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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云黛《后宅好运女》卷三 [打印本页]

作者: 腐爱    时间: 2019-10-7 20:39
标题: 云黛《后宅好运女》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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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后宅好运女》
作者:云黛
系列:蓝海E75603
出版社: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08日

【内容简介】

她实在是烦透孙莹莹这女人了,
分明已经嫁给了二皇子,却还嫉妒她嫉妒得要她死,
趁着她帮忙祁承寻神医替安王妃治病而去了趟林州,
孙莹莹竟在回程路上安排了假山贼杀她!
而这还不算完,发现她没死,孙莹莹又造谣生事,
说她被贼人掳走,失了清白……
嗯,对此她只想说,在使坏之前,可得掌握好情资,
她没变刀下亡魂,也没随马车坠崖而死,都是因为祁承也在,
她可是写了信让他来林州,落难的日子,他们俩朝夕相处,
这流言一出,他反倒是找到机会求皇上赐婚了……


  第四十章 为神医前往林州

  严霜霜一连绝食四五日,靠她娘每日偷偷给她送些糕点充饥,因为要在她爹面前营造憔悴消瘦的形象,还不敢多吃,每日饿得晚上肚子咕咕叫。

  严宽不动声色随她折腾,到了第五日,听门口的小厮禀告说季云渊又来了,终于松口让他进了府。

  两人在书房谈了将近一个时辰,严宽才放季云渊从书房出来。

  张氏听说严宽请季云渊进了府在书房说话,特意派了丫鬟去打听,听说季云渊神情高兴的从书房出来,严宽同意了两家的婚事,终于松了口气。

  两家都同意了婚事,周氏挑了个黄道吉日,让季云渊带着聘礼去严家提亲。婚期也让人选好了,就定在两个月后的五月初十。

  大少爷要娶少夫人,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在忙碌之中,时间很快到了三月底,二皇子和孙莹莹成亲的日子也逼近了。

  孙家后宅,孙莹莹把送来的喜服扔到地上,狂怒的推搡屋里的丫鬟,一边喊叫。

  「出去,都给我出去!」

  「莹莹,你明日就要成亲了,别胡闹了。」孙夫人在一旁忧心忡忡,吩咐丫鬟,「明日姑娘要穿,快把喜服捡起来。」

  「我不要嫁给表哥!」见丫鬟捡起了喜服,孙莹莹脑子发热,伸手夺过来就用力撕扯喜服,大有要把喜服撕烂的架势。

  「莹莹,这可是贵妃娘娘从宫里给你送来的,弄坏了可是大不敬。」孙夫人吓得尖叫,忙道:「快拦住姑娘。」

  几个丫鬟一拥而上,拦住孙莹莹,从她手里救回喜服。

  孙国舅从外面过来,听见里面闹哄哄的,问道:「在外面就听见里面的动静,在干什么这么吵?」

  孙夫人担心的检查喜服,叹气道:「老爷,莹莹不想出嫁,在拿喜服出气呢。」

  「胡闹!这婚是皇上赐下的,是能想不结就不结的吗?」孙国舅气得拍桌子,瞪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再说,要不是你做了丑事,丢了孙家的脸,贵妃娘娘又怎么会求皇上用赐婚来遮掩两家的脸面?」

  孙莹莹委屈怒声道:「我那是被人陷害的!」

  「那也是你想陷害别人在先!」孙国舅黑沉着脸,「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事一定要有十成的把握,结果你疏忽大意,被人钻了漏洞,不仅把自己搭进去了,还丢了我们孙家的脸!」

  孙国舅越说越气,最后厉声道:「明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出嫁,别再惹出什么乱子,你自己出丑事小,给咱们孙家丢脸事大!」说完,他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莹莹啊,别嫌你爹说话难听,他也是为了你好。那安王世子有什么好,你还巴巴的想着他。二皇子是你表哥,你嫁给他难道不好?既然已经到了今天的地步,你还是安心的出嫁吧。」孙夫人叹息着安慰了几句,擦了擦眼角的泪,吩咐丫鬟把喜服收好,无奈的走了。

  爹娘走后,孙莹莹坐在桌旁面色晦涩,低垂着眼眸,半晌不说话。

  碧水把喜服收进柜子里,让其他的丫鬟们都出去,过来倒了杯茶,担心地道:「姑娘,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孙莹莹抬眸问她,「季家那小贱人可让人盯着了?」

  碧水道:「一直盯着呢,只是从过完年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出过府,偶尔出门一次,也是有侍卫跟着,没什么机会下手。」

  「她倒是谨慎。」孙莹莹咬牙切齿,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她害我名声坏了不说,还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之前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现在我要她的命!」

  二皇子和孙莹莹的婚事,虽然因为之前的丑事有好些流言蜚语,然而毕竟事关皇子,皇上又亲自赐了婚,满朝文武都只敢在私下议论,到了成亲那一日也都带着家眷上门庆贺。

  季明正带着家眷到的时候,巳时刚过,二皇子府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季明正和男眷从马车上下来,女眷的马车则由门口的下人接引,从旁边的侧门进。

  想到这二皇子府是孙莹莹的地盘,季云菀只觉处处是危险,她跟在季云舒身侧,打定主意直到出府都不离开季云舒左右。

  二皇子府的花园中草木葱茏,奇花异草,鲜红嫩绿争先绽放,来贺喜的夫人和小姐们吹着和煦的春风,在花园中漫步赏花。

  季云菀跟在季云舒身边漫步,目光在周围的夫人和小姐们中扫过,没看见安王妃和祁颜。

  「听说安王妃病了,宫里的好几个太医去看过了都没见好。」月季花圃旁,尚书夫人和御史夫人站在一起说话,季云菀听见尚书夫人的话,脚步停了下来。

  「是真病还是假病?别是因为二殿下和孙家的婚事,觉得丢了面子,故意装病不想来吧?今日我瞧着安王府没有人来,只让人送了贺礼。」御史夫人说道。

  尚书夫人道:「应该是真的,安王妃的身子一向不好,去年世子就为了她的病去寻过神医,只是没寻到,这次听说世子又打听到了那位神医的踪迹,打算再去寻一次。」

  季云舒牵着季云晴走得有些远了,后面的话季云菀就没再听了,小跑几步追上了她们。

  「二妹妹,我知道因为孙姑娘你不喜欢来这里,你忍忍,再过一两个时辰,用了宴席,我们就回去。」季云舒在给季云晴讲解园中的花草,转头见季云菀心不在焉的,开口安慰她。

  「嗯。」季云菀朝她点头笑了笑,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听到的话里。

  上一世安王妃的病也是大概这个时候发作的,祁承得知了神医出现在泸州的消息,然而那是神医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他当时其实在林州探友。

  等到祁承知道后,才匆匆从泸州赶到林州,泸州到林州有一千多里地,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带着神医回到京城,安王妃因此多受了一个多月的病痛折磨。

  她得把神医不是在泸州而是在林州的消息告诉祁承。

  季云菀打定主意,又编好了藉口,等到从二皇子府出来,回了国公府,就立刻让春桃去了一趟安王府。

  然而春桃从安王府回来却对她道:「姑娘,我去晚了,安王府的人说,世子已经出发去了泸州。」

  季云菀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时候出发的?」

  「上午,走了快两个时辰,说是带着侍卫骑马走的。」

  走了两个时辰,祁承骑着马脚程又快,从京城到泸州的官道又有好几条,她现在就是让人追也追不上了……

  季云菀蹙眉在屋里来回走动,上个月北疆各族有异动,安王爷对北疆熟悉,在那里打过好几次胜仗,这次又把他派了过去,如今安王府里,只剩下安王妃和祁颜、祁清两姊弟,两姊弟没出过远门,又尚算年幼,总不能让他们跑一趟林州。

  为今之计,只有让人送信到泸州沿途的各驿站,希望能尽快让祁承知道。

  然而这个方法也不稳妥,万一他不在驿站落脚,或是送信的人慢了一步,他还是要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带着神医回到京城。

  季云菀思前想后,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春枝在旁边感叹道:「姑娘,这神医竟去了林州,夫人在世的时候,在林州的宅子种了一棵杜鹃树,也不知道现在长得怎么样了。」

  春桃想起来也感慨道:「是呢,夫人生平最喜欢杜鹃花,当年把那棵杜鹃树照料得极好,姑娘小时候经常在旁边玩耍,可惜回京城的时候竟不能带走。」

  季云菀心中一动,弯了弯唇问她们,「想不想回林州看看那棵杜鹃树?」

  春桃和春枝对视一眼,迟疑道:「姑娘这样问,是打算回一趟林州?」

  季云菀抿唇点了点头。

  当晚,季云菀就去了周氏那里,说起想回林州的事。

  「大伯母,我这几日,总是作梦梦到小时候和爹爹娘亲还在林州的事情,娘亲站在院中的那棵杜鹃树旁笑着叫我的名字,我想回去林州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角,神色感伤地道。

  她眼尾透着一抹浅红,眼神黯然带着水光,红唇轻抿,是一副想念娘亲的可怜模样,周氏心生怜爱,伸手摸了摸她头发,柔声道:「林州离这里路途遥远,你一个人去叫我们怎么放心?你大哥哥如今要忙成亲的事宜,不得空,等他成完了亲,就让他送你去。」

  季云菀眨了眨眼睫摇头,「大哥哥届时新婚燕尔,我怎么好意思拆开他和表姊?大伯母忘了,我还有一个表哥呢,我去跟舅舅说一声,让表哥陪我去一趟林州就好了。」

  「那好,你去跟你舅舅说一声,祖母那里我帮你说。」周氏听了点头道。

  周氏这里答应了,翌日,季云菀就去了严家,以同样的理由跟舅舅说了想回林州的事情。

  见侄女想念母亲,严宽叹气道:「想去便去吧,骁儿送你去我也放心。日子别耽搁太久就行了。」

  季云菀弯着唇角点头,「知道了,舅舅,我会在表姊和大哥哥成亲之前回来的。」

  从严家回去国公府,季云菀就让春桃和春枝收拾行李,她写好了信,连夜让人送去泸州沿途的各个驿站,第二日一早,就上了严骁来接她的马车。

  她和春桃春枝两个丫鬟坐一辆马车,严骁骑着马走在前面,出了城门,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春枝掀开车帘去看,惊讶道:「姑娘,三少爷在前面。」

  季云菀听了,忙从车帘探出头,果然见季云庭背着个包袱,带着福贵站在官道上,严骁下马跟他说了几句,然后往马车这边看了看,他兴冲冲跑了过来。

  「你怎么到城外来了?」季云菀蹙着眉问他。

  「当然是跟你一起回林州了,我也在林州住过,你回去,我当然也要回去看看了。」季云庭叉着腰道。

  「你是不是没跟大伯母还有祖母说,偷偷溜出来的?」看他这模样,季云菀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

  季云庭心虚地讪讪道:「若说了,祖母就不让我出来了。」

  他昨天知道他姊姊要回林州的消息,知道祖母肯定不会放心让他出远门,因此悄悄收拾好了行李,今天一大早趁府里人不注意溜了出来,特地等在城门外的官道上。

  「你别想赶我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季云庭把身上的包袱往马车上一扔,撩起袍角就爬上了马车。

  季云菀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福贵道:「回去跟祖母还有夫人说一声,我会照顾好三少爷的,让祖母不要担心。」

  福贵应了一声,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去城里。

  马车走了半日,晌午到了云阳县,在县上最大的酒楼用了饭,又打包了一些吃食,严骁给季云庭买了一匹马,几个人才重新上路。

  在路上不紧不慢行了六七日,终于到了林州境内。

  季云菀和季云庭当年随父母住的宅子在东街的一条宽巷子里,后来娘亲去世,爹爹带他们回京城时,宅子请娘亲身边的一个丫鬟看着。

  马车进了巷子,春桃和春枝从窗子探出头,看到当年住的院子,两个丫鬟高兴地叫道:「姑娘,到了到了。」

  马车在院子门口停下来,春桃和春枝先下马车,然后扶她们姑娘下了马车。

  季云菀站在门口看面前的院子,门廊上的朱漆已经脱落斑驳,石头台阶上长了青苔,记忆中宽敞的宅院,如今看来也不过小小的,还有些陈旧。

  他们从京城出发后,在途中已经让人送了信来,严骁上前敲了敲院门,没一会儿,门内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扇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三、四岁,壮实的少年从里面探出头。

  少年看了看门口的马车,又看了看他们,开口问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吗?」

  季云菀点了点头,看少年眉眼有几分像当年娘亲身边的那个丫鬟,便问道:「你是梅姨的家人?」

  少年刚要说话,门内又传来脚步声和妇人的说话声,「阿文,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是不是姑娘和少爷来了?」

  妇人打开门,目光从几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在季云菀身上,眼睛忽的红了,喃喃道:「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真像夫人。」

  季云菀看着面容熟悉温婉的妇人,嗓子有些乾哑,唤道:「梅姨。」

  「欸。」梅姨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到季云庭的身上,「这是少爷吧,从小就长得像老爷。」

  季云庭离开的时候年纪小,记得林州的事情不太多,然而梅姨当年是娘亲的贴身丫鬟,他还有印象,也开口唤道:「梅姨。」

  「姑娘、少爷,快进来。」梅姨擦了擦眼角,笑着迎他们进院子,看着严骁笑道:「这位是表少爷吧,当年见的时候还没有我家阿文高呢,如今比我家男人都高了。」

  「梅姨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严骁笑咪咪道。

  「表少爷真会说话,还年轻呢,我眼角都长皱纹了。」梅姨被他逗得笑了,带他们往里面走,「前几日接到信听说你们要来,我带着阿文把姑娘和少爷住的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被褥和洗漱用具也都全买了新的,不过比不上你们在京城用的,还望姑娘和少爷们不要嫌弃。」

  「怎么会,有劳梅姨了。」季云菀笑着摇头,看一眼阿文,道:「阿文也这般大了,我记得小时候阿文身体不好,如今调养好了?」

  梅姨解释,「没有调养,就是送他去山上寺里住了两年,回来身体就好了,现在力气可大了,在药铺里帮忙,他还有个妹妹,明日带来给姑娘看看。」

  宅院不大,只有两个院子,一个是季云菀和季云庭两姊弟住的,一个是他们爹娘当年住的,梅姨帮他们把行李搬到两姊弟住的院子里,就带着阿文去厨房给他们烧水做饭。

  屋里收拾妥当,季云菀让春桃和春枝也去厨房帮忙,她沿着记忆中的青石小路,往她爹娘当年住的院子去。

  她爹娘屋中的摆设还和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院子中她娘种下的那棵杜鹃树,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红艳的花朵开满了枝头,看得出经常有人修剪照料,生长的很好。

  季云菀站在杜鹃树旁,身后传来梅姨的声音——?

  「夫人最喜欢这棵杜鹃树,我记得当年种下的时候差点没活,夫人花了好多心思才让它活下来。老爷带姑娘和少爷回京城的时候,叮嘱我照顾好这棵杜鹃树,说有一日要带姑娘和少爷回来瞧瞧,如今姑娘和少爷回来了,老爷却也不在了。」梅姨问道:「老爷去后,姑娘和少爷在国公府过得可还好?老夫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呢,庭儿长得像爹,祖母对他十分疼爱,对我虽然说不上喜爱,倒也不曾亏待。府里当家作主的又是大伯母,最宽厚温和不过,舅舅又回了京城,在大理寺任职,下个月表姊就要嫁给大哥哥了。」季云菀回过身,笑着道。

  梅姨叹道:「是吗?上次见表姑娘还是个小丫头,如今都要成亲了,还是和府里的大少爷,看来这几年两家的关系变好了,夫人和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两人一起往院子外面走,季云菀道:「梅姨,这次和我们一起回京城住一段日子吧,自从陪爹爹娘亲来了林州,你就没回去过了。」

  梅姨却是婉拒了,「知道姑娘和少爷在国公府里过得好,我就心安了。如今药铺生意好,离不了人手,我还要照顾阿文阿秀两兄妹,实在抽不出空。」

  她当年嫁的是西街一家药铺老板的长子,夫妻两人如今继承了药铺,忙碌得很。

  季云菀也不勉强,只道:「梅姨若是改变了主意,或是药铺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就是了。」

  梅姨笑了,「放心吧,姑娘。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姑娘和少爷们用了就早些歇息,这一路上车马劳顿,肯定累坏了。」

  季云菀看了看已经太阳西斜,彩霞满天,确实该用膳歇息了。

  厨房离他们住的院子不远,索性就在院子西边的凉亭摆了张桌子,端上了饭菜。不是在国公府没那么多礼数,季云菀便让春桃、春枝,还有梅姨、阿文一起上桌吃饭。

  吃完饭,春桃和春枝帮忙梅姨收拾桌子。

  「梅姨,你带阿文回去吧,这天色要黑了,等会儿路上要不好走了。」季云菀站在厨房门口,对洗碗的梅姨道。

  「是呢,梅姨快回去吧,剩下的我和春枝做就行了。」春桃从她手里接过没洗完的碗筷说道。

  「那好,我明日再过来。」梅姨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拿起布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季云菀让春枝送了他们出去。

  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院中房间都亮起了油灯,这次出门没带小厮,严骁便充当了苦力,提了热水送到季云菀房里。

  严骁不要丫鬟服侍,季云菀便让春枝去了季云庭屋里服侍他洗漱,一路车马劳顿,几个人沐浴洗漱完很快都睡了。

  第四十一章 神医的下落

  第二日一早,季云菀刚醒,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练拳的声音,她从床上起身,春桃和春枝正好推门进来。

  「姑娘醒了,我去厨房端热水来。」春枝又转身出去,春桃上前服侍她穿衣。

  「三少爷和表少爷起的真早,我和春桃还没起呢,他们就在院子里练拳了。」春桃一边说道,一边选了一件月白的软烟罗裙,给她家姑娘换上。

  季云菀挽起满头青丝,说道:「厨房的热水够不够,让他们差不多了就去洗澡,我们等会儿出去吃早饭,我记得西街那家祥庆包子铺的包子很不错,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春桃出去说了一声,等春枝端了热水来,季云菀洗漱打扮好,开门出去,季云庭和严骁也洗完澡收拾好了。

  几人出了宅子坐上马车往西街去,那家祥庆包子铺不仅还在,而且规模更大了,以前只是个小铺子,如今却有了楼上楼下两层。

  梅姨家的药铺离这里不远,他们吃了早饭就往药铺去。梅姨的夫君陈生年少时跟医馆的大夫学过几年的医术,算得上半个大夫,因此药铺除了抓药,还看些跌打损伤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他们去的时候,药铺里已经有好几个病人在等着陈生看病。

  梅姨和阿文正在柜台后配药,见他们来了,梅姨忙道:「哎哟,你们怎么来了,可用了早饭?」然后朝正在给人看病的陈生招手,又推了推阿文,「去后面把你妹妹叫出来。」

  陈生三十来岁,面容温和端正,他当年随梅姨见过季云菀几个,如今见他们都长得这般大了,笑着拱手道:「姑娘,少爷,表少爷,好久不见。」

  「陈叔,好久不见。」季云菀也朝他笑了笑,然后见阿文掀开后面的帘子,领着一个六七岁模样,圆脸大眼的小女孩出来了。

  「这是我家阿秀,她出生的时候,姑娘和少爷已经回京城了,还没见过呢。」梅姨牵过小女孩,笑吟吟道。

  季云菀弯腰摸了摸阿秀的小脑袋,笑着道:「阿秀真可爱,送个东西给你玩儿。」

  一旁的春桃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香包,里面包着一块银锭,季云菀接过挂到阿秀的腰上。

  严骁在药铺里转了一圈就去了街上,季云庭见阿文配药十分新奇,缠着他在柜台后问各种药材的名字。

  送走了来看病的几个人,梅姨端了茶来,季云菀润了润嗓子,问陈生道:「陈叔,请你打听的人有消息没有?」

  陈生道:「姑娘在信里只说了要找的人的姓氏,模样住处都不清楚,不过幸好阎这个姓氏很特别,也是运气好,昨日来药铺抓药的一个熟人是三十里之外的于村人,随口问了他一声,才知道他们村有这么一个姓阎的夫子,不知道是不是姑娘要找的人。」

  梅姨在旁边问道:「姑娘,你们这次来,就是要找这个阎夫子?」

  「是啊,梅姨,阎夫子有一个好友,是位神医,我想请他跟我们回京城一趟。」季云菀点头道。

  上一世她从安王妃口中,只隐约知道神医来林州见的好友姓阎,是一位教书的夫子,其他一概不知。

  她写了信来请陈生帮忙打听,原以为会要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听到了。

  翌日留了季云庭和春枝在城里,严骁赶车,季云菀带着春桃坐在马车上,出城往三十里之外的于村去。

  乡间路颠簸难走,沿途又时不时要停下来问路,等到了于村,已经快晌午了。

  于村村口有一棵大榕树,严骁在榕树下停下马车,正想找个村民问问阎夫子的住处,前面跑过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身后追着一个青色长衫,光着一只脚,手里举着鞋的中年男子,一边追还一边气冲冲地吼,「于大全你给我站住!敢捉弄夫子,看我不替你爹好好收拾你!」

  「略略略。」少年跑的飞快,还转身朝中年男子做了个鬼脸,见到榕树下的马车,跑过来就围着马车和中年男子绕圈。

  严骁听见中年男子提到夫子,眉毛一动,等少年跑过他面前,直接伸手提溜住少年衣领。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少年用力挣扎,奈何严骁力气大,怎么都挣脱不开。

  「小崽子,让你跑!」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停下来,拿着鞋用力抽了下少年的屁股。

  严骁瞅着他问道:「阁下可是姓阎?」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严骁脸上、衣裳以及佩戴的玉佩上溜了一圈,飞快的摇头,「不是。这小崽子交给你了。」中年男子说完,穿上鞋转身就走。

  「他是,他就是姓阎,周围十里八乡就他一个姓阎的!」严骁手里的少年忽然大声喊道。

  中年男子脚下一顿,脱下鞋转身回来就接着抽少年,「让你说、让你说,这个小崽子,我一定要告诉你爹,让他回来狠狠揍你!」

  少年捂着屁股,不顾衣领还被人提溜着,鬼哭狼嚎起来。

  严骁的额角突突的跳,他放开少年的衣领,两人还是围着他追着跑。

  「阎夫子。」季云菀早就听到了马车外的动静,她扶着春桃从马车上下来,朝中年男子唤了一声。

  少女的声音温柔婉转,阎夫子和叫于大全的少年都停下朝她看过来,看清季云菀的面容,都呆住了。

  「仙女……」于大全睁圆眼睛,口水都流了出来。

  阎夫子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他年轻时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美貌的姑娘,但都不如面前这个,不过小姑娘的年纪瞧着都可以做他女儿了,他也就摆出长辈的正经样子道:「几位是来找我的?」

  季云菀道:「叨扰了,阎夫子,听闻你有一位懂医术的多年好友,现在就在你这里,我们想见见他。」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一位懂医术的好友?而且你们又是听谁说在我这里的?」阎夫子眉梢一动,盯着他们问道。

  「阎夫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见见他。」见他一脸警戒,季云菀笑了笑,温声道。

  阎夫子若有所思打量季云菀,之前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把京城的世子都骗得团团转,没想到却被一个姑娘找来了这里,会找来他这里,定是有了确定的线索,再瞒也没意思。阎夫子略思量片刻,便道:「之前确实在我这里,不过你们来晚了,他昨日刚走。」

  季云菀蹙眉,「阎夫子……」

  她话未说完,就被阎夫子打断了,「你们若是不信,问村里的人就好了,一个大活人走没走,我难道还能在村里这么多人面前骗你?」

  一旁的于大全也回神了,点头道:「我作证他没有骗你,前些天他家里是来了个客人,昨天早上就提着包袱走了,我和大妞小花都看见了。」

  怎么会走了?上一世祁承辗转泸州再到林州,已经五月了,那时候神医还在阎夫子这里,为何现在这一世却提前离开了?

  回去的马车上,季云菀紧蹙眉头,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难道因着重生,这件事也改变了,那还找不找得到神医?安王妃的病还有没有的救?

  回去后,季云菀左思右想,越想越对安王妃的病心生不安,于是她第二日又去了一趟于村。

  严骁不知道她找阎夫子的那位神医朋友是为了安王妃的病,还以为她是想替府里的哪位伯母长辈要调理身子的药方,一面感叹他这个表妹真孝顺,一面尽责赶着马车。

  马车还是在昨日村口那棵大榕树下停下,严骁先去问了问村民阎夫子的住处,就重新赶着马车往村里走。

  顺着村民指引的方向停在了一座小院落门口,严骁跳下马车,敲了敲院门,等了半晌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表哥,家里没人吗?」季云菀在马车里问道。

  「我去隔壁问问。」严骁皱起眉,他刚才问过村民,说学堂今日不上学,才直接来阎夫子家里。他转身刚要去隔壁,就见昨日见到的那个少年于大全手里端着一个大碗,满脸不情愿的往这边来。

  看到阎夫子门口的马车和严骁,于大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蹬蹬蹬跑过来,朝马车里探头探脑,「仙女姊姊,你们又来找阎老头儿啊。」

  季云菀掀开车帘,弯唇朝他笑,问道:「你知道阎夫子在不在家吗?」

  「当然在,他肯定在睡懒觉,我帮你叫他开门。」看到季云菀的笑容,少年喜孜孜地挠了挠头,低头左右看了一眼,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用力朝院子里扔了进去。

  「砰」一声,院子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砸到的声响,紧接着是石头落地的声音,没一会儿,阎夫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响起了,还越来越靠近院门。

  「于大全!又是你个小兔崽子,成天把石头往我家窗户扔!」阎夫子胡乱披着衣裳,头发乱糟糟的,他用力拉开院门正要继续怒骂,看见门口的马车却是一窒,瞪着眼睛朝季云菀道:「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们,人已经走了,又来做什么?」

  说完,他转身气冲冲往屋里走。

  季云菀让春桃扶她从马车上下来,几个人跟着进去院子。

  阎夫子作为一个读书人,在姑娘面前,自觉不好太随意,回屋穿好了衣裳,又梳了梳头发,才出来问道:「说吧,又来找我做什么?」

  季云菀道:「我来是想问夫子,你那位好友从这里离开后,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他一向行踪不定。」阎夫子说完,见季云菀蹙眉,张口欲说什么,忙道:「不过,我听他提过两个地方,雍州和泸州,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让人去这两个地方找找。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事就快走,我还要睡觉。」他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赶人道。

  「多谢夫子。」季云菀也不再多问,从院子里出去了。

  于大全把手上的大碗往阎夫子怀里一塞,「喏,我娘让我给你送的早饭。」

  说完,他也哒哒哒跟着跑出了院子。

  「仙女姊姊,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啊。」见季云菀要上马车,于大全有些不舍的说道:「你们不去后山逛逛吗?我们村的后山什么小动物药材都有,阎老头儿那个好友来了,三天两头的就往后山跑,他走那日,还往后山去了呢。」

  季云菀掀开车帘的动作一顿,回头问道:「阎夫子的好友那日去了后山?那你昨日怎么说他走了呢?」

  于大全纳闷道:「因为他背着包袱啊,后山也有条路可以离开。他不是走了,难道还是背着包袱去了山里?」

  季云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对他道:「快回去吧。」

  回到药铺,梅姨迎了上来,问道:「姑娘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没有,来晚了一日,已经不在林州了,去了别处。」季云菀摇摇头。

  「那太可惜了,要是我们早些帮姑娘打听到消息就好了。」梅姨惋惜一声,倒了杯茶递过来。

  季云菀接过茶润了润嗓子,见季云庭不在药铺里,问道:「梅姨,庭儿呢?」

  「阿文去送药,少爷嫌在铺子里无聊,跟着一起去了。」梅姨说完,往药铺外望了望,皱眉道:「铁匠家离这里不远,去了有些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出去找找他们。」梅姨有些放心不下,跟陈生说了一声,就要出门。

  「梅姨,我和你一起去。」季云菀也要跟着去。

  梅姨拦住她,「姑娘,你的模样太打眼了,还是留在铺子里,我找到他们了就回来。」

  「我跟梅姨一起去找。」严骁也听见几人的对话,从药铺后面出来说道。

  梅姨没再说什么,和严骁两人出去了。

  「姑娘,坐下来等吧。」春桃扶她家姑娘在椅子上坐下。

  等了一会儿,却见梅姨匆匆回来,严骁没了踪影。

  季云菀心中一紧,忙起身问道:「梅姨,表哥和阿文他们呢?」

  「姑娘快和我回去,马车上跟你说。」梅姨拉住她的手,又叫上了陈生和阿秀,上了马车往东街的宅子去。

  马车上梅姨把他们找到季云庭和阿文的情景说了,原来季云庭和阿文送了药回来途中,碰见几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在调戏一个姑娘,两人上前阻止,起了冲突,那几个公子哥带了好几个打手,他们人多势众,季云庭和阿文受了伤,幸好被过路的两个公子救了,严骁送他们去了宅子。

  听说季云庭受了伤,季云菀心急如焚,下了马车就往后院跑,因为跑得急,跨过院门的时候没注意对面来了人,躲避不及和来人撞到了一起。

  季云菀闭着眼,想像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她只感觉有一只有力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腰上,她被人搂在了怀里。

  春桃从后面追上来,见到来人吃了一惊,忙福下身子行礼,「参见世子。」

  季云菀吃惊地睁开眼睛,从面前人怀里挣脱开,抬头看了一眼,也福了福身子,「世子。」

  「大夫已经在里面了,三少爷的伤不严重。」祁承放开她,低头道。

  心里挂念着季云庭,季云菀朝他点点头,继续匆忙往院子里去,祁承接着往外面走。

  「春桃,这位公子是京城哪家的世子?」梅姨认出是救了季云庭和阿文的那位公子,和春桃一边匆匆往院子里走,一边低声问道。

  春桃道:「安王府的世子,和咱们姑娘相熟。」

  梅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季云菀进去屋里的时候,大夫已经给季云庭包扎好了伤口,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去隔壁看阿文。

  季云庭的左胳膊上裹着白纱布,脸上划了几道细微的伤痕,见了季云菀,扁了扁嘴叫道:「姊……」

  「痛不痛?」季云菀坐到床边,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心疼道。

  季云庭点了点头,吐舌头道:「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多管闲事。」

  「你这是见义勇为,做得好,我做什么要骂你?」季云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想起进来没看见严骁,问道:「表哥呢?」

  季云庭嘿嘿笑道:「他去府衙了,说要给我和阿文报仇,让那几个人好看。」

  见春枝从门外进来,季云菀对弟弟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隔壁看看阿文。」

  季云庭也是关心阿文的,便点了点头。

  去了隔壁,季云菀看了看,发现阿文的伤比季云庭的严重些,头上缠着纱布,嘴角也青了一块,但没有大碍。

  梅姨送了大夫出去,回来后道:「幸好少爷和阿文都没什么事,姑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带阿文回去了。」

  季云菀点点头,让春枝送他们出去。

  从屋里出来,看到冯冀在院子里,季云菀朝他走过去,冯冀拱手行礼,「季姑娘。」

  季云菀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多谢你和世子救了庭儿和阿文,你们什么时候到了林州?」

  冯冀回答,「今日刚到,在路上正好碰到三公子被人以多欺少。」

  正说着,祁承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冯冀识趣的往前院去,让他们两人说话。

  「这是生肌膏,给三公子涂在脸上,过几日脸上的伤痕就消了。」祁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递给季云菀。

  「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拿这个?」季云菀接过小瓷瓶,脸上带笑问。

  祁承不答,反而问她,「你来林州多久了?」

  「有几日了。」季云菀收起瓷瓶,抬头正色看他,「我找到了阎夫子,神医的下落也大概有眉目了。」她把怀疑神医可能就在于村后山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说:「所以我们应该去后山找一找,不过那后山范围太大,枝林茂密,还连着一座高大险峻的山峰,不太好找到人,如果阎夫子愿意带路就好了。」她蹙紧眉头,见祁承低头盯着她也不说话,问道:「你有主意没?」

  祁承漆黑深邃的眼眸动了动,也不回答,反问道:「你知道神医在林州的消息,让人送信去给我就是了,为什么自己要特意跑一趟?就不怕路上遇到危险?」

  「谁说是为了你特意跑一趟的?我梦见我娘了,本来就打算回林州,正好顺带帮你找找人。」季云菀眼神飘忽,搬出藉口。

  原来是为了我。祁承哪里不知道她的真实心意,在心里愉悦的想。

  「反正人在哪里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找不找得到就不关我的事了,我进去看庭儿了。」

  季云菀脸微微有些红,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季云庭屋里跑。

  进去屋里她才想起祁承和冯冀刚到林州,还没落脚的地方,便让春桃去把严骁隔壁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而严骁天快黑了才回来,他去府衙亮明身分,又说了平国公府的三少爷被林州的几个纨裤公子打伤的事情,把知府吓得腿软,立刻就派人去查清了那几个纨裤的身分。

  这一查才发现那些人怪不得敢当街打人,原来个个都身分不低,大都是城中富商家的公子,还有一个是同知的外甥。

  但是比起严骁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知府不敢怠慢,让人去把那几个纨裤都抓了起来,每个人都狠狠抽了几鞭子,接着丢进了牢里,严骁在牢里转了一圈,欣赏够了他们鬼哭狼嚎的模样,才满意的回来。

  第四十二章 回京路上遇追杀

  翌日季云菀起床,祁承和冯冀已经出门了,想来是去于村了。严骁去街上买了小笼包和小米南瓜甜粥回来,几个人在亭子里用早饭。

  原以为不会在这里住得太久,宅子里连个厨娘都没请,这几日都是让酒楼送上门或是梅姨过来给他们做饭,如今季云庭受了伤,得再住一阵子养伤,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后山找到神医,找个厨娘就是必要的了。

  用了早饭,季云菀就带着春桃去了梅姨家的药铺,跟她说了想找厨娘的事,不到午时,梅姨就领着一个三十来岁,容长脸的妇人过来了。

  领着妇人去厨房试了试,季云菀甚是满意,和妇人说好了工钱,一天三顿,买菜做饭一起,一天一两银子。

  她家男人在外面做苦工,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只得一两银子,妇人很是高兴地应了,见快到晌午,主动去街上买菜做饭。

  季云菀让厨娘炖了一道山药乳鸽汤,给受伤的人补身子,一半给季云庭,一半让春桃给阿文送了去。

  黄昏的时候,祁承和冯冀才回来。身上的袍子有被划破的痕迹,还沾了几片零碎的树叶,一看就是往林子里钻过。

  「没找到人?」亭子里,季云菀给祁承倒了杯茶,问道。

  「没有,那后山太大了,进去了险些没法出来。」祁承皱眉,他觉得大海捞针不是法子,又去找了阎夫子,但无论他们怎么说,对方都一口咬定神医已经走了,不在后山。

  这样的态度反而可疑,阎夫子肯定知道人在哪里。

  季云菀担忧道:「那怎么办?」若是找不到神医,安王妃的病可就没得救了。

  「明日我再去试试。」祁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既然说的不行那就动手,他无论如何也要把神医带回京城。

  第二日一早,祁承和冯冀用过早饭又骑着马出门了。天快黑的时候,马背上驮着个五花大绑的人回来了。

  那人不仅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嘴也被布巾堵住,冯冀把他扔在院子里,惊呆了众人。

  「你们绑人做什么?」严骁瞪圆眼睛问道。

  祁承跟在后面进来,伸脚踢了踢那人的小腿,淡淡道:「他跟我们一起回京城。」

  季云菀明白了,这是那个神医。

  「你受了伤?」她瞧见祁承衣袖上沾了血迹,瞳孔一缩,忙上前问道。

  「没事,被他身上的虫子咬了一口。」祁承甩了甩右手,这人身上竟然带着一只又丑又有毒的虫子,虽然一时大意被咬了一口,不过从他身上找到了解药,那只丑虫子也被他捏死了。

  地上那人显然想到了自己被捏死的虫子,蹬着腿朝祁承愤怒的呜呜叫。

  「不行,跟我去包扎一下。」

  见他大拇指伤口有些深,季云菀蹙眉,转身往屋里走,祁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严骁古怪的看着两人背影,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比起嘴上说的「相熟」要来得亲密。

  地上那人一直呜呜呜个不停,季云庭好奇的问冯冀,「他是什么人?你们抓他做什么?」

  冯冀解释道:「神医,请他回京城给王妃看病。」

  「你们就是这样请人的?」季云庭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蹲下身打量了一下这位神医,才四十来岁,胡子都没有,长相普通,一点也没有想像中神医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么年轻就是神医?」他嘀咕一声,伸手把堵住神医嘴的布巾拿了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绑架无辜百姓,我要去官府告你们!」神医呸呸了两下,恶狠狠道。「放开我,信不信我给你们吃的东西和喝的水里下药!」神医扭动着身体在地上扑腾,威胁道。

  「这样就更不能放你了。」嫌他太吵,冯冀把他的嘴重新堵上,找了间空屋子,把他扔到了床上。

  另一边屋内,季云菀正低着头,专心给祁承受伤的大拇指缠纱布。

  从祁承的角度能看到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尖,以及红润饱满的唇瓣,她柔软的指尖还不时触碰到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痒痒的,从指腹痒到了心里。

  祁承咽了咽口水,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别动。」季云菀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眸眼波粼粼,明澈动人。

  祁承目不转睛看着她,没发现她用纱布在他大拇指上打了个蝴蝶结。

  季云菀弯唇轻笑了一声,然后赶紧压下嘴角轻咳道:「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后山林里,让那个姓阎的夫子带的路。」祁承回过神说道。

  冯冀不过是把那个姓阎的夫子绑在了树上,往他身边扔飞刀,没两下就怕了,带他们进了后山。

  季云菀蹙眉问道:「你们打算就这样把人绑回去?回京城路途遥远,路上不方便不说,就算到了京城,他要是不诚心给王妃看病,到时候在药里做些手脚,这可是防不胜防,他是神医,我们也察觉不出,还是想办法让他自愿跟着回京城来的稳妥。」

  她记得上一世神医可是自愿跟祁承从林州回京城的。

  祁承也明白,点了点头道:「暂时先不急着回京城。」

  神医姓冯,从此就在宅子里住了下来,冯冀白天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到了晚上,就把他重新绑起来扔在床上。

  这日严骁从外面回来,发现阎夫子在门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直接把人抓了进院子。

  季云菀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冯神医就是不松口和他们回京城,她无奈的从冯神医屋里出来,就看见严骁抓着阎夫子进来了,笑着迎过去道:「阎夫子是来看望冯神医?」

  阎夫子板着脸问道:「你们把人弄哪里去了?」

  季云菀道:「就在那间屋里。表哥,送阎夫子进去,让他陪冯神医说说话。」

  房门关上,阎夫子贴在门上听了会儿,没发现外面有人偷听。

  「哟,老冯,你在这里伙食不错嘛。」他转身往屋里走,就见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吃的,拿了块海棠酥就扔进嘴里。

  现在是白天,冯神医没被绑起来,他从床上跳起来,急吼吼道:「快想法子救我出去。」

  「我能有什么法子,他们人多势众,还会武功。」阎夫子坐在桌子旁,吃得停不下来,含糊问道:「看他们穿着气度,非富即贵,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是王府的世子,还有另外两个身分估计也不一般。」冯神医黑着脸道。

  「老冯,皇亲国戚啊。这我更帮不到你了,你还是老实和他们去京城吧。」阎夫子吓了一跳,啧啧出声道。

  「管他什么皇亲国戚,就是皇帝老子来了,请人看病也要恭恭敬敬的,哪有这样胡乱绑人的道理?」冯神医怒道。

  「得了吧,恭恭敬敬请你的人那么多,你给几个人看过病?」阎夫子白他一眼,说道。

  冯神医噎了一下,生气地质问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快些想法子把我救出去才是正事。」

  「好吧好吧。」阎夫子慢吞吞把最后一块海棠酥塞进嘴里,又往衣兜里装满了糕点,起身道:「你再委屈几天,等我想到法子就救你出来。」

  「快点,我可就靠你了。」冯神医不放心的叮嘱他。

  阎夫子摆了摆手,打开门出去了。

  经过今天这一出,祁承耐着性子又好言好语跟冯神医说了两日的好话,承诺他任何条件,冯神医都不为所动,一心等着阎夫子救他出去。

  这下子,祁承好话说尽,耐心告罄,直接把冯神医绑起来扔进马车,准备就这样带他回京城,又邀季云菀几人一起同行。

  他们这次出来已经半个多月了,是应该回去了,何况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找冯神医,如今已经找到,也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出发的前一晚,季云菀去了她爹娘的院子里。

  院中那棵杜鹃树,花期到了尾声,枝头花朵掉落了大半,只剩三三两两点缀在树枝上。

  季云菀伸手抚摸树枝,低头看见地上厚厚一层花瓣,她心念一动,从袖子里拿出帕子铺到地上,蹲下身在地上寻找完好干净的花朵,打算带在路上制成乾花。

  她看好了一朵,弯腰正要捡起,面前出现了一双青黑色靴子。

  「好看吗?」她捡起花朵,抬头见是祁承,把手上拿的杜鹃花递到他面前,笑咪咪的问。

  祁承道:「花都落了,你捡它们做什么?」

  「没关系,还可以做成乾花。」季云菀把花朵放到帕子上,看着面前的杜鹃树,幽幽叹了口气,「这是我娘生前种的,是她最喜欢的花。」

  祁承顿了片刻,声音柔和,「伯母是个雅致的人,这花很衬伯母。」

  季云菀好笑看他一眼,「你都没见过我娘,怎么知道她雅不雅致,这花衬不衬她?」说完,继续蹲身捡花。

  祁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蹲下身帮她捡花,时不时问她,「这朵如何?」

  季云菀看了,有些点头有些摇头,两人态度熟稔,动作和谐自然,远远看着,十分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在采买物品。

  晚饭备好了,春桃来请她家姑娘回去用饭,走到院门口看见杜鹃树下的两人,停下脚步,抿唇笑了笑,转身悄悄想要退出去。

  「表妹不在里面?」刚跨过院门口,严骁迎面过来,他往院子里张望了一眼,看到杜鹃树旁的那两个人,脸一下子就黑了。

  说话就说话,还凑他表妹那么近,不想活了吧,还有那手,趁他表妹不注意把花插到表妹的发髻上是什么意思?

  严骁怒气冲冲往院子里面走,大喝一声,「表妹!」

  季云菀吓了一跳,她抬头见是严骁,起身笑道:「表哥。」

  「咳,表妹你头发上落了一朵花,我帮你取下来。」严骁板着脸轻咳一声,伸手把她发髻上的花朵摘下来扔到了地上。

  「什么时候落的?」季云菀嘀咕一声,摸了摸头发,朝严骁笑道:「多谢表哥。」

  「晚饭已经备好了,走吧,回去吃饭。」严骁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转过头就严厉的瞪了祁承一眼。

  祁承面色坦然,目光淡淡,一丝一毫刚才的举动被撞破的窘态都没有。

  「哦,好。」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见帕子上的花朵已经够了,季云菀弯腰包好拿起来,道:「走吧,回去吃饭。」

  「等等。」祁承忽的出声,他伸手在季云菀头发上轻轻抚过,然后才道:「发髻有些乱了。」

  季云菀的脸微微一红,不敢看严骁的表情,匆匆往院子外面走。

  看着重新出现在他家表妹发髻上的花朵,严骁鼻子都快气歪了。祁承瞅他一眼,背着手跟着往院门走。

  亭子里分了两桌,季云菀带着两个丫鬟,剩下几个男人一桌,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也没用屏风隔着。严骁面朝季云菀那桌,每次抬头都能看见表妹发髻上那朵鲜红招摇的花朵,看得他胸口憋着一口气,食不下咽,晚饭都没吃多少。

  晚饭后回去屋里,春桃和春枝从厨房端来热水洗漱,季云菀坐到梳妆镜前摘耳坠,看见铜镜里发髻上的花朵,愣了愣,伸手拿下来端详,想到之前杜鹃树旁严骁和祁承的举动,沉思片刻就明白过来,顿时有些无奈地笑了。

  第二日一早,梅姨带着阿文和阿秀来送他们,季云菀握住梅姨的手,依依不舍道:「梅姨,你要是有时间,记得要来京城看我和庭儿,还有阿文和阿秀,别忘了带上他们。」

  「有时间我就去,路上小心。」梅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也面露不舍道。

  「梅姨,我们走得匆忙,屋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劳你等会儿收拾一番。」

  「好,姑娘,你们快些出发吧,误了时辰,等天黑就到不了投宿的地方。」梅姨催促道。

  「梅姨多保重。」说完,季云菀一行人上了马车。

  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梅姨才带着两个孩子进去收拾屋子。

  屋里被褥用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梅姨正疑惑这不像没收拾的样子,阿秀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匣子,踮着脚好奇地打开,伸手进去拿了片叶子给她娘看,脆生道:「娘,这叶子是金色的,真好看。」

  「我的祖宗,你在哪里拿的?」梅姨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从阿秀手里拿过金叶子,到梳妆台前看到匣子,伸手翻了翻,除了好几片金叶子,里面还有两张银票。

  梅姨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娘是知道如果当面给她钱银,她不会要,所以才故意放在这里,等走了让她自己来发现。

  「回去了。」梅姨收好匣子,牵起阿秀的手,叫上阿文,关上门出去了。

  「喏,饭菜。」马车帘子被掀开,冯冀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给冯神医松绑。

  马车行了三日,这三日来冯神医的早饭和中饭都是在马车上解决,晚饭在客栈或是驿站,白天他被绑在马车上,到了晚上投宿倒是松绑了,可是冯冀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想逃跑都找不到机会。

  这该死的老阎,都三天了还没想出法子来救他。冯神医活动了下手脚,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在心里抱怨。

  这日经过一个叫嵩县的小县城,几个人吃完了饭继续赶路,想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

  他们这一行一共两辆马车,前面的一辆马车坐着季云菀和两个丫鬟,严骁赶车,季云庭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一辆马车,冯冀赶车,祁承在里面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冯神医手脚被绑住了,嘴巴没有,正喋喋不休苦口婆心的劝祁承。

  「你说你一个堂堂王府世子,怎么能做出胡乱绑人的错事?这要是传出去,老百姓会怎么说你们王府?到时候不仅你们王府名誉有损,对当今皇上也有影响,老百姓会说都是皇上纵容,才让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无法无天,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你们王府。」

  说着,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再说,你就算想请我去给你母妃治病,态度也要恭敬些,哪有你这样一言不合就绑人的?你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流氓土匪,一点都不符合你王府世子尊贵的身分!」

  祁承原本闭着眼没吭声,听到后面动了动眉毛,睁眼道:「对你恭敬,你便会随我回京城?那日在后山林里,我对你不可谓不恭敬,是你放虫子咬我在先。」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的宝贝虫子捏死了,那可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喂了无数草药,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养成的,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提到虫子,冯神医心痛的无以复加,生气地跳脚道。

  祁承皱眉,「既然如此珍贵,就应该好好收好,怎么能放它出来随便咬人?」

  「随便?你们要绑我,威胁到了我的安全,不咬你咬谁?」冯神医怒气冲冲道,「倒是你,我都已经把解药给你了,它对你已经没了危险,你为何还要捏死它?」

  祁承静默片刻,道:「下次还是养只好看点的虫子吧。」

  这是嫌它长得丑所以捏死的?冯神医险些气晕过去。

  「你!」冯神医深呼吸几口气,还要再开口,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冯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世子……」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祁承抬手示意冯神医噤声,弯腰起身掀开车帘出去。

  他们正经过一片树林,左右两边都是茂密参天的树木,正值春末夏初,树林里应该有很多鸟叫声,然而这片树林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严骁也发现了不对劲,把季云庭从前面叫了回来,他停下马车,回头想要等后面的马车靠近,和祁承商量一下对策,就在这时,异变突起,路两旁的树木朝他们的马车倒了过来。

  严骁的动作很快,在树木刚倒过来的一瞬间,就用力抽了马匹一鞭子,让季云庭赶马车,他从马车上跃起,跳上马车顶,把倒过来的树木用力踢离马车。

  祁承和冯冀跟在后面,然而两辆马车之间有树木倒地挡了路,后面的马车慢了下来,和前面一辆的距离拉远了。

  季云菀和两个丫鬟在马车里抱成一团,她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马车突然跑得飞快,外面还有咚咚重物落地的声音,正心惊胆战,「咚」的一声,有重物落在马车上,车厢都被压塌了一块,马车突然停下来,里面的三个人猝不及防,被甩起来撞到了车壁上。

  「姑娘,没事吧?」春桃和春枝从角落里爬起来,揉着撞痛的肩膀赶紧去扶她们姑娘。

  季云菀抱着撞到的脑袋,车帘被掀开,严骁探进头,神情焦灼道:「快下来。」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季云菀明白了严骁为什么会神情焦灼——?他们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围了起来。

  这群大汉看起来像山贼,他们把前路给拦住了,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一二十人,他们的马车也被树压得走不了了,想要平安的逃出去,只能解决掉拦路的这些人。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不说,他们一行人还被隔了开来,祁承和冯冀在后面不见踪影,季云庭只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真正能打的只有严骁一个。

  心念电转间,那群山贼已经扑了上来,严骁护着季云菀几个靠着马车,拔出剑和冲上来的山贼交手,三两下干脆俐落的解决掉一个山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扔给季云庭。

  季云庭的拳脚功夫是跟季云渊学的,虽然会的招式不多,对付一两个草莽山贼还是可以的。然而对方毕竟人多,严骁和季云庭只顾得上一面,有山贼从另一面爬到马车顶,伸手挥刀就要砍向季云菀。

  「姑娘!」春桃抬头见了,尖叫一声,奋不顾身扑过来就要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季云菀。

  季云菀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大刀要落到春桃身上,但就在此时,一把匕首从后面射过来,正好射进了车顶那人的背心。

  祁承握着剑从后面过来,剑尖上滴着血,冯冀肩膀上扛着冯神医紧随其后,掀开马车车帘,把冯神医扔了进去,就回身守在马车旁边把冲过来的山贼一一斩落剑下。

  祁承跳上马车,朝季云菀伸出手,「上来。」

  季云菀赶紧抓住他的手,上了马车。

  「都上马车。」祁承又吩咐春桃和春枝一声,跳上马车顶,把匕首从那人背后拔出来,一脚把人踢了下去。

  混乱中马车前面套的马嘶鸣不已,却意外的没有受伤,季云菀瞬间明白了祁承的意图,掀开车窗的帘子朝季云庭和严骁焦急地喊,「庭儿、表哥,快上马车。」

  然而严骁被三个山贼缠住了,季云庭也正在和一个面目猥琐的山贼打得难舍难分,山贼那边也很快明白了祁承的意图,挥着刀剑朝马砍过去,幸好都被冯冀有惊无险的挡开了。

  眼见严骁和季云庭被缠住了手脚回不来,更多的山贼都挥着刀剑朝马出手,冯冀一个人快挡不住了,祁承当机立断,抱起压在车顶的树木朝山贼扔了过去。

  车身一轻,马儿受惊之下大力狂奔,很快就冲出了山贼的包围圈,朝树林外急速驶去。

  树林外是一片山路,崎岖颠簸,车厢一路撞上山石,春桃和春枝护着季云菀,手臂后脑几次撞上车壁,两个丫鬟强忍着疼痛,一丝一毫不敢懈怠的保护她们姑娘。

  冯神医手上的绳子早就被冯冀砍断了,他一个人缩在马车后面的角落,在心里把祁承几个骂了一万遍。

  颠簸了好一会儿,察觉到马车有些慢了下来,没等几个人高兴,马车突然又加快了速度,几乎是方才的双倍。

  冯神医忍不住痛骂出声,「靠,遇到了下坡路!」

  他话音刚落,车轮碰到了障碍物,几个人猝不及防被甩向车门,春桃和春枝没防备滚出了车厢。

  季云菀眼看半边身子滑落出了车厢,冯神医从后面伸手抓住了她。

  她在颠簸中转过头看冯神医,却见冯神医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大吼出声,「快跳车!」

  然而没等他们来得及跳车,狂奔的马匹就带着马车掉进了山崖,季云菀只感觉自己从空中坠落,在昏迷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跃了过来,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入水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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