听了,脸上立刻就臊得不行,好在天色已黑,到底是没让人看出来。


  薛嬷嬷得了吩咐,立即出来传话,「老爷说,纵是亲戚也万不能错了规矩,表姑娘病了,嬷嬷和大夫好生照看着便是了。」说完,她又接着道:「旁的事情嬷嬷也不必担心,表姑娘既然来了府里,便是贵客,万不会叫表姑娘受了委屈,若有哪个不懂规矩的惹得表姑娘生了气,嬷嬷尽管回禀,老爷夫人定然不会饶过。」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王嬷嬷就知道二太太的陪房薛嬷嬷有多厉害,只是碍着自己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平日里见着,到底会顾着几分颜面,这会儿几句话下来,王嬷嬷便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薛嬷嬷。


  薛嬷嬷这话,明面上说是不叫表姑娘受了委屈,实际上是在敲打,若是表姑娘真有什么委屈,都合该她自个儿受着,谁叫她好好的京城不住,非要巴巴的赶来了常州。若是想要告状,那好,大可将伺候她的丫鬟婆子都发落了,看看往后府里有哪个还敢去伺候这表姑娘。


  王嬷嬷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到底还是堆着笑道:「哪里的话,府里伺候的个个都是懂规矩的,表姑娘又怎么会受了委屈。」


  说完这话,王嬷嬷就告退了,一路回了芝兰院,心里头却是越发不舒坦。


  屋里,周氏叫人将徐昭送了回去,亲自倒了一盏茶走到软榻前。


  「老爷。」


  徐秉臻伸手接过茶来,看了她一眼,「你也坐,母亲病了,就劳烦你回京侍疾了。」


  周氏听了,忙道:「老爷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夫妻一体,本就是应该的。」


  徐秉臻只是淡淡道:「应该?我不是个傻子,母亲的身子骨好,哪里那么容易就病了。」他放下手里的茶盏,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你我夫妻一体,我虽重规矩,却也不是愚孝,母亲那里暂且应付着,你规矩好,叫她挑不出错来便是,别的大可不必在意。」


  这话说出来,着实是有些不孝了。


  周氏深知丈夫的性子,平日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是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见着她被老太太折腾也从未说过这些有违孝道的话。


  「老爷……」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徐秉臻捏了捏她的手,道:「方才见着昭姐儿那般舍不得我,我便想起当年在母亲身边,纵是最亲近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孺慕之情。」他笑了笑,又道:「昭姐儿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回了京城,人前便也罢了,私下就别太拘着她,规矩太多,性子便木讷了,让人瞧着总是小家子气。」


  话说得这般好听,其实是他自己舍不得让女儿受罪。


  周氏瞧他说得认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平日里见老爷疼昭姐儿,如今才知道老爷竟是这般疼她,还好谨哥儿也惯着昭姐儿,不然心里该有些想法了。」


  照理说,徐昭只是女儿,徐秉臻再怎么疼也不会不顾规矩,可这三年来,徐昭成日腻着他,拿那软软的声音喊他爹爹,要是闯了什么祸,头一个就想到来找他,有了什么好吃好喝的,更会惦记着他,时间久了,慈父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自己的闺女,怎么疼都不过分。


  周氏的话听着虽是在抱怨丈夫偏疼闺女,实际上心里头可是高兴得很。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就歇息了,因着过几日要去京城,有好些日子不能见,两人一夜里自是好生折腾了几番。


  芝兰院。


  崔若盈抱着王嬷嬷大哭道:「嬷嬷也见着了,表哥这般不待见我,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王嬷嬷见她这般样子,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表姑娘这是什么话,白白作践自己,有老太太做主,表姑娘只管安心住着,等二夫人一走,有的是机会和二老爷相处,到时候……」


  崔若盈虽然已过二十,可到底还未出阁,听着这话,立时便面红耳赤,羞涩道:「嬷嬷可别乱说,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不知羞。」


  她乃丧父丧母的孤女,进了徐家,有老太太护着,便不再无依无靠、任人欺凌,可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有护不了她的一日,她已经熬成了老姑娘,总得替自己寻个出路。


  老太太想将她嫁给表哥,虽是当个妾室,可老太太说,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即便是妾,她也是和别的不一样,况且表哥那人也是极好,相貌堂堂、儒雅俊逸,又是探花郎,若能给他为妾,也算是不辱没她了。


  如此,她便应了下来。


  只是,来了这常州她才知道,想嫁给表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她脸色忧愁,王嬷嬷忙劝道:「天色不早了,表姑娘也歇着吧,免得明日起迟了。」


  到底是上门为客,总不好起迟了,让那些丫鬟婆子看了笑话。


  王嬷嬷服侍着崔若盈拆下珠钗,洗漱换了衣裳,这才睡下。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徐昭就来给周氏请安了。


  自打穿越过来,她就认认真真在做这件事情,一天都没落下,最初原是怕人看出异样,到了后来,便真是她自己想尽孝心了。


  她今日穿着粉色绣水仙花裙,梳着双丫髻,一双如水般的眸子亮亮的,粉脸红唇,模样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周氏一见她,脸上就露出了笑意。


  「女儿给娘亲请安。」徐昭规规矩矩地伏了身子。


  等她请安后,周氏笑着将她拉到怀中,又叫薛嬷嬷替她上了茶和点心。


  虽说女儿活泼了些,可规矩却是极好的,每日晨昏定省从来都没落过,可见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哥哥怎么还没来,可是起迟了?」没见着哥哥,徐昭忍不住问道。


  虽然说着这话,可她心里却是明白,哥哥最是严谨,自然不会起迟了,多半是娘亲叫人传话,让他今日不用过来请安了。


  于是,她知道娘亲是有话要和她说了。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周氏就说道:「昨儿个你爹爹和我说,到了京城万不可拘着你,免得日后成了个木讷的闺女。」


  徐昭有些讶异,爹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把她宠坏了。


  瞧着女儿脸上的神色,周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道:「虽是这样,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去了京城,总不会和这里一样自在。」


  周氏没有明说,可徐昭哪里会不知道,有老太太在,她和娘亲回去势必要受些委屈。


  「娘亲放心,昭儿会好好孝顺祖母,不会给娘亲添乱的。」


  自家闺女竟如此通透,周氏笑着将她搂紧了些。


  两日后,徐昭告别了父亲和哥哥,随周氏上京。


  第二章 重回徐府


  京城,徐府,荣欣堂。


  王氏刚踏进院子,立刻就有一个穿着嫩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掀起了帘子,朝里头禀告道:「老太太,大太太来了。」


  徐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床上逗着明哥儿,听到这声音,面色微微一变,叫身边的乳母将明哥儿带了下去。


  明哥儿是大房大爷的嫡孙,才刚两岁,是老太太的重孙,论理是不该养在荣欣堂的,可是老太太甚为疼爱大儿子,连带着就很喜欢明哥儿,便将其养在身边。


  碍于孝道,孙媳房氏纵是不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每日过来请安,好和儿子见上一面。


  王氏缓步进来,见着徐老太太便福下身子道:「母亲今日可好?」


  虽说是病得不严重,徐老太太却很乐意折腾阖府上下的人,听着长媳关心的话,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吃了大夫的药,好些了,你也坐吧。」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丫鬟搬了个绣墩过来。


  王氏道了声谢,坐了下来,却也只敢坐半边。


  荣欣堂大丫鬟素梅端着一盏茶过来,递到了王氏手中。


  徐老太太开口道:「也不知老二媳妇什么时候能到。」


  听着这话,王氏的眼底闪过一抹了然,老太太不待见二房,甚至连「周氏」这两字都不愿意说。


  周氏乃是内阁大学士之女,家世好,也难怪老太太不喜欢。


  这样也好,有老太太撑腰,周氏再怎么厉害也夺不了她手中的权力。


  这些年她掌管府中中馈,好些地方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周氏纵是回来想做些什么,一时也腾不出手。


  「母亲放心,二爷孝顺,知道您病了,自会早早让弟妹进京侍疾。」王氏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再说,弟妹也有三年没回来过了,纵是母亲不说,也是想回来尽孝心的,如今母亲这一病,倒是成全了弟妹。」


  徐老太太呵呵笑道:「你呀,惯会哄人,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顺耳多了。」


  王氏跟着笑道:「母亲不嫌儿媳笨嘴拙舌,就是儿媳的福气了。」


  才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着靛蓝底子银色菊花纹样对襟比甲的婆子匆匆走了进来,道:「老太太,二太太领着四姑娘回来了。」


  徐老太太的面色变了变,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王氏心里明白,看着那婆子问道:「可到门口了?」


  婆子摇了摇头,「才进了城门,派了个小厮先过来回禀。」


  王氏动了动嘴唇,视线又移到徐老太太身上。


  徐老太太带着几分威严道:「去叫梅姨娘和茵姐儿过去接。」


  听着这话,王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老太太,茵姐儿还小……」


  不等王氏说完,徐老太太就说道:「只比昭姐儿小一岁,不小了,她是庶女,自该前去迎接嫡母,咱们徐家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小户人家。」


  徐老太太这样说,王氏哪里还不明白,微微一笑道:「是,母亲说得对,倒是儿媳想岔了。说起来,茵姐儿这些年得母亲眷顾,实在是她的福气。」说着就叫了一个丫鬟将话带到茗烟阁。


  茗烟阁是梅姨娘和五姑娘徐茵的住处,三年前徐秉臻外放,只带了正妻周氏和嫡出的二少爷、四姑娘去了常州,梅姨娘和庶女徐茵则是留在京城。


  这些年,徐府上下都知道,五姑娘还算得老太太疼爱,虽说是二房庶出,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着嫡女的分例。


  二老爷外任,五姑娘不能跟着去,着实委屈了,既然留在府里,万没有叫她再受委屈的道理,横竖如今二房的主子只她一个,吃穿好些也是应该的。


  徐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府里上上下下哪个敢说一个不字,都说是老太太慈心、五姑娘有福。


  丫鬟佩兰得了吩咐,一路赶到了茗烟阁,门前的小丫头见着她,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既是老太太院里的,纵是个三等丫鬟,谁都不敢怠慢。


  「这大热的天,姊姊怎么过来了?」


  「是老太太叫我带了话给梅姨娘和五姑娘。」佩兰朝屋里看了一眼。


  「姨娘正和五姑娘说话,姊姊快随我进去。」


  屋里,徐茵和梅姨娘见老太太身边的佩兰来了,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奴婢给姨娘和五小姐请安。」


  梅姨娘最先反应过来,忙堆着笑站起身,「姑娘怎么过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这些日子老太太病了,派人去常州叫太太和四姑娘回京侍疾,估摸着,这几日也该到了。


  佩兰回道:「方才有人报信,说是二太太和四姑娘到了城门口,老太太知道了就叫奴婢过来,说让姨娘和五姑娘出府迎接。二太太离京这些年,老太太可惦记得很。」


  佩兰的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徐茵面色就不大好看了,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佩兰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是不在意道:「话传到了,奴婢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身子不好,跟前离不开人。姨娘和五姑娘也快些动身吧,要是再迟,二太太就回府了。」


  「姑娘慢走。」梅姨娘叫了一个丫鬟将佩兰送了出去,这才看着脸色难看的徐茵。


  「姨娘,我一个女儿家,纵是太太回来了,也不该让我抛头露面,老太太平日里疼我,如今怎么一病却是糊涂了?」徐茵眼中闪过些许羞辱,心里头更是难受得很。


  太太一回来,她就成了让人使唤的,这些年,她的生活都和嫡女一般,如今倒是提醒她,老太太再怎么疼,她也是从姨娘肚子里钻出来的。


  梅姨娘知道她心里的委屈,抓着她的手道:「快别这样说,太太回来,你这当女儿的自是要亲自去接,你孝顺,太太心里头也高兴,往后也能更疼你几分。」


  自己只是个姨娘,什么也给不了女儿,女儿的一辈子可都捏在太太手里,若是能讨得太太欢心,往后寻上一门好亲事,自己才能安心。


  徐茵丝毫不以为然,任凭太太如何,也不能越过老太太,老太太一句话,不就叫太太和四姊姊从常州赶回了京城吗?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不情愿,还是不敢不听老太太的吩咐,叫丫鬟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就随着梅姨娘出了府,上了马车,朝城门口去。


  才走了一会儿就听外头的粗使婆子叫唤道:「是太太身边的薛嬷嬷。」


  徐茵在马车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怪不是滋味。


  梅姨娘先下了马车,又有婆子扶着徐茵走了下来。


  两人上前几步,走到马车跟前深深福下身子,道:「给太太(母亲)请安。」


  薛嬷嬷回禀道:「太太,是梅姨娘和五姑娘。」


  马车里,徐昭听到了外头的请安声,虽然过了三年,却也不会听不出梅姨娘和徐茵的声音。她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掀起车帘。


  「这大热的天,也难为你们有这个心了。」周氏道。


  梅姨娘听了,恭恭敬敬道:「本就是应该的,妾身听到太太回来,终于是安心了。」


  周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徐茵身上,徐茵身着一袭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梳着双丫髻,眉目间和梅姨娘越发相像了。


  见着那身苏缎长裙,周氏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却是很快就温和道:「茵姐儿出落得这样好,老爷见着了也是高兴。」


  这个时候,徐茵又重新福了身子,道:「给母亲请安。」


  「好了,都起来吧,梅姨娘,你去后头马车坐着,茵姐儿就跟着我回去。」


  梅姨娘的身子僵了一下,忙应了声就退了下去。


  徐茵的脸色微微一变,到底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只得任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见着被周氏搂在怀中的徐昭,她的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羡慕,还有嫉妒。


  虽一路劳顿,在城外时,周氏还是让徐昭换了一袭绣折枝玉兰纹样的蜀锦裙,穿上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手腕上戴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镯。


  徐茵见着徐昭通身的打扮,特别是蜀锦裙,只觉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马车一路回了徐府,留下收拾行李的丫鬟婆子,徐昭就随着周氏去了荣欣堂给老太太请安,才刚踏进院子,立刻就有丫鬟进去禀告。


  紧接着就见两个打扮年轻的妇人从里头迎了出来,见着母女二人就笑着道:「母亲一直惦记着你们,如今可是回来了。」


  说话的便是大太太王氏,另外一个是四太太宋氏。


  周氏听了,笑道:「劳烦母亲惦记,母亲身子可好?」


  王氏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吃了些药,有些好转了,只是母亲岁数大了,到底得好好将养着。」


  不等周氏开口,站在一旁的宋氏插嘴道:「外头天热,可别站着了,进去给母亲请安吧。」


  丫鬟打起帘子,一行人便进了屋子。


  刚一进去,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徐昭见徐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上带着一股病态,大丫鬟素梅跪在下头替她捶着腿。


  「媳妇给母亲请安。」周氏上前一步,行礼道。


  「快起来,一路劳顿,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徐老太太见周氏只是福了福身子,心里堵着一口气,却又发作不得,自己要是强行让儿媳磕头请安,说不定要落了刁难、苛刻之名。


  「母亲说笑了,听闻母亲病重,老爷担心得很,如今我和昭姐儿能回京陪着母亲,老爷在外头也能安心了。」周氏直起身来,很是恭敬道。


  周氏举止大方,话里透着对徐老太太的尊重,让人都挑不出错处。


  徐老太太笑了笑,视线落在跟在周氏身后的徐昭身上。


  这时,徐昭缓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请安,「孙女给祖母请安。」


  她这举动倒让屋里的人诧异了一下,当年这四姑娘可没这么懂规矩,四姑娘是嫡出,又深得二老爷疼爱,自是气性大了些,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也不爱往老太太跟前凑,如今在外头三年,倒是懂事多了。


  王氏素来精明,见着举止大方得体、眼中又透着孺慕之情的徐昭,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


  半晌,徐老太太才笑道:「起来吧,三年没见,昭姐儿也懂事了。」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徐昭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站在周氏身后。


  才刚站定,绣着牡丹花容的大红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有婆子通报说:「老太太,姑娘们来了。」


  果然,就听到外头有一阵说笑声。


  除了二房的徐昭和徐茵之外,府里还有五位姑娘。


  大姑娘徐徽,年十四、二姑娘徐瑶,年十三,分别是大房嫡长女和庶次女,徐徽乃大太太王氏所出,徐瑶则是楚姨娘所出;三姑娘徐佩,年十三,是三房庶长女,乃莲姨娘所出,自小养在三太太的身边;六姑娘徐淑才刚八岁,是四房嫡长女,四太太所出;至于七姑娘,乃是三房幼女,三太太所出,才满三岁,未能过来。


  见着几个孙女,徐老太太的心情格外得好。


  姑娘们缓步上前,盈盈施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都起来吧。」说完这话,徐老太太又朝站在最前头的徐徽招了招手,「徽姐儿,过来坐吧。」


  只听这话,便能知道徐老太太平日里是多么由着自己的性子了,一屋子都是长辈,大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都站着,偏叫一个晚辈坐下。


  徐徽是自己亲生的,王氏自是不觉着什么,隐隐还有几分得意,然二太太和四太太可就不一样了。


  徐老太太话音刚落,周氏就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徐徽身上。


  「三年没见,徽姐儿竟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徐徽是嫡长女,自幼被嬷嬷教导着学规矩,虽是老太太发了话却也不敢放肆,一时便有些左右为难,如今听着周氏的话,心中生出一些感激,福了福身子道:「侄女给婶娘请安。」


  周氏听了,微微一笑,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徐老太太见着这情景,脸色虽是变了变,到底不大好露出不快,她身边的嬷嬷深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提醒道:「老太太,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徐老太太于是道:「好了,都回自个儿屋里吧,留徽姐儿陪着我就行了。」


  如此,众人才告退,只留了徐徽伺候徐老太太吃药。


  从荣欣堂里出来,徐昭方才松了一口气。


  周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一路贪看外头的景色,也不歇着,怕是早就忘了回府还要应付这些事了吧。」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扑到她怀中,「才没忘,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这可不是她胡说,三年前,原主被老太太罚跪昏厥,她醒来后只过了小半个月就随父亲外放常州,对徐府也只是些许了解,见了府上的兄弟姊妹们也不过是能认识罢了,至于徐老太太,她只见过一面,还是随着周氏去请罪的,方才请安的时候,她虽然瞧着大方从容,心里却是紧张得很。


  周氏听了,心头暗恨,也难怪女儿会怕,当年女儿才七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便是犯了什么错处,老太太也不该那般责罚,祠堂里又黑又冷,再加上湿气重,差点儿就害得女儿送了性命。


  这件事情,她是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


  「太太,累了一路,先回住处歇着吧。」薛嬷嬷伺候了周氏多年,知道她对老太太的不满,只是这才出荣欣堂,不好再说什么。


  周氏点了点头,带着徐昭一路朝锦竹院走去,徐昭才十岁,随周氏一块儿住着,就在东厢房。


  母女俩用了午膳,周氏就叫她回屋歇着。


  徐昭笑着应了,「那女儿晚上来给母亲请安。」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嘱咐半夏和连翘好生照顾着。


  徐昭才走出屋就见大丫鬟瑞珠端着茶盏从茶水间里出来。


  虽说周氏随夫君外任,走的时候还是留了好些仆妇,其中就有身边的大丫鬟瑞珠,瑞珠聪明伶俐、性子稳重又识字,府里这些年的大小事情,她都写信回禀了周氏。


  「姑娘安好。」瑞珠朝徐昭福了福身子,徐昭朝她笑了笑,她才掀起帘子进了屋。


  徐昭觉着,娘亲身边再也没有哪个比瑞珠更会为人处世的了。


  秋彤虽也是大丫鬟,这些年跟着娘亲在常州,可和瑞珠放到一起就显得有些不稳重。


  「外头天热,姑娘还是回屋吧,别中了暑气。」连翘见徐昭愣神,开口提醒道。


  徐昭听了,莞尔一笑,「哪里就那么容易中了暑气。」


  「姑娘身子弱,这些年才将养好,也该在乎些。」


  连翘是徐昭身边的大丫鬟,两人是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自是不一般。


  当年,原本的徐昭病重,差点就没了命,连翘可是夜夜守着,等徐昭醒过来,她也跟着瘦了一圈。


  对徐昭来说,再也没有哪个比连翘更贴心了,所以并不介意她念叨什么。


  徐昭一回自己屋里就躺在床上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感觉有人推她。


  「姑娘,该起了,要是再睡,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徐昭闭着眼睛,伸手想要将被子拉起盖在头上,就有一声轻笑传入了耳中。


  徐昭睁开眼睛,见着坐在床前、嘴角带着笑意的娘亲,忍不住有些害羞。


  方才的动作,只有小孩子才会做。


  见女儿害羞,周氏忍着笑将她拉起来,「做都做了,还害羞什么,真该让你爹爹看看你这样子。」


  被娘亲打趣,徐昭反倒不怎么尴尬了,开口问道:「娘亲,今儿个怎么没见着三婶娘?」


  在荣欣堂只见王氏和宋氏,直觉告诉她,三太太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女儿这样问,周氏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昭姐儿这样心细,她更觉着是那次被老太太责罚后才转了性子。


  之前,昭姐儿是不会琢磨这些的。


  女孩聪慧些虽好,可如今女儿这样的转变,实在是聪慧得让她心疼,一想起其中因由她心里对老太太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你三婶娘病了,过几日再见。」


  徐昭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知道,三婶的病,十有八九是她那三叔父又做出什么不着调的事情了。


  因为是长辈之过,所以娘亲才不好对她一个孩子说。


  第三章 徐家老太太


  隔天一大早,徐昭便知道三房是出了什么事了。


  「三老爷在外头喝花酒,还要将那花魁纳进府中,三太太不答应,和三老爷吵闹一番,气病了。」


  看徐昭朝这边走来,正小声说话的两个小丫鬟变了面色,眼中闪过一抹不安,齐齐福身道:「姑娘安好。」


  徐昭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两个小丫鬟才松了一口气。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吩咐道:「你只私下教训几句便是了,别回了薛嬷嬷。」


  她刚进主屋里,就见着站在梳妆台后伺候周氏梳头的梅姨娘。


  屋里的丫鬟婆子见着徐昭,俱是福身道:「姑娘安好。」


  周氏听到声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昨儿个睡得可好?」


  徐昭一听,脸红了红,下午睡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只福了福身子就笑着跑到周氏跟前。


  周氏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丝,笑道:「以后可别再赖床了。」


  徐昭「嗯」了一声,觉着丢脸得很,赖床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嘛。


  见闺女这样可爱,周氏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而梅姨娘却是带着几分羡慕看了徐昭一眼。


  在这徐府里,老太太跟前最得宠的便是大姑娘,可要是在各房,她可没瞧出哪个能比过四姑娘恣意、受宠。


  老爷和太太都看重规矩,之前虽疼四姑娘,却也不会惯着,如今见太太这样,分明是把四姑娘疼到骨子里去了,当年四姑娘病了一场,不承想却是因祸得福。


  想想自己亲生的茵姐儿,太太何曾这样待过,到底不是太太亲生的。


  梅姨娘一想到这些就挖心挖肺地难受,觉得若非自己是个姨娘,也不会委屈了女儿。


  徐昭已经察觉到梅姨娘的异样,正想开口问上一句,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婆子掀起帘子道:「太太,五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说话间,一个身着葱绿色衣裙的姑娘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


  比起昨日的装扮,徐茵今日低调许多,葱绿色的裙子也不比她屋里大丫鬟身上的好多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氏这个嫡母怠慢了她。


  徐昭抬头看了娘亲一眼,只见娘亲温和地笑了笑。


  周氏道:「起来吧。」


  徐茵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


  「昨儿个匆匆见了一面,今日仔细一看,茵姐儿实在出落得十分好,怪不得老太太疼着,这模样实在是招人疼。」周氏缓缓道。


  徐昭打心底里佩服自家娘亲,这话明着听净是夸赞,却是教梅姨娘和徐茵往深处一想就坐立不安,梅姨娘的脸色都变白了。


  「太太……」


  梅姨娘才刚开口,周氏就对一旁的薛嬷嬷道:「摆饭吧。」


  薛嬷嬷应了一声就去吩咐了,很快就有丫鬟婆子进来摆好了饭。


  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藕丝荷粉、螃蟹酿橙、螃蟹小饺、玫瑰粥、梅花豆腐,清炖蟹粉狮子头,外加一份枣儿粳米粥。


  周氏最先入座,徐昭和徐茵各自坐下,梅姨娘则是站在周氏身后帮着布菜。


  徐昭先夹了一个螃蟹小饺,蘸了蘸碟子里的醋,咬了一小口,果真是鲜美无比,在徐府,她最喜欢的便是这螃蟹小饺了。


  周氏见她吃得欢快,眼中露出一抹喜色,拿筷子替她又夹了一个,道:「慢些吃,不够再叫她们去做。」


  看着面前的两碟小饺,徐昭肯定,娘亲一定是把她当吃货了。


  她笑了笑,夹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给了娘亲,「娘也吃。」


  周氏用了一块糖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用着饭的徐茵,朝站在身旁的梅姨娘道:「你也坐吧。」


  梅姨娘谢过了才落坐,由瑞珠接着布菜。


  这一顿饭,徐昭吃得心满意足,身边的徐茵却是板着脸,见周氏母女俩和乐,她更是猛地冷嗤一声。


  「这些年,茵姐儿可还跟方嬷嬷学着女红?」周氏见她一脸不甘被冷落,态度十足嚣张,有心敲打她。


  徐茵顿时变了脸色,眼睛转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忙恭敬道:「这些年五姑娘为老爷太太做了些荷包鞋袜,每每都要熬到夜深。」


  梅姨娘话音刚落,徐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


  徐昭想,多半是后者吧。


  虽然两人相处不多,她却也看得出这个庶妹心气高,生平最恨的便是庶女的身分,梅姨娘方才的话,里里外外都在说她巴结讨好嫡母,可不就戳中了她心里的痛处?


  周氏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眸光在徐茵身上停顿了一下,道:「是个懂事的。」


  梅姨娘听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徐茵更是脸色阴沉。


  周氏自是装作没看见,又聊了几句话才让二人退下。


  「娘亲真厉害。」徐昭说道。


  周氏一转头就见女儿满眼的崇拜之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呀,惯会哄娘开心。」


  徐昭连一点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才不,昭儿当真觉着娘亲厉害。」这庶妹仗着有老太太撑腰,当着主母、嫡姊的面都敢如此放纵,万不可纵容。


  周氏听了,不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再多的心思也藏不住。」说着又转头吩咐秋彤道:「将那条新做的粉红撒花百褶裙给五姑娘送去,别让老太太还以为是我这个当嫡母的苛待了她。」


  秋彤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拿了裙子就走了出去。


  那件粉红撒花百褶裙本是徐昭的,还未上过身就被周氏赏了出去。


  只是一条裙子而已,徐昭还没放在心上。


  周氏见着她毫不在意,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娘亲为何要赏她?」


  徐昭想都没想就道:「五妹妹衣裳若不好,丢的是咱们二房的脸。」她想了想,又继续道:「五妹妹心气高,可是,再高的心气,若没有娘亲赏她,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的。」


  娘亲这是拿一条裙子来警告徐茵。


  周氏没想到徐昭竟连这点都想到了,不禁愣了愣,笑着道:「娘没想到,你如今竟如此聪慧。」


  徐昭拉着周氏的胳膊讨好道:「那娘亲往后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昭儿,有些事情,昭儿也能替娘亲出出主意。」


  周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以为娘不知道你背地里叫连翘打听的那些事,这府里有哪件事能瞒得过你?」


  徐昭还以为自己很小心,没想到早就被娘亲知道了。


  见女儿不作声,周氏只当她心虚,摸了摸她的头,道:「娘亲知道你聪慧,往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问娘。」


  徐昭听了,「啊」了一声,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惊讶。


  这可太不像娘亲了,娘亲不是觉着她还小,很多事情不能脏了她的耳朵吗?


  「昨晚娘也好好想过了,既回了京城,你知道多些也好,女儿家若只知道在闺阁绣花,一点人情都不知,早晚得折在这上头。」


  在这京城里,见过的、听过的事还能少吗?


  「那表姑姑是怎么回事?」徐昭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口。


  话音刚落,就被周氏瞪了一眼,「你这孩子。」


  徐昭紧接着嬉皮笑脸道:「女儿还不是担心爹爹嘛,常州只有爹爹和表姑姑,娘亲离开的时候可在表姑姑跟前安排了人?女儿可不想再见着爹爹的时候,爹爹又多了一个姨娘。」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周氏,连站在一旁的薛嬷嬷都暗自吃惊。


  见着娘亲和薛嬷嬷震惊的样子,徐昭不禁一阵心虚,知道自己表现太过。


  「好孩子,你爹爹知道轻重。」良久,周氏才开口道。


  听周氏这么说,徐昭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这意思是,爹爹没有纳表姑姑为妾的心思。


  徐茵一回了茗烟阁就狠狠瞪了梅姨娘一眼,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旁人也就罢了,我今儿才知道,姨娘也是这般作践我。」


  梅姨娘脸色一变,心痛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她还未说完,徐茵就将她的话打断了,「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何须戳我的痛处?姨娘若是真待我好,就该一生出来就将我掐死,何苦叫我当个庶女,白白任人践踏。」


  「我的女儿,你这是逼着姨娘去死啊,太太总归是你的嫡母,你的亲事可都捏在太太手里,她若疼你,往后只有好的。」


  天下的庶女哪有不在嫡母跟前伏低做小的?


  「疼我?她疼的是四姊姊和二哥哥。」徐茵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徐茵赶忙擦了眼泪,就见是周氏身边的秋彤进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哪个惹姑娘生气了?」秋彤一进来就见徐茵红着眼圈,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等徐茵开口,她就笑着道:「太太叫奴婢将这件粉红撒花百褶裙给姑娘送来,说是早上瞧姑娘穿得素淡,姑娘该是好好打扮的时候了。」


  秋彤将托盘递给一旁的小丫鬟,福了身子就告退了。


  秋彤一离开,徐茵就拿了桌上的剪刀想要将那裙子剪碎,梅姨娘满眼惊骇,哪里敢让她这样,急忙过去将剪刀夺了过来。


  「姑娘,你这样做可是绝了自己的后路啊。」


  得罪了嫡母,往后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徐茵也只是在气头上,纵是梅姨娘不阻止,也不敢真的把那裙子剪了,如今听着梅姨娘的话,心中更是苦闷,便扑在她怀中大哭了一场。


  徐茵只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姨娘生的,白白让人看低了。


  隔天一大早,徐昭去给徐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见着了徐茵,身上穿着的便是昨儿个娘亲赏的那条粉红撒花百褶裙。


  她正蹲在地上,替老太太捶着腿。


  看到徐昭进来,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徐老太太见着徐昭,脸色就不大好看,只因徐昭生得和董姨娘一个模样,由不得让她厌恶。


  「起来吧。」徐老太太冷淡道。


  徐昭不禁愣了愣,她算是清楚了,老太太不喜欢她,连装都懒得装。


  见徐昭愣在原地,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或是奚落或是同情。


  老太太这般说话,真真是不给四姑娘脸了。


  不等徐昭说话,徐徽便起身,带着笑意道:「四妹妹过来坐吧,祖母一早就念着了,如今见了你,心里头定是高兴得很,都不知道该怎么疼四妹妹了。」


  对于徐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徐昭十分佩服,当下便莞尔一笑,上前几步凑到了徐老太太跟前,「祖母若不知道怎么疼孙女,大可随意赏些东西,孙女便知祖母是真疼我了。」


  谁都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徐徽那句本不是这样的意思,如今徐昭这样竟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受了。


  徐老太太心头暗恨,却又无可奈何,真真觉着徐昭和她娘亲周氏一样的性子,瞧着十分软和,却不是谁都能任意拿捏的。


  她若不赏些东西,便是失了长辈的慈爱。


  徐老太太强扯出一抹笑意,对一旁的严嬷嬷道:「你将匣子里那支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簪子拿来,给了这丫头。」


  听着徐老太太的话,徐昭装作不安道:「这样的东西,孙女哪敢……」


  见她这番作态,徐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真不敢,方才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她都叫严嬷嬷去拿了,自然是诚心要给的,若是此时变了主意,不是叫小辈们看了笑话吗?


  「长者赐、不敢辞,更别说是祖母赏你的,你尽管拿着。」徐老太太淡淡道。


  听了徐老太太的话,徐昭才接了那簪子,挽着徐老太太的胳膊道:「祖母这样疼孙女,孙女恨不得时刻能陪在祖母身边。」


  徐老太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挥开她的手,只恨这丫头果然是周氏的女儿,这般没脸没皮,偏又叫人挑不出一点错。


  徐茵蹲在一旁,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方才她还想看徐昭的笑话,如今不过一会儿功夫,徐昭就得了老太太的赏赐。


  徐茵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嫉妒还是羡慕,四姊姊便是什么都不好,只一样就胜过了自己—— 她是太太生的,是嫡女。


  一时间,徐茵心里好生难受。


  徐昭见徐茵的样子,心里了然,朝她笑了笑,「自打进了屋,五妹妹就替祖母捶腿,捶了这么些时候,胳膊也酸了,快停下来吧,不然祖母该心疼了。」


  徐昭这一开口,徐老太太忙低头,见着蹲在底下的徐茵,许是时间长了,额头上都冒出些许汗,忙将她拉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累了也不知道停下来。」这话倒像是在怪徐茵自己不懂事。


  「五妹妹想着在祖母跟前尽孝心,哪里还能想到自个儿累是不累,祖母只当是成全了五妹妹的一番孝心,别怪她了。」


  说话的是三姑娘徐佩,徐佩虽是莲姨娘所出,打小却是寄在三太太名下,吃穿用度和正经嫡出的小姐一样。


  徐老太太原本也没怪罪,听到这话便笑了,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翠玉手镯,给徐茵套了上去,「好孩子,你孝顺,祖母都知道。」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婆子传话道:「大爷和大奶奶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徐老太太一听自己最疼的长孙来了,满脸喜色地朝门口看去。


  徐府大房、二房和四房都只一个儿子,只有三房有三爷和四爷,说起来,府里人丁虽不单薄,却也不算是兴旺。


  大爷徐观和大奶奶房氏一进来,徐昭和几位姑娘全都站了起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可好些了?」徐观一进来就恭敬请安。


  见着长孙,老太太觉着病都好了大半,可碍着徐昭在场,只笑了笑,道:「那些药吃着,倒是好了些,只是身子还不大爽利,不过你也别担心,好好读书便是了。」


  徐观今年二十三岁,前年秋闱中了举人,越发得老太太看重了,只是,老太太全然忘了,二爷徐谨书也读得好,还是与大少爷同一年应考,得了乙科解元。


  徐观听了,应了一声,又问了老太太可吃得好睡得好,然后就去了外院,只留下房氏陪着老太太。


  房氏自打进屋,心里眼里就想着自己的明哥儿,如今见不着,便知道是被乳母抱到耳房去了。


  她嘴角虽带着笑,与老太太和姑娘们说了些话就有些坐不住了。


  徐徽见嫂子这样便有些不忍心,朝徐老太太道:「明哥儿可是睡了,怎么不在祖母跟前?」


  徐老太太听了,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平日里宠着她,不点破罢了。


  「方才瞧他睡了,就叫乳母抱下去了,这会儿该是醒了。」她示意了一旁站着的素梅,素梅福了身子就出了屋。


  一会儿功夫,乳母就抱着明哥儿走了进来。


  房氏一见,眼睛顿时就湿了,恨不得上前将明哥儿抱在怀中,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却是养在老太太的屋里,她心里头自然是委屈,只是不敢说出来。


  在府里,老太太是长辈,谁都不敢忤逆,更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孙媳妇了。


  乳母抱着明哥儿到了徐老太太跟前,徐老太太逗弄了一会儿才叫人给房氏抱着。


  见房氏如珍如宝地抱着儿子,徐昭暗暗感慨,这徐府也太没规矩了,只老太太一人就能将府里上下弄得不安生,这世上哪有将重孙养在自己屋里的,又不是当婆婆的要拿捏儿媳。


  又说笑了一会儿,徐老太太就有些乏了,众人方才退了出去。


  刚走出荣欣堂,徐茵就走到徐昭跟前开口质问道:「四姊姊就算要作践我也不该当着老太太和姊妹们的面。」


  徐昭听了,心底一阵无语。


  作践她?明明是她赶着让人作践,纵是庶出的女儿也不该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到了这会儿,她还拎不清。


  几位姑娘都在,听着徐茵的话都微微变了脸色。


  徐徽上前劝道:「自家姊妹,哪有什么作践不作践的,是你多心了。」


  「大姊姊是大伯母肚子里出来的,哪里知道我的难处。」徐茵看了徐徽一眼,一句话就将她噎住了。


  徐徽无奈摇了摇头,和徐瑶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徐瑶的脸色也不大好,但凡庶出的都不愿意提到这事。


  瞧着大姑娘和二姑娘离开,徐茵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就呆住了。


  这终究是二房的事情,三姑娘和六姑娘对视了一眼,也离开了。


  徐昭皱了皱眉头,对徐茵道:「回去将《女则》抄上一百遍,改日拿给我看。」


  徐茵还想说什么,丫鬟云衣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


  这事的确是五姑娘错了,便是闹到太太跟前也没理,只会让太太更不喜姑娘,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也是觉着姑娘不敬长姊,庶出的终究上不得台面。


  徐茵横了云衣一眼,到底不敢闹开,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姑娘何必管教她,她好不好与姑娘也不相干。」说话的是徐昭跟前的大丫鬟半夏,她还小,比不得连翘沉稳。


  徐昭摇了摇头,「她好不好是与我不相干,可她是二房的人,总不能叫满府的人都见着二房姑娘给老太太当丫鬟使唤。」


  这样一来,二房的脸面何在,爹爹若是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徐昭实在不明白,徐茵虽是庶出,怎么就不能好好立起来,偏要去讨好老太太,纵是讨好也该有分寸才是。


  再说了,讨好老太太能比得上讨好嫡母吗?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讨好了老太太也不过是得老太太一句夸奖,最多得些赏赐,讨好了嫡母,嫡母替她寻门好亲事,不是更好吗?


  进了锦竹院,徐昭就回了自己屋里,不想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周氏耳里。


  「姑娘,太太生了大气,半路就派人将五姑娘叫到正房了,姑娘可要过去瞧瞧?」丫鬟禀告道。


  徐昭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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