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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试阅 ✿] 千寻《在家从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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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发表于 2015-11-5 11: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书名:《在家从妻》
作者:千寻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5年11月11日
男主角:
女主角:
【内容简介】:
她以过来人的身分诚心奉劝各位水水们,有监於随时有可能穿越,
大学最好念个家政系、农学系或是医学系之类的,不要像她这样,
拚死拚活念经济,顶着高学历精算师名头,到了古代却是个屁,
平常顶多帮忙找找穿越後失散的小妹,去父母开设的学堂教个数学,
要不然就是写写故事小说打发时间,说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可自从慈济大爱的父母领了个男人回来後,她找到了生活重心,
那就是极尽所能的针对他!谁教父母老是说他好棒棒,什麽都会,
就连学生们也喜欢他的武术课胜过她的数学课,真是闷死她了!
但当他大力称赞她写的小说,表示可以印刷贩售之後,她对他改观了,
且他不只帮她赚进第一桶金,还帮她教训了欺负过她的小白脸,
更为了完成她开设古代IKEA和替家人扩建学堂、住宅的梦想,
东奔西走,买地、交涉匠人等繁琐事宜全都处理得好好的,
她也感觉得出来他喜欢她,因为他不时会送她小礼物,还找她去约会,
直到他提起以前落海的奇遇,她才惊觉原来两人的缘分早已注定,
她相信,只要她帮助他想起那段「过去」,他们最终会走向幸福,
怎知她辜负了她的专业,没有算到这段爱情会面临的风险,
他当初隐瞒身分装可怜住进她家是另有所图,甚至早已有了未婚妻?!

第一章 穿越还是一家人

叶家只是在讨论买房卖房,只是想把三十坪的小公寓换成五十坪的,并没打算换成透天厝,但很显然的,他们不但搬到透天厝,还是有前院後院加老树、古井的大宅院,这实在太超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看着彼此,却只看出老半天的沉默。

虽然年轻人还是穿着T恤牛仔裤,老一辈还是穿着Hang Ten休闲服,他们的脚上都还是大润发特价一双十九块的蓝白拖,但……完全不一样了!

叶家双亲在转瞬间年轻了二十几岁,成熟的叶风回到大学生时期,而叶雪几百年前早已消失的青春痘又再度在额头成形。

叶风伸手摸向脑後,摸到束起来的长发,一双眼睛倏地瞪大两倍,效果比去一趟整型医美还吓人。

叶雪看着大哥的动作,也跟着摸上自己的头,随即惊惧的发现原本俏丽的短发居然长到齐腰。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偏偏他们集合了一家人的智商,也厘不清眼下的状况。

幸好叶家有个智商一百八的天才,他是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代言人,在短暂惊吓过後,叶风迅速恢复正常,并且用如同X光一般锐利的眼眸扫向父母和妹妹。「爸妈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妈妈脸上的斑点、白发消失,法令纹不太明显,皮肤略白,身材较为纤细,手上的玉镯不见了,喉咙长茧、开刀後的蟹足肿也消失了;爸爸的抬头纹消除,却多了两道鱼尾纹,去年车祸在手臂上留下的伤疤消失,稀疏的头发变得浓密;阿雪没有戴近视眼镜,看人却没有眯眼睛,模样像高中时期,但没有那个时候的婴儿肥,额头有一颗痘痘,指甲……」他讲得缓慢而仔细,彷佛正在进行验屍程序。

就在众人被这种状况弄得手足无措时,叶母想到什麽似的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挥一通,大叫道:「我们家的叶小霜呢?!」

对厚,一家五口少一口,叶小霜去哪里了?

叶家最小的女儿,单名一个霜字,但家人都习惯叫她叶小霜。

四人的视线轮流扫视过彼此之後,很有默契的同时转身朝四个方位跑去,只差没像小学生周会完毕,跳起来,两手在头顶上拍一下,大喊「散」,叶雪、叶风和叶母冲出厅门,叶风往外,叶雪往右,叶母往左,至於叶父则留在厅中找寻关於这间屋子的其他线索。

这座宅院屋子有两排,装潢得古色古香,真材实料,雕刻精致,即使经过岁月洗链,看起来有些陈旧,却没有倾颓破败的迹象。这种古宅拿来开茶艺馆,绝对有噱头。

屋子的前排有九间房,除了正中间的厅堂之外,左右各有四个房间,叶母在前排屋子搜寻,叶雪便往後面跑去。

屋子後面还有一排房屋,这是在公寓长大的现代人无法想像的宽阔。

两排屋子中间有三座花圃,其中两座种着某些完全没看过的植物,凑近闻一闻,似乎有点中药的味道,而最左边的花圃里种的,叶雪倒是认识几种,如果主人家的种植法有做些基本归类的话,左边那块应该叫做菜圃,里面的菜虽然有虫咬过的洞,但每一株都长得青脆鲜嫩,让人有拔下来做沙拉的慾望。

第二排屋子後面还有一块空地,用颇高的石墙围出来,空地上有井、有晒衣架,也圈起一块养鸡场,里面大大小小养了二十几鸡,和那些菜一样,公鸡母鸡和小鸡,活得都挺幸福安康、一派和乐。

由此可证,这间屋子是有主人的,只是……主人去了哪里?

後排有十间房,左边第一间堆满柴火,第二间堆了一些谷米乾货,梁上还挂了好几块风乾的猪肉,第三间有灶、缸、锅碗瓢盆之类,依她的逻辑推论,它们应该称之为柴房、粮仓与厨房,只不过里头的用具古老到让她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厨房旁边的屋子有个大缸、水瓢,以及一些……不会是清洁用品吧?

至於最右边的屋子布置成书房,其余的五间房都是寝室,其中有三间只有床柜,没有其他摆设,应该没人住,剩下有寝具的两间房,依色调来分,应该分别是一男一女的寝室。

叶雪走进每一间屋子细细翻找,找到最後一间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灵感,她下意识打开衣柜,然後……再度惊吓!

试想一下在刚承受过九一一的恐怖攻击後,马上面临九二一的灾情是什麽感觉,她此刻就是如此,她虽然没有疯狂尖叫,但灵魂已经离开体内,她像被人附身似的,拿起里面的衣物套在自己身上,打开柜子下方的木匣子,取出里面的书册。

她是用飘荡法,飘回父母跟前的。

「瞧瞧,我找到什麽?」叶母将手中木盒放到厅里的大桌上,打开盖子,里头有几支金钗、几件银饰,还有十几锭颇大的银元宝。

望着应该出现在古装剧的东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麽接话。

叶母急问:「你们还想不出来吗?」她指指房子、女儿,又再指指木盒里的东西。「古屋、古装、古元宝、古钗子……我们集体穿越啦!」

叶雪正想否认母亲荒谬的推论,没想到父亲竟然点头附和。「我找到神主牌和族谱,确定这户人家姓叶,而且男主人和我同名同姓,妻子也姓方,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叶风、女儿叶雪。」

叶风说:「我刚才打开大门,但并没有走出去,因为外面紧邻着大街,来来往往的人都穿古装,有一个陌生人向我打招呼,而且喊我叶公子。」

叶雪垂下头,虽然穿越这事儿是如此荒诞,她却无法提出更有力的证明来推翻,她只好认命地打开找到的册子,轻轻放到桌上。「我刚才去到一个房间,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衣服不是现代人会穿的,衣柜门後贴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是我,而且是青少年时期的我。」

她被画像严重惊吓,连忙换上衣服,对着不太清楚的铜镜,试图找到相异处,认真比较过一轮後,她放弃了,但她的心里无比清楚,画像上的人像她,却不是她,她无法解释这种奇异的雷同,直到母亲的结论出现。

至於那本册子,是本日记,是「古代的叶雪」写的,里面记载了叶家大小事。

呵呵、呵呵……叶雪傻眼了。

穿越?又不是演戏,哪有说穿就穿的?

向来坚强又倔强的她,难得垮下双肩,露出沮丧的表情,她拚命念的十六年书,她的精算师职照,她了不起的高薪工作,通通拜拜。

她强烈质疑,自己一辈子的努力,目的是什麽?难道是为了让她学会终点的代名词叫做「镜花水月一场空」?

在接受穿越事实之後,叶家上下打起精神,到处搜集这个时代的背景资讯。

团结力量大,他们从屋里到屋外,从左右邻居嘴里,到市场摊贩口中,慢慢对这里的物价、生活型态有了粗略认识。

这里是大魏朝,皇帝做得不算太差,至少在他的治理下,这块土地风调雨顺、民生乐利,只不过政党的权力斗争,不管在哪个朝代都躲不过,幸好叶家不是皇亲国戚,他们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小老百姓,那些权谋算计与他们无关。

而古代叶雪的日记簿,提供了叶家上下的故事。

祖父叶学是六品太医,育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叶庭,也就是叶雪的父亲,有秀才功名,天性保守,能力不及,只能守着上一代留下来的屋子和钱,平安过一辈子。

小儿子叶桦,叶雪的叔叔,是个名符其实的败家子,分家不久後,就把分到的财产全数败光,日子难熬,经常到叶家打秋风,三十岁左右便病死了。

大哥叶风成天到晚捧着书在看,是左邻右舍眼中的书呆子,性情温和,他从祖父那儿学到一点医术,却不专精,只能替街坊邻里看点小病,赚一些银钱过日子。

叶雪的命比较差,她打小便与王家定下娃娃亲,在她十二岁那年,王家老爷死去,守孝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十五岁,终於要出嫁,没想到王家老太爷又去世,身为嫡子长孙的未婚夫,当然得守孝一年。

家里接连死两个人,未来的婆婆怀疑叶雪命硬,在一年孝期快结束之前退回叶雪的庚帖,说不好耽误她的终生。

真是狗屁!怕耽误人家,王家早该在家中第一人去世时立刻退亲,哪有两回孝期快满,才来这一场?

有趣的是,今年一月孝服刚除,王家托媒,订下另一门亲事,打算速战速决,三月立刻成亲,谁知,活跳跳的王夫人等不到儿子成婚,又走了!

这下子明白了吧,阎王要你三更死,赖死别人,自己也活不了。

叶雪读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心里还是很悲愤,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相信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公道。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古叶雪」和现代叶雪一样,不服输、不示弱,骄傲得让人不敢轻易亲近,只可惜生活在古代,被关在门墙内,见识不宽广,否则成就肯定不会差。

就在众人渐渐认定叶小霜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很好,没机会与他们共享穿越经验同时,一个震撼的消息传来——?五品京官叶知瑾嫁女儿,对象还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德王世子,重点是,他的女儿叫做……叶霜。

「大哥,我出去看德王府迎亲。」

叶雪进书房时,叶风正坐在书案後方拚命中,他把叶家太医祖父的书读个透澈,现在正进行到融会贯通的步骤。

他们很幸运,没有穿越到一穷二白的农户,否则没有种庄稼的本事,早晚饿死,也没有穿越到贵族世家,不然满屋子下人几眼就可以看穿主子集体换了灵魂,八卦传出日、火烧妖魔时,而是穿越到朋友不多、亲戚没有的小康之家,并且家里还有近百两存银。

这些日子他们到处了解物价,算了算,省吃俭用、别出大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撑上一段时日,而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坐吃山空的保守性格,饿死这种事,应该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叶风决定行医,虽然之前学的是西医,这个时代流行的却是中医,不过总是比较接近自己所学,因此他时刻捧着「祖父」留下来的医书,为新世界、新生活而努力。

在经过一番评估之後,叶家爸妈决定办私塾。

这点也算有谱,叶家老爷本来就是个秀才,这年代当不了官的读书人,不是转而从商就是教学生。

最惨的是叶雪,她能做什麽?

这里有谁会请她去分析公司营运、评估通膨风险或设定控管机制?还是有谁需要请她去处理资产配置或资产管里?

她突然发现,念经济的人千万不能穿越,如果穿越成男人还有点谱,也许能在朝堂上翻翻云、覆覆雨,至於只能绣花烧饭的女人……就算了吧。

所以当叶风忙着吸收新知识,当叶家爸妈忙着了解科举制度,当所有人都在为新生活而努力时,只有叶雪是废人一般的存在。

这让她产生极为严重的沮丧感,不过她努力打起精神,安慰自己,既然大家都在忙,那麽寻找妹妹的事,就交给她吧!

「你相信叶霜是我们家的叶小霜?」叶风放下书,朝她温和的笑问。

「不知道,但我有第六感,没道理我们都穿越了,小霜却留在现代。」她想到妹妹那个小笨蛋,要是一觉醒来发现爸妈兄姊姊统统都不见了,不知道会哭什麽样子?

「好吧,你去看看吧。」他点点头同意道。

「需要帮哥带点什麽回来吗?」叶雪问。

叶风每次疯狂念书之後,都需要补充大量甜食,此举是不太健康,但每个人体质有异,甜食能让他舒舒服服睡上一场。

他知道大妹想到什麽,微笑提醒道:「这里不是现代,糖贵得很。」一斤糖可换两斤猪肉呢,想想真是离谱。

「好想念阿默蛋糕在我们家楼下、转角就是85°C的时代。大哥,既然这个年代的炼糖术不够好,也许我们可以买一块地种甘蔗,提炼蔗糖,说不定会赚大钱。」

「这样的想法是不错,但你会种甘蔗、提炼蔗糖吗?」

简单的一句话,就浇灭叶雪的念头,她撇撇嘴,老实回道:「并不会。」

「所以……」叶风勾动眉毛。

「别痴人说梦。」她接话,「真实的穿越果然不像电视剧演得那麽爽,我应该念念农学系的。」

「依你的性子,不可能!」他又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为什麽不可能?」

「你会觉得丢脸,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因为只有考不上理工学院、商学院的学生,才会选填农学院。」这是现代学子的普遍观念。

叶雪无法替自己辩驳,这是事实,但成天泡在测验卷里的高中生,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志向与嗜好?

「哥,如果你知道我们会穿越,还会花那麽多时间念医学院吗?」

叶风毫不考虑的肯定回道:「会。」

「为什麽?」

「我喜欢当医生,喜欢操刀。」

「喜欢操刀,可以当屠夫、当将军,拿刀子的机会肯定比在手术台上多。」

「将军、屠夫手上的刀是用来结束生命,而医生手上的刀是用来拯救生命的,我喜欢生命的存在。」

天才和凡人果然不一样,她再会背书、考试,都没有大哥想得清楚。

「那你呢?如果知道会穿越,你想念什麽?」

「念新娘学校,把琴棋书画、茶道、女红、做菜……每一样都学到精通周到,因为在这里,女人的唯一前途,是找到一个好男人靠上去。」叶雪反讽道。

真是屁到极致的论点,偏偏人人都奉为圭臬,这是一个多麽难以理解的破烂世界啊!

叶风失笑,斯文的笑、温柔的笑,像一阵春风拂过,任何人被他这样笑看着,都会感觉幸福。

他起身走到大妹跟前,心疼的揉揉她的头发。「如果你的论点是正确的,你的前途绝对会灿烂光明。」

「什麽意思?」

「因为你有一个竭尽全力,要让你幸福、无忧的哥哥可以依靠。」他拍拍自己的肩膀。

叶雪笑了,用力点头。

叶风又说:「要不要等爸妈回来再一起出门?人生地不熟,你一个人……」

她不等大哥说完,便否决道:「我是谁啊?我是叶雪耶,可不是裹小脚的古代女人。大学时期每个暑假,我都一个人去自助旅行,不会说法文、义大利文,我都敢当背包客了,何况是这里?面对一群潜能还没有充分开发的古代人,你还需要担心什麽?」

叶风想了想,认同她的说法。「你说的有道理。」

「那我出门喽。」

「路上小心。」

夹在人潮中间,叶雪看着迎亲的队伍缓缓从眼前经过,那一长串的人龙,让她忍不住啧啧称奇,真是浩大啊!

德王世子长得很帅,和自家哥哥有得拚,不过依她目测,大哥比他高一点,而且能干很多点。

後面这一点她不否认是听八卦得来的,这个时代没有报纸,八卦都是口耳传为主,所以传播度低、真实性低、夸大性高,不过先不论真实性的话,德王世子的八卦确实很精彩。

德王世子叫卫昀康,二十二岁,命中克妻,已经娶过四任世子妃,四个全死於非命,叶霜是他的第五任世子妃,叶霜本不想嫁,用一条白绫想了结性命,但仍被救了回来,最後还是不得不嫁。

这个八卦让叶雪有种强烈的感觉,会不会真正的叶霜其实已经死了,是她的宝贝妹妹叶小霜穿越顶代?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小小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环绕,一遍遍说着:就是她!现在的叶霜就是他们家傻到很天真,嘴巴甜如蜜的叶小霜。

叶雪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人,问道:「这位大爷,可不可以告诉我……」

话才说一半,她突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害得她差点儿摔个四脚朝天,幸好有善心的人扶了她一把。

叶雪站稳後,定睛一看,撞上自己的是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虽然做男子打扮,但五官粉雕玉琢,再加上白里透红的肌肤和耳垂上面的耳洞,一看就是个小女生。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娇俏一笑,可爱程度破表。

叶雪回以微笑。「没事的。」

「谢谢姑娘不计较。」帅帅地一拱手,女孩学足了男子气势。

谁会和漂亮女生计较?女人也很视觉型的好不好?叶雪摆摆手,示意无所谓後,女孩迅速转身跑开。

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奇怪,谁在盯着她看吗?

虽然没开天眼,但她真的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可是当她一转头,那种感觉便迅速消失不见,莫非是来自灵界朋友的注目礼?

想到这儿,她不禁自嘲一笑,应该是她太神经质了,她轻轻摇摇头,算了,回家再说。

这里的道路规划得很简单,即使没有Google地图,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她记得左转有家卖糕饼的店,卖相不怎样,但嚐嚐无毒的古早味也挺好。

很快的,她找到糕饼店,买了几种实在不太诱发人们食慾的小点心,付了银子後,小心的揣在怀里,走出店门。

不知怎地,被窥探跟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叶雪频频转头,一再确定身後没有人跟踪,但都没有看到可疑之人,她下意识越走越快,三不五时转一下头,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由於她走得心不在焉,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路人,她马上说道:「对不住。」接着很自然的抬头一看。

对方是个唇红齿白、五官还算端正的男人,身材中等,不高也不矮,至於年纪嘛,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两眼下方有黑眼圈,看起来纵慾过度、精神委靡,像在夜店泡了三天三夜、刚刚回魂的模样。

而且他不知道为什麽一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双眼因此眯成两道细线,胸膛也跟着颤动不停。

他的模样还不至於让叶雪不舒服,但他的笑声却让她真想直接赏他一拳,不过她也不清楚是因为他的声音沙哑又破音,还是因为他可以连续咯十几声不停。

如果在现代,她会猜他是个Gay,尤其搭配他身边那个高壮、看起有点像台湾黑熊的男人,简直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珠联璧合的最佳情侣档。

「对不住。」叶雪又再说了一次,转身想走。

没想到对方把脚步往旁边一挪,熊男和小白脸硬生生挡在她面前,小白脸依旧眉开眼笑地望着她,甚至当众调戏道:「小姑娘真漂亮,皮肤白里透红,教人看着好生喜欢。」

他那轻佻的语气、淫邪的目光,让叶雪的讨厌指数急速破表。

她直觉用二十一世纪的习惯,与小白脸对望,企图用臭脸逼退对方,可她忘了这个时代的女人首重保守、矜持,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举动在这里可以被解读为欲擒故纵、落花有意,倘若流水也恰恰有情,可以一顶花轿立即上门抬人。

於是小白脸的小心肝怦怦乱跳,直喊着幸运呐!

「小姑娘,要不要与爷去喝一杯?」小白脸绕着她转了一圈,将她从头顶到脚底细细打量了一番,脑中幻想着与美女春风一度、桃花开的愉悦。

他的话再度惹恼了叶雪,她竖起双眉,寒声问:「公子想喝什麽?」

「自然是好酒啊!」他突地凑近她,猛吸一口气,香啊……处子的香气无人能敌。

「好酒?太浪费!」她轻嗤一声。

「不浪费,爷旁的没有,就是钱多,爷请你上天香楼吃鱼翅燕窝盅。」

鱼翅?鲨鱼是保育类动物,有良心的人早就不碰,只有原始人种才会讲出来炫耀。

「可我觉得公子不适合吃鱼翅燕窝盅。」她似笑非笑,满脸鄙夷。

「姑娘觉得本公子合适吃什麽?」

「马尿、砒霜。」她本还想说氰化物,但要让原始人听得懂实在太为难他了。

小白脸瞬间变脸,质问道:「你在骂爷?」

「现在才听出来?不会吧,公子脑袋的组成元素是豆腐渣?难怪,猪头猪脑猪脖子,才说您是猪呢,我马上听见猪在大哭,牠们同声谴责我对牠们的智商做严重污辱。」

她绕了几个圈儿的骂人方式,主要攻击对象小白脸没听懂,却有个听懂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倏地转身,目光上下左右移动了三、四遍,但还是没发现任何人。

小白脸听不懂,却也晓得她说的可不是什麽好话,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大汉随即跳出来,想用身高体重恐吓她。

如果是古代的女子,看见这麽一位大个儿,恐怕就要吓得掩面求饶了,但在叶雪眼中,他不过就是个脑残的傻胖子。

怕这个字眼用在这种情况,实在太浪费了。

她微微一哂,瞥一眼目标物,把大学时期学的防身术在脑袋里复习两遍,接着觑准角度,膝盖一提,用最大的力气朝对方的下体攻击,顿时,七尺大汉被她的膝盖「折服」了。

傻大个儿痛得全身冒冷汗,摔在地上蜷缩成团,这一脚是叶雪集合毕生精力的完美出击,再强悍的男人,那三两肉也脆弱得紧。

小白脸没想到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竟敢用身子碰男人的那话儿,未免太、太……

他想抢上前,叶雪却放话恐吓道:「你也想试试?我保证、我发誓,一定会让公子绝、子、绝、孙!」

她口气阴毒,目光凌厉,浑身散发的杀意吓得小白脸畏惧极了,打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女子敢这样对待他,他高贵的自尊心被她的铁杵瞬间磨成粉。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辱啊!不甘心,他看看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再回望叶雪,突然间谁也想不到,小白脸一秒变格格……呃,不对,是一秒变泼妇,他扬声大喊,「来人呐,大家快来评评理,哪里来的荡妇!」

他扯起破锣似的沙哑嗓音,不断嚷嚷,不多久真被他引来十几个好事的百姓,其中除了两名男性老者之外,以四、五十岁的妇人居多。

「各位大叔大婶评评理呐,这位姑娘半路把我拦下来,强迫我娶她为妾,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我又不认识她,可她居然威胁我,要是我不答允,就要告上官府,说我非礼,这、这可不是天大地大的冤枉吗?」小白脸哭天喊地,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

叶雪冷笑望着他,信口雌黄之事,可不是只有他会做,於是她也跟着道:「这位好男风的公子,你是不是纵慾过度,把脑力给耗光了,要不怎会说出如此离谱之言?明明是那位公子要拉着你到墙边行苟且猥亵之事,我路过看见,公子二人恼羞成怒,企图杀人灭口,却没想到夜夜贪欢、身子掏空得厉害,三两下竟教我这弱女子给打趴了,杀人不成反遭羞……」她故意顿了一下,还叹了口气,眉尾却忍不住扬起一丝傲气。「身上没银子吗?何不捺下性子,找间屋子办事?这里往来行人虽然不多,万一被路过幼童看见,多伤风败俗。」

小白脸的脸色一阵青红白交错,气恨到直跳脚,却噎得讲不出半句话。

这时一名老者上前,似是有话要说。

终於有人肯出头了?不错嘛,还以为古代人胆子小,奉行自扫门前雪定论,可以窃窃私语、指东指西,却不敢跳出来主持公义,叶雪微微一笑,自动自发往後退半步。

老人家留着一撮山羊胡,板起一张老学究的脸孔,嘴巴张开之际,深刻的两道法令纹微微跳动,他语重心长的道:「两位公子行止虽有不端,但姑娘说话更该谨慎,方才那些言语岂是能从女子嘴里讲出来的?什麽叫纵慾过度?什麽叫做行苟且猥亵之事?难道姑娘没读过《妇德》、《女诫》,不知德容言功?就算姑娘不识字,难道父母尊长没教过姑娘女人该有的品性?有些话,好人家的女子甭说说不出口,便是想也不该想。」

什麽!有没有说错?他不指责施害者,反倒批评起她这个受害者?这叫柿子专挑软的捏,还是不管男人女人都只能欺负女人?

叶雪大为光火,不能说纵慾过度、苟且猥亵,那要怎麽讲?红被翻大浪,粗汉提刀袭击小粉菊?

她狠狠的倒抽口气,咬着牙,语带讥讽的道:「终究是小女子被人栽赃陷害,我既不想成为妾室,也不想莫名其妙挨打,如今连自清都是错,还请老太爷教导该怎麽做才是应当。」

老学究又不傻,怎听不出她的讽刺,两道白眉瞬间竖起,怒指着她道:「首先,好教养的女子就不该轻易出门,即便出门,也得戴上帷帽,不教男人看见容颜,像姑娘这般,岂不是在告诉满街的男子,姑娘性格轻浮,可以任人挑逗侵犯?姑娘既不自重,岂能要求旁人尊重?如此这般,就算受了点委屈也理所当然。」

哈、哈、哈!这是什麽鬼朝代啊,拦人的、猥亵的、说谎的、挑衅的没错,错的竟是她的脸被人看见?她还真不知道古代女子的脸是腌泡菜,得封在陶罐里,不能见天日,她要不要去翻翻历史书,看看回教是不是出自中国古代?

老人的几句话围观百姓觉得有道理,望向叶雪的目光纷纷换了色彩,好像她在转眼间变成人人可以观赏亵玩的青楼名妓。

她没错,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罪人,这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从小到大叶雪都没嚐过,可如今,她终於理解千夫所指是什麽感觉。

见老人家替自己说话,小白脸满脸得意,得意的扬起眉毛,说道:「就是这道理,况且爷没有冒犯她,是她想跳上爷的床、想当爷的女人……」

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叶雪推开老人,怒指小白脸。「敢不敢对天睹咒?假使我有一丝想当公子侍妾的念头,便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倘若我没讲过这种话,而是公子品行不端、存心诬赖,便教公子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断子绝孙、死无全屍、挫骨扬灰。」

这话说得太狠也太真,小白脸想到自己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断子绝孙、死无全屍、挫骨扬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扬起手,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难掩错愕,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当众施暴,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有打抱不平的路人跳出来报警抓人,但是她环视众多旁观者,没有人替她讲话、没有人打抱不平,更狠的是,在他们的议论声中,她听见咎由自取四个字。

天啊!这是什麽破烂世界?为什麽没有道德是非和正义公理?!

老人横眉竖目,又指着她道:「姑娘可要留点口德,无端口出恶言,报应早晚会落在自己身上,姑娘难道没听过拔舌地狱?」

叶雪真想往他那张老脸搧过去,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白白活那麽多年,竟连是非曲直、青红皂白都分不清。

这时,一群中年妇人竟也认同老贼的话,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发表意见——?

「可不是吗?讲话这麽狠毒,谁敢结亲家?」

「不知道是哪家的父母,会养出这种女儿。」

「没家教呐,祖上蒙羞。」

「牙尖嘴利,这麽恶毒的话也说得出口,也不怕折寿?」

一句句指责、一句句刻薄,人多胆壮,有人打先锋,就有人敢跟着冲。

叶雪明知道不该硬碰硬,却还是忍不住,扬声道:「我不怕折寿,因为我没有说谎,那些睁眼说瞎话、违背道德良知的人才需要害怕!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到!做坏事的人,早晚会在轮回中前进地狱,享受拔舌乐趣!」她的话语狠、声音狠,表情更狠,她上前两大步,吓得包围她的人下意识後退,又道:「我敢赌咒,自己没做错,试问公子敢不敢发誓,自己没说谎?」

小白脸完全不敢看向她,把头偏向一侧,目光闪躲。

她不愿轻易放过他,口气阴森的再道:「公子不敢吗?是怕下地狱,怕因果报应,怕所行所为被记录在天书里,下半辈子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叶雪上前一步、小白脸就退後一步,终於,他再也扛不了这份低气压,不管地上大汉的生死,转身逃跑。

跑了主犯,叶雪猛然转身,面对不讲正义、不管公道,只知男尊女卑、压抑女人的从犯,她面色凛然,寒声道:「这世道,规矩是男人定的,为了男人的利益,便压抑女人的权利,男人眠花宿柳叫做风流,女人多看男人一眼却是淫荡下流;男人做错,女人不但要想尽办法粉饰太平,还要指责其他女人,都是女人为祸,才引得男人犯错。男人宠男人,理所当然,最最可恨的是女人还要出头当帮手,这世间,女子的悲剧,就是你们这些女人亲手造就!」

明知道说这些没有半点意义,明知道讲完只会令自己被指责得更凶,但她不管不顾,就是要把道理述说分明,即使心里清楚,这样的举动并不明智。

她的视线扫向每个人,像两道冷光,冻得每个人心中一阵阵寒冷,噤若寒蝉,她这才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回神,越发觉得没有面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责备,不敢指着她的鼻子,指着她的背影骂,总可以吧?

「哪家的闺女啊,真没规矩!」

「她爹娘是白生白教了,养到这种女儿不如一生出来就活活掐死。」

「可惜了一张脸,那副性子……」

她们嗓门扯得老大,刻意让叶雪听见,气得她真想回头再骂一顿,但对牛弹琴?对母鸡歌颂海底的美丽?对食人鱼讲述素食有益身心?不必了,他们不值得!

叶雪强忍着火气,越走越快,且不断不断不断在心里诅咒这个大魏王朝。

第二章 混世魔王登场

回到家,叶雪从前院快速奔往後头。

从大妹打开大门,临窗读书的叶风就发现她了,见她行色匆匆,二话不说直往後冲,他就知道出事了,於是他连忙放下书册,跟着往後头走去。

她不在屋里,不在花圃旁,也不在厨房,他一路寻到後院,这才发现蹲在鸡圈前、把头埋进膝间的大妹,而且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正在极力压抑情绪。

叶风见状,马上就知道她在哭,他的心微微抽疼,想来她肯定是委屈到极点了吧。

「阿雪。」他轻声低唤。

听见声音,叶雪连忙吸吸鼻子,用裙子把泪水擦乾,抬起头的瞬间扬起一抹笑,飞快起身,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假装开心的道:「哥,你瞧,我给你带什麽回来了。」

叶风并未接过她手上的纸包,只是定定望她,温柔的问:「发生什麽事了?」

「没事。」她笑得很假,想掩饰、想假装,却没注意到泪痕还挂在脸颊上。

他依旧紧盯着她,声音一沉,又问了一次,「说!发生什麽事?」

「哥,我看见德王府的迎亲对伍了,人人都在讨论叶家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好像是皇太后的大手笔呢。我看见小说里面常描写的玉如意了,还有金元宝、银元宝,排了好几箱呢,哇咧,我们那时代的黄金是算盎司的,这里是算两的,看得人心花怒放。」叶雪刻意转移话题,彷佛对古人的嫁妆产生重大兴趣。

「然後呢?」他双手横胸,态度依旧。

大哥眼底写着了然,她心知无法欺敌,二度转移话题,「然後我去给大哥买点心了啊,古代的甜点真是乏善可陈,吃过蛋糕、马卡龙,怎麽吞得下桂花糕?唉,可惜我不会做点心,否则就在古代开一间法式甜点店。」她再次把手上的糕点扬了扬。

叶风还是没接手,依旧把她当成解剖台上的大体,每个肌肉纹理,都要看得透澈清楚,他灼灼的目光射向她。「然後呢?」他非要逼出她的真心话。

兄妹俩对视半晌,最後叶雪轻叹了口气,她投降了。「然後我碰到两个无赖和一群白痴……」她说完事情经过,还刻意抬起下巴,笑得张扬。「哥,我大学时期学的防身术真有用,那个壮汉被我膝盖攻击,痛得在地上打滚,小白脸更没用,竟吓出一声冷汗,哈!笑死人了,古代的男人都这麽弱鸡啊,几句天打雷劈的鬼话,就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她的得意掩饰不了伤痛,叶风看出端倪,带着浓浓的不舍开口说道:「阿雪,辛苦你了。」

她像个充饱气的气球,一下子被人给戳破,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差点儿又控制不住,她连忙抬高下巴,把泪水吞回去。

她那副既骄傲又不服输的模样,让叶风看了更是心疼,他轻轻的把妹妹揽进怀里,这是个不适合女强人生存的世界,中国几千年才出了个武则天,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够过得自在惬意。

「哥,我讨厌古代的落後,讨厌古代人的愚蠢封闭,讨厌古代的不文明!」

「我懂。」

「我讨厌没有弹簧的床铺,讨厌没有磁砖的地板,讨厌没有瓦斯炉、豆浆机、面包机、洗碗机、烘碗机的厨房!」

「我懂。」想到母亲和妹妹每次做饭都会把自己搞成一张黑脸,他更是不舍。

「我想要3C产品,想要出门有高铁捷运,我想要坐飞机出国旅行,我好想、好想回到二十一世纪。」

「我明白。」

「我喜欢大家门关起来,各过各日子的现代,不喜欢人人都可以指着你的鼻子批判,还以为自己是道德维护者的蠢古代;我喜欢男女平等、自由民主的现代,讨厌男尊女卑的白痴古代;我喜欢女人可以选总统、当大官的现代,不喜欢女人只能烧饭洗衣、绣花嫁人的古代。」爆炸了!叶雪连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倾泄而出。

叶风紧蹙双眉,轻拍她的背给予安慰。他这个大妹何等倔强,再苦也只往肚里吞,想来这次是真的实在太委屈,才会忍不住吧。

他很清楚,大妹比谁都明白,他们回不去现代了,祖母给母亲的玉镯消失,祖先说的灭族之祸、拯救家族血脉於危厄,指的就是把他们迁移到古代,延续生存。

过了好半晌,等终於哭够了,叶雪退离大哥的怀抱,仰起头,虽然双眼仍红肿,眼底还带着红丝和泪光,但她已经展开骄傲的笑容。「不过大哥别担心,从现在起,我会努力地、拚命地,想尽办法在这个诡异的古代活下去。」

「我相信你。」

「我可以打造一个金钱王国,在这里当第二个比尔盖兹。」

「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对,我可以!」叶雪调皮地朝大哥一眨眼,却没料到力气没控制好,一下子把眼泪给眨了下来。

她的泪水让叶风更心酸,想当女强人、不服输的叶雪,要怎麽样融入这个处处是规矩的世界?

倔强的女人最吃亏,可她宁愿吃亏,也不愿意示弱,在这个女人只能扮演弱者的世界,她该怎麽办?

躲在墙头上,隐蔽处的男人,视线不曾离开过叶雪,看她明明想哭,却仰高下巴,骄傲地不示弱,一双眼睛晶亮晶亮,下唇咬得死紧,那模样,真教人动心。

事实上,从第一眼看见她,他便看呆了,心就卜通卜通跳得很厉害,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这样,对她彷佛是……熟悉?喜欢?热切?

不知道,他说不清楚在胸膛里撞来撞去的那股力量是什麽,就像不明白定力好到连师父都夸奖的他,为什麽好几次控制不住自己。

他真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啊!

女人不应该是弱柳扶风、娇怜羞怯,三分委屈要装出九分柔弱、博人同情的吗?哪有她这样的,分明被欺凌羞辱、被一堆人强压着低头,还非要讲出一番大道理,说得人人没脸,换来更多不堪言语,硬是不服输的?

她倨傲的模样,呛得他的心乱七八糟的,像吞下什麽大力丸似的,整个人莫名地兴奋激昂。

天底下哪有这麽、这麽……这麽美、这麽可爱、这麽傲、这麽……让人喘不过气的女人?实在是太太太……他无法确切形容,只晓得目光就是无法离不开她。

从舞灵撞她一下之後,他就开始跟在叶雪身後。

他不确定舞灵只是声东击西,还是真把东西往她身上藏?但他强烈直觉应该跟上她,於是他跟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於是看见她被无赖欺凌、被百姓交相指责,还有她与哥哥交谈的这一幕。

他有太多的不理解,他不懂什麽叫做3C高铁捷运,听不懂自由民主与比尔盖兹,不过有一句话他听得懂,她说这里是蠢古代,换句话话……她是子孙辈的未来人?

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但念头转过,心又乱七八糟跳动。

明明没有这种事,明明认定几百年後的子孙不会跑到这个世间,然而一点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什麽东西的东西,突然钻进脑子里,他……

谁说不可能!

一个清晰的句子从脑子深处钻出来,吓他一大跳,还以为身边有人说话,他飞快转头望向四周,没人啊!

谁说不可能!

声音再度窜出来。

他在心里无声抗议,本来就不可能,古代、现代?他明明还活着,怎会变成古代人?

问题是叶雪和她哥哥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偷听,干麽编出一堆没人听得懂的谎话?何况他们理所当然的态度,表示那些东西确实存在?

那麽他真的是古人,她真的住在二十一世纪,她讨厌穿越,可是穿越却把她弄到这里?

脑子快炸开了!

一堆问号,问得他心烦意乱,他不明白二十一世纪是什麽东西,不晓得穿越是什麽鬼,不懂自己为什麽心慌。

不可能与可能在他心底不断交错,明明听不懂的3C产品和高铁捷运,不知道为什麽,迅速在他脑海里建立起形象。

莫名其妙地,他相信她的话、认同她的话、喜欢她的话,他认为她讲的每一句,都是再真实不过。

他疯了!并且疯得厉害。

他不懂自己为什麽发慌,更不知道要如何解除恐慌,只晓得自己必须要、必须要……对,必须要找点事来做!

没错,做一点事,就不会被满脑子的问号和莫名其妙给困扰,可是要做什麽好呢?

有了!刚刚欺负她的那个男人,他是钱家的独苗儿钱天佑,就拿他来平复自己紊乱的心吧!

「三少爷回府!」看门的小厮扬声一喊,立刻有人往里头回报。

「三少爷回来了?太好了,紫儿、瑄儿,你们快去禀报夫人和老夫人,我到知礼院让人先备下物什,三少爷回来肯定又饿又累。」府里的管事嬷嬷飞快支使身边的丫鬟,自己则快步往知礼院走去。

这里是萧府,萧家老爷是制香卖香起的家,生意做得相当大,这些年分号开遍大魏上下,萧家的下一个目标是成为皇商,专制独门香供宫里使用。

凝香院的佟老板是个可敬对手,这些年,佟家家族中人才辈出,新一代分工合作,有人擅长营商、有人擅长制香,每年产出的香品颇受宫中娘娘喜爱。

每回想到凝香院,萧老爷便忍不住心头难受,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均为正室所出,却只有一个儿子肯继承衣钵。

老大萧易唐好读书,不喜经商,对制香更是无半点兴趣,早些年,萧老爷不但不反对长子走仕途,还颇多鼓励,行商的家族多少希望朝中有人,可以提携自家生意,只是萧易唐运气不好,考中举人之後,就没再进一步了。

老二萧易湟倒是个能干的,果断精明,遇事沉稳,从小跟在萧老爷身边学做生意,十几年的历练下来,倒是个可以支撑大局的。

问题是,就这麽一个儿子,独木难撑天呐。

最後来说说这个萧家老三萧易礼,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一则因为萧易礼出生的时候困难,差点儿没活下来,他娘心疼他身子骨弱,舍不得逼迫,打小便一味地宠溺疼惜,渐渐地,宠得他天不怕、地不怕。

二来他是最小的孙子,又长得一副好模样,祖母从小带在身边养,爱读书就请秀才进府、想学琴就请名师教导、想学画画就请画师,到最後又疯上武艺……十八般武艺,他大概都学齐全了。

萧易礼虽是个聪明娃儿,可样样精通却也样样稀松,表面上看着有几分模样,但事实上就是个半吊子,再加上耐心不足,三两下就觉厌腻,到最後能坚持下来的只有武功。

等萧易礼十五岁上下,萧老爷见萧易礼成天鬼混,着实不像样儿,便逼着他到铺子里帮忙,可他那性子怎麽捺得住?才几天功夫,就把铺子上下搞得鸡飞狗跳,掌柜、夥计集体闹请辞。

萧老爷气急败坏,命下人拿住他打板子。

但萧易礼习武多年,没学会什麽了不起的功夫,倒是一身的皮粗肉厚,不怕打、不怕揍,一面挨打还能一面与老爹讨价还价,气得萧老爷仰倒。

萧夫人见儿子这副样儿,便与婆婆合计,得找个人来管束,於是给他相中一个汪家姑娘,满心盼着这混世魔王娶了媳妇之後,心能定下来。

可萧易礼听说自己要娶媳妇,非要亲眼见过汪姑娘後才肯允下婚事,萧夫人拗不过他,竟真的顺他的心思,安排一次不期而遇,还以为见过人家姑娘之後,这小子就能消停,没想到混世魔王真混帐,居然说话不算话,见过人家姑娘後回府竟大闹特闹,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汪姑娘进门。

萧老爷怎能由着他任性?商人最重信用,两家庚帖已经交换,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岂能反悔?

萧夫人好言问他为何不娶,他居然没天没理地回答——?

我才不要娶根大木头当媳妇,光想一辈子得对着木头过活,心里就憋闷!

听听,他说的这是什麽话?汪姑娘又不是青楼女子,还能与你谈笑风生?

萧老爷忍无可忍,狠狠揍他一顿。

萧易礼一边挨打,一边大喊,「如果非要我娶江姑娘,我就离家出走!」

萧老爷气怒的咆哮道:「真敢离家出走,我这当老子的佩服你!我不信没银子,你能在外头过多久!」

萧易礼也不客气的顶嘴道:「我有哥儿们、有好朋友,我不怕饿死。」

「你那些狐群狗党算什麽东西,他们只有吃你的分儿!」

「你不认识他们,凭什麽恶言批评!」

「凭我的眼光、凭我的阅历,凭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是个废物,你的朋友是一堆废物,没有萧家撑着你,给你吃的喝的,你比路边乞丐还不如!」

这话太伤人,萧易礼第一次被这麽重的话轰上,气得什麽都顾不得,怒吼道:「既然我是废物,我走就是!」

「你敢走出萧家大门,就永远别回来!」说完,萧老爷让下人把大门敞开,双手横胸,看好戏似的看着儿子。

没想到他真的走了,而且这一走,就是五年。

直到去年,萧易礼才回到萧府。

二十岁的他,长大了,壮了、黑了,人也被磨练了,看得出来许多棱棱角角磨去不少,足见这些年在外头吃过不少苦头,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副混世魔王的性子,他想怎样便怎样,谁也拿他无可奈何。

当年萧老爷放话,说断绝父子关系,最终拗不过自家母亲和娘子,心底再不满,还是乖乖让儿子进萧家大门,只是身段放不下,萧易礼回家两个多月,萧老爷半句话不同儿子说。

没想到一个月前,儿子又莫名其妙失踪,这下子,母亲责备、妻子唉声叹气,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萧老爷。

他冤呐!

天底下哪个当儿子的不听老爹的话?哪个当爹的像他这麽憋屈?

分明是儿子做错、儿子不孝,可是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他也不过冷了儿子几天,人家竟甩脸子又离家。

天道呐!伦理呐!这些东西进了萧家大院,全成个屁!

这个月里,谁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萧老夫人,她为此吃不下饭,慌得萧老爷跪在母亲面前,哀求她保重身子,还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把儿子给寻回来。

这会儿,萧易礼回来了,府里上下动静还能小?

「三少爷回来真好!老夫人见三少爷离家,急得吃不下、睡不好,人都瘦下一圈。」

「可不是吗?夫人都急得病了,天天熬药针灸,三少爷,往後心里有什麽不痛快的,尽管告诉老夫人,有老夫人作主,委屈不了您,您别再一个不如意,就往外头跑。」

「三少爷……」

一人一句三少爷,人人都存了满肚子话想规劝他。

萧易礼知道他们好心,只不过心里正烦着呢,他们再轮番演一出,脸色哪能好得了。

心烦?为啥?还不是钱家那个小白脸,他都找好藉口要上门揍人,却碰上他家办丧事,他的亲娘病死啦。

钱家正房老婆一个,姨娘十二个,钱老爷十三个婆娘统共就生了这麽个儿子,其他的,没了。

因此姨娘架子大得很,连正宫都被她给踩得不敢喘大气,许是大老婆忍过几十年再也忍不下,於是下黑手,把人给害死。

现在钱府乱成一锅粥,害得萧易礼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心里头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蠢蠢欲动。

他正要挥手叫这群人闭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一道软绵绵的声音传来,让他的手定在半空中。

「礼哥哥,你回来了!」

这道软软甜甜的声音出自叶霓,他的青、梅、竹、马。

倏地,萧易礼一阵头皮发麻,全身发痒。

话说这萧家和叶家相识,可是有典故的。

萧老夫人和叶老夫人是闺中密友,两人本是世家子女,成亲前经常在一块儿谈心,後来萧老夫人娘家家道中落,叶老夫人却不嫌贫爱富,还是与萧老夫人深交。

之後两人各自成亲,萧老夫人嫁给府中营商的萧家,叶老夫人嫁给七品县太爷,官不大却也是官家,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照理说身分不同,不该相往来,但两个女子感情深厚,始终没断过交情。

萧易礼比叶霓大六岁,压根儿玩不在一起,可不知怎地,叶霓就是喜欢缠着他,每次只要一到萧府,就到处找礼哥哥。

萧夫人见状,玩笑道:「不如给他们结个娃娃亲。」

萧夫人此话一出,只见叶夫人露出一副讽笑表情,她立时明白自己讲错话了,叶家在上,萧家在下,若不是情非得已,好人家的女儿岂肯下嫁?所以此事就此打住。

但叶霓却口口声声表示要当礼哥哥的新娘,还非逼得萧易礼点头应下。

叶老夫人见状问:「霓儿真那麽喜欢礼哥哥?」

叶霓想也不想就用力点头,那可爱娇俏的模样,让萧夫人、萧老夫人忍不住呵呵笑不停。

萧老夫人笑咪咪问道:「霓儿长大以後,如果还想嫁给礼哥哥,就让礼哥哥娶霓儿,行不?」

叶霓扬眉开心的大声回道:「行!」说完,她跑到萧易礼身边,小小的胳臂牢牢抱住他,深怕他被人抢走似的。

这举动又惹得一屋子人笑不停,唯有叶夫人脸色难看。

後来,萧家老大考上举子,萧老爷进取,把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反观叶家,叶老爷虽然是个官,可那点儿俸禄想养活一家十余口,着实辛苦,相较两家人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叶家处处比不上萧家,叶夫人结亲的心思这才活络起来。

「礼哥哥,我喊你呢,怎不搭理人?」叶霓上前跑几步,冲着他盈盈笑望着。

自他去年返家後,叶霓便时不时与母亲上萧府拜访,心里在想什麽,人人明白,只不过叶夫人不把话捅破,谁也不敢明讲。

好歹叶府是官家,萧夫人再喜欢叶霓,也不好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总要叶家有意愿,叶夫人点了头,萧家才敢把事情往下接。

萧易礼蹙眉,问道:「你怎麽在这里?你家里不是在办喜事?」

不提没事,讲到这个,叶霓就怒发冲冠。

今天是庶姊叶霜嫁给德王世子的大日子,德王世子耶,小庶女凭什麽嫁得这麽好,更何况是由皇太后下旨赐婚,这让她情何以堪,她才是叶府的嫡女啊!

她和姊姊叶云躲在门後,想偷瞧世子爷几眼,这一看,心都碎了。

天底下哪还有这麽风流俊俏、英俊卓尔的男子?这麽好的男人,却让叶霜那个贱人捡了个大便宜,着实可恨!

她吵着娘,想进王府当世子侧妃,娘却这麽说——?

萧家大郎是个长进的,早晚会考上科举,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萧家大郎的官运肯定不比你们爹爹差,萧家二郎挣银子的能耐强,家里金银元宝堆得满山满谷,往後萧家有钱有势,还能亏了萧三郎?

这麽一合计,便领她上萧家大门。

望着萧三郎不耐烦的模样,叶霓也不开心,当她爱来啊,也不看看自己长什麽德性,他连德王世子一撮头发都比不上!只不过……

看着萧府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她爹虽然是个官儿,虽然仗着叶霜出嫁、升上五品,但家里的吃穿用度,哪点比得上萧家?

方才萧夫人用来待客的茶叶,可是叶府嚐不到的好货,更别说匣子里精致的点心,那是天香楼特制的,一匣子至少要五两银子呢,他们家就算过年,也舍不得置办。

娘常在她面前抱怨,当年姊妹们都羡慕她嫁进官家,如今方才明白,伴君如伴虎,当官的哪天惹恼皇帝老子,可是满门抄斩的事,再说每个月领的那点子俸禄,甭说让妻子小过好日子,就是想买几套光鲜亮丽的衣裳都难。

她几度琢磨後,同意娘的意思。

於是叶霓强抑下不满,堆起笑,柔声道:「可不是吗?家里忙完,娘就带我上门拜访萧婶婶,礼哥哥,你去了哪儿?霓儿想你了……」

想他?忍不住一阵哆嗦,头皮迅速发麻,萧易礼没好气的回道:「我刚回来,先去向长辈请安,叶妹妹自便。」说完,像见鬼似的,他转身狂奔。

他走得飞快,叶霓追了几步,没追上,气得一跺脚,恨恨瞪着他的背影,噘起红红的可爱小嘴,悄声埋怨,「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货色,本姑娘瞧得上眼,该感激涕零!」她拽紧手中帕子、绞得死紧,她不信,凭叶府女儿的好名声,还拿不下这个浪荡子。「萧易礼,你给我等着!」

萧易礼没去见母亲,而是直奔萧老夫人的院子。

早有人报讯了,一看见三少爷进院子,几个丫鬟飞快上前,簇拥而行,一个个乐呵呵的,像拾到了银锭子似的。

「三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夫人可真要望眼欲穿。」

「往後三少爷想去哪儿,没人拿链子给您锁上,可好歹告诉老夫人一声啊,免得老夫人心急,直担心三少爷这一去又是五年。」

吱吱喳喳间,丫鬟们已经领着萧易礼进门,萧老夫人看见小孙子,高兴得杯子随手往旁边几上一放,就迎上前来。

她满脸的激动,满眼的心疼,带着些许委屈说道:「阿礼啊,你不声不响的,去了哪儿?就没想过奶奶会担心吗?」

「奶奶瘦了,我不在家,您就不乖乖吃饭吗?您是故意要让我心疼吗?」萧易礼双手环胸,浓眉蹙起,上下打量奶奶,一脸的不高兴。

萧老夫人就吃这一套,她连忙拉起笑容,说道:「行了行了,别唠叨奶奶,快过来让奶奶看看,有没有好好的。」伸开手,她把小孙子前後转两圈,上上下下盯个遍,才道:「我骂过你爹了,这回他要是敢再给你摆脸色看,你照旧转头就走,不过……得把奶奶捎带上,咱们祖孙一起离开,免得碍他的眼儿。」

他呵呵一笑,奶奶错怪人啦,他才不是因为老爹脾气差、摆臭脸,才离家出走,而是临时接了个差事,帮凌大哥跑一趟岭南,事出紧急,他来不及安排,连家里都没时间好好交代一番。

「行!就是这话儿,奶奶,回头我给您买个大宅子,要是爹再挑刺儿,咱们一起离家出走。」萧易礼揽着奶奶的肩膀,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旁坐下。

几个丫鬟听见三少爷的话,忍不住翻白眼,三少爷真真是被老夫人给宠坏了,哪能在背後挑剔长辈,还鼓吹老夫人离家?孝道呢、伦理呢,怎麽萧家後院不奉行这一套?

「去见过你娘了吗?她和奶奶一样,一颗心悬着,成天喊头痛。」老夫人笑咪咪的问道。

「娘那里有客人,晚点再过去。」

「是了,猜猜,哪个客人?」

萧易礼意兴阑珊,不想回答。

老夫人不介意,堆起满脸笑意。「奶奶同你说,阿礼有大便宜可占啦。」

「哪来的便宜?」

「叶夫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奶奶和叶老夫人虽然交好,常拿你和霓儿说笑,却不敢妄想娶叶家嫡女进门,没想到叶夫人竟转了性子,有意把霓儿嫁给你,官家嫡女呐,这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那个叶霓我可看不上眼。」他实话实说。

「又看不上眼?当初你嫌汪家姑娘像根木头,比起汪姑娘,霓儿性子活泼得多,何况小时候你们常玩在一块儿,感情不差。」

玩在一起?是被缠得无法脱身吧!一想到叶霓,萧易礼的眉头锁得老紧,受不了的感觉油然而升。

「奶奶可是认真替你相看过的,那丫头有问有答,落落大方又俏皮可爱,更别说还是个大美人呢,眉娇眼俏、五官明媚,奶奶实话说,她长得比你大嫂、二嫂都好。」

「奶奶就甭替我操心了,我现在忙着呢,哪有时间相看亲事。」

「胡扯!你有什麽好忙的?奶奶虽舍不得说你,可你爹没错呐,都二十一岁了,再不好好找点事情做,难不成要一辈子闲晃?阿礼乖,听奶奶的话,早点把霓儿娶进门,再到萧家铺子里找点事儿做,然後安安心心给奶奶生个曾孙子。」

「亲事别急,待忙过今年,阿礼定会找个好媳妇回来孝敬奶奶。」

「你别哄奶奶了,奶奶人是老了,脑子可还没坏,旁的事儿奶奶都可以依着你,可和叶府这门亲事,奶奶不准你说不,不提奶奶和叶老夫人的交情,光霓儿这孩子,奶奶就挺喜欢的。听奶奶这一回,成亲之後,你想做什麽,奶奶都不说话,行不?」

「奶奶……」萧易礼拽起奶奶的手臂摇着。

「去去去!多大的人儿了,还跟奶奶撒娇,去你娘那里,顺道和叶夫人打声招呼。先说好,今儿个不准出门,得陪家人吃顿饭。」

老人家真要拗起来,就连他也没辙,他不甘不愿地叹口气,顺着奶奶的意思移步。

掌心上的玉佩雕成一条龙,很粗糙,这位雕工的艺术天分显然不足,只不过,这玉佩是什麽时候跑进自己衣兜里的?

叶雪想不起来,失忆是穿越的後遗症吗?不对,那是藉口不是後遗症,所以如果她付钱买过这种东西,没道理会忘记,那麽……

她再一次把早上起床到出门,每件碰过的事情认真想一遍。

不可能是小白脸神不知鬼不觉放进来的,如果他的武功有这麽高强,哪会害怕她的膝盖强攻式?所以是……是她!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有可能,她重重撞了自己一下!

如果是她,又是为什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坏人追她、企图夺宝,於是她使出金蝉脱壳计?如果是这样子,坏人们会不会眼睛利,一眼发现小姑娘把玉佩放到她身上?

一块烂玉怎会变成人人想要抢夺的宝物?莫非里面有什麽机关?藏宝图?武功秘笈?吸星大法入门?冷兵器转运站地形图?

天呐,难怪那时候她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跟踪自己,要不她怎会心不在焉撞上小白脸,以至於惹来非议,所以……

叶大雪,你完蛋了!

记不记得林平之他爹收藏了辟邪剑谱,以至於全家死於非命,善良的独生子因仇恨而变态,举剑自宫?

不要!她不要因为一块雕工粗糙的烂玉佩,把他们全家的穿越人生弄成烧杀掳掠、腥风血雨,虽然她讨厌穿越,但她还是想要平平安安活着,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猛然跳起,叶雪飞快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帕子,将玉佩包起来。

她下定决心了,不管任何人出现,都不让玉佩现世,她要一路否认到底,坚决表示自己从没见过什麽鬼玉佩,即便是原主出现,她也要把谎话演得比事实还逼真。

没错,就是这样!

有机会的话还要引导对方往错误方向推测,推测玉佩是在她和小白脸对垒时掉的,那麽她没见过地图、没有私藏玉佩,整件事,与她无关。

很好,这麽办,但是……她低头看着包裹住的玉佩,这东西是祸不是福,得尽快将之消灭。

她走到後院,想挖洞埋了,想想又觉得不妥,万一下大雨,泥土被冲开被人发现怎麽办?

她又走回房间,仰头望向屋梁,不妥,万一碰到梁上君子,东西有藏跟没藏还不是一样?

她东看看、西瞧瞧,摇头点头又摇头点头,灵活的目光在屋里上下左右扫视。

最後叶雪爬到床底下,取下腰间系带,把玉佩绑在靠墙处的床柱上,她还特地将带子多绕了几圈,把玉佩死死固定住,确定不会掉下来之後,才爬出床底。

她才刚称赞完自己的聪明才智,就听到老妈扬声呼唤——?

「阿雪,快来帮忙!」

叶雪赶紧把手脸洗乾净,快步来到前厅,看见父母正领着两名工匠搬桌椅。

和一般私塾随便找些桌椅给学生上课不同,父母相当认真,他们依照现代教室,订制各种不同高度的桌椅、书柜和教学用品,并钉出一整片的软木墙来当黑板,又画了图,让打铁匠打造图钉。

他们把主卧搬到後排屋子,连叶家祖先牌位也请到後面,将前排九间屋子全空出来,改造成三间教室、图书馆、体能游戏室、餐厅和午休卧房,整理得乾净整齐,完全展现他们把未来教育理念在大魏王朝落实的强烈企图心。

望着父母忙碌的身影,叶雪微笑,她相信父母一定会成功的。

她接过母亲手上的作业簿。父母办到了,他们找人印出教科书及许多大小不同格子的作业簿,这在这时代,算得上创举。

可惜这年代不注重智慧财产权,父母编的课本一下子就让老板盗用,否则定能大赚一笔。

「妈,我画了几张招生海报,什麽时候张贴?」

叶雪一提起这件事,母女俩同时想起他们家的叶小霜,她念商品设计,旁的功夫不提,画图是绝绝对对的第一名。

叶母苦笑道:「要是小霜在就好了。」

「妈,我觉得小霜也穿越了,她正在某一处等我们去找她。」

「嗯,我相信,你们姊妹一直有心电感应。」

「是啊!」

母亲把叶雪的散发顺到耳後,不舍的道:「如果丢掉的是你,我比较不担心,你聪明又能干,一个人在外头肯定不吃亏,不像小霜,傻傻笨笨的,只有让人欺负的分。」

「谁说的,小霜那张谄媚嘴,死的会被她说活,放心,她不会吃亏的。」

「也是。」叶母点头。

「妈,你买了白纸吗?我想再多写几本故事书。」

她的故事一抓一大把,小时候听的、看的不算,光她在床边为小霜编过的故事就满坑满谷,既然教科书送出去会被人偷印,那她就一本一本编写故事书。

想看她的故事?对不起,只有本学堂有,别无分号,想看?行!到这里来缴费上学!

「有,在马车上,我去拿下来。」

「我去拿就好。」叶雪把手中的作业簿放到架子上,便走了出去。

她现在是大闲人,人人都有事情做,唯有她,除了写写故事书之外,没别的事好忙,如果大魏朝有股票可以炒,不知道该有多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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